第395章 遗忘（六）
若羽醒来，太阳已经挂在天空的中央。
那一片草地上到处是篝火燃烧过的印记。
若羽光着脚，走在草地上，突然，她用双手捂住胸口闭上眼睛。
然后，我听到了那个声音。
若羽说：愿星辰伴我前行。
祈祷完以后，她走向那些或坐在地上，或站着眺望远方的人。
那些人警惕的看着她，若羽身上顺滑的长袍昭示着她不一般的身份。
“你是谁？”有人握紧长矛问道，“你是哪一个部落？”
“我是……我是若羽。”若羽鼓起勇气说道，“我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但我知道你们就是我的同伴！”
说完这句话，她的心突然抽了一下。她走这一路那种有恃无恐的感觉突然消失了。
她惊慌的回头，只看到属于自己的，孤零零的影子。
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之间很难过。就像晚上睡觉的时候，突然没有原因的惊醒。
她只有一个念头：星辰不再保佑她了。
她连忙拿出陈兴给她的璀璨星辰，星辰闪着微弱的光芒，似乎正在慢慢减弱。
“不……不要……”若羽跑出几步说道，“星星，你不再……呃……”
她难以置信的低头看去，胸口冒出带血的长矛，自己的胸口正在汨汨流着鲜血。
“我……”若羽张嘴，一口腥甜从嘴里冒出来，堵住了她的喉咙。
“唔……”若羽紧紧皱着眉头，疼痛让她无法再说什么，就连呼吸都是一种奢望。
他们不是……自己的同伴吗？是星星指引自己来这里的呀……
……
我转瞬回到了神殿，疲惫的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陈兴，你做了一件对事。”永恒的声音传来，“真没想到，我们现在竟然可以在白天见面。”
“不要说话。”我紧皱眉头，“我刚刚突然心抽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你也有心吗？”永恒问道，“你多虑了，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你把若羽送回了部落，她找到了自己的伙伴，这是正确的。”
“那就好……我好累……”我说道，身影半隐半现。
“你的沉睡，很可疑。”永恒说道，“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昏昏沉沉说道，眼皮越来越沉重。
“你这次醒了多久？一个月，还是一年？”永恒问道。
“一年六个月两天……”我说道，“我把若羽送回去以后……”
“我好像知道为什么了……”永恒说道，“上一次你沉睡，好像也是因为羽……”
“你是什么……意思？”我抬眼看着他，用尽全力撑着自己不让自己睡着。
“我会帮你查清的。”永恒说道。
“查……什么？”我站起身，身子摇晃，我的影子在地上妖异的舞动，左右摆动。
“你有神七分之六的力量。”永恒说道，“你还记得遇见心的那天夕阳，我说了什么吗？”
“你说……在永恒之中，任何一个小小的行为……都会导致无法改变的后果。”我回忆着说道，记忆和我的意识一样模糊。
“不，我说的是人类与动物不同。”永恒说道，“动物的一切都基于生存，而人类……呜哩……哇啦……”
我头晕目眩，听不清永恒在说什么。
“你……越来越……”
永恒的声音，我陷入长久的黑暗……
再次醒来，又是一片夜空。
“又是多少年？”我问道。
“一百一十五年。”虚无说道，“星空真美，我有一百一十五年没有看到过了。”
我看着天边的星星慢慢向中间聚拢，月亮收敛了它的光芒，有意给星星表现的机会。
“因为我回来了。”我说道，缓缓站起身，身形摇晃。
“啊……呼……”我站定身子。
“你知道星空还有谁会喜欢看吗？”虚无突然问道。
“万物生灵。”我回答道，“万物日落而出，日落而息，或是日落而出，日出而息。”
“日落即月升，日升即月落。”虚无笑道，“陈兴，万物看的是日月，而非星空。”
“那还有谁？”我问道。
“人类。”虚无说道，“现在你出现，人类一定很高兴。”
“是吗……”我缓缓说道，“这是好事，星空确实很美丽。”
说起人类……我总是忍不住想起羽和若羽。
比起恐惧战栗的人类，她们让我看到人类在神使前的勇敢。
这时，我听到了那个声音。
「我的星星，你终于回来了吗？」
我愣了一下，那声音熟悉无比，但我安慰自己，也许是我的另外信徒对着星星祈祷。
「一百一十五年，星星，我的同伴究竟在哪里……」
我转头看着虚无说道：“虚无，你好像瞒着我什么东西？”
我想起虚无刚刚对我说的话……
人类……爱仰望星空吗？他们为什么不对着星空祈祷……会对着星空祈祷的……只有羽，还有若羽……
她，怎么还会在等我。
……
……
很久以前。
“陈兴，你说人是先有欲望，还是先有智慧。”神问。
“我不知道。”我如实回答。
神站在桌前，戏弄着沙盘上的小人，它把手指伸入小人群里，小人们惨叫着四散逃开。
“你知道什么是欲望吗？”神问，“又或者，你知道什么是智慧吗？”
“不知道。”我如实回答。
“哈哈，好玩，好玩。”神大笑，“陈兴，你可知道这无尽黑暗之外是什么？”
“我不知道，但您的光芒终将会覆盖它。”我诚恳的说道，语气里满是恭敬。
神不说话，只是笑着摇头。
“您在笑什么？”我问道。
“你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吗？”神用问题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是您的造物。”我说道。
“哈哈哈哈哈……”神又笑了。
“我错了吗？”我疑惑的问道，“如果不是您，怎么会有我？”
“星星，人类什么时候才会想起你？”神自顾自的说道。
神不说话，只是奔赴到世界的尽头完成自己创世的收尾工作。
我看着神的背影，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
我摇了摇头，结束了短暂的回忆，我意识到若羽似乎还活着！
这不可能，那颗星辰只能保护她回到人类同伴身边，只要她回到部落，应该就可以慢慢老去，过完正常人的一生。
那应该是她的命运。
“我没有瞒着你什么。”虚无认真的说道，“毕竟你什么都没问。”
“嗯……”我点点头说道，“我要为了若羽再出去一趟……”
“不要去，陈兴，这是第三次了。”虚无说道，“你应该关心更大的事情，而不是一个人类。”
我转头慢慢走向前，被虚无死死拉住了手。
“陈兴，万物需要你。”虚无说道，“永恒帮你查清楚了……若羽她……”
“她怎么了？”我回头问道，一种异样的情绪在我的心里滋生。
虚无看着我，嘴唇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