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 第 239 章
第239章
吴玉琢带回的小道消息, 让母女俩悬心好长时间。
尤其是小吴同学,她的童年和青春期,都是在这个大院里度过的。
想着即将离开熟悉的大院与朋友, 父母还可能因此分居两地,吴玉琢很难得地哭了鼻子。
作为知情人, 周伊也陪着小伙伴哭了好几回。
叶满枝心疼又好笑地说:“吴所连个确切消息都没传回来, 你俩哭得有点早吧?”
“我们就是忍不住呀!”俩姑娘同时吸着鼻子嘟囔。
伊伊不舍道:“我俩在一起十几年, 从来没分开过!”
她跟有言从小一起长大, 既是朋友又是同学,相处的时间比亲姐妹还长呢。
叶满枝在俩姑娘的头毛上摸了摸, 安慰道:“别说还没有确切消息, 就算真的要分开了,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等你俩高中毕业, 参加工作的时候,照样要分开呀!”
孩子们没机会考大学, 高中毕业就得上班了。
周所家里, 老大参军, 老二下乡, 最小的两个孩子中, 有一个可以留在城里, 另一个或是当兵或是插队下乡。
听振芳嫂子的意思, 想把最小的周伊留在身边, 让老三出去闯荡。
而自家吴玉琢是独生子女,按照政策是可以留在城里的。
但她还是个小豆包的时候, 就扛着枪在大院里放哨了,早就立志参军。
她跟吴峥嵘对孩子的志向也是支持的,别的不说, 工农兵可以推荐上大学。
叶满枝总觉得,闺女要是不继续念书,就浪费了老吴家祖传的聪明脑袋。
虽说当兵辛苦了点,可是,一人参军全家光荣,万一以后有机会推荐上大学,那就更好了!
因此,无论周伊的未来要如何安排,哪怕同样去参军,这小姐俩仍是要分开的。
叶满枝的本意是劝这俩姑娘想开点,然而,她这番话却让伊伊再次眼泪汪汪,搂着有言又哭了一通。
叶满枝:“……”
算了,青春期的小姑娘是这样的。
爱哭就哭吧。
她前一晚感叹着小姑娘的多愁善感,次日就在单位见到了自己的小青梅。
林青梅来第一工业局送材料,办完事就上了二楼。
“叶局,你最近可是威名赫赫啊!”
林青梅不爱喝茶,叶满枝给她开了瓶汽水,乐呵呵地问:“你又听谁说什么了?”
“说你厉害呗!拿那个缝纫机厂的什么主任,杀鸡儆猴了!”
“那都是误传的,”叶满枝实话实说道,“我也是被逼到墙角了,才不得不硬气一回。”
轻工业局这情况,她宁可表现得厉害点,也不能让人把她当成面团,随意揉圆搓扁。
那些企业领导也是看人下菜碟的,她要是不硬气,以后在工作上的磕磕绊绊会没完没了。
叶满枝放下汽水,关心地问:“你最近怎么样?那个孙副主任还敢欺负你吗?”
“呵,”林青梅皱起眉头,嫌恶道,“我俩现在是井水不犯河水,但他要是还敢冲女同志下手,我就找证据举报他!”
提起这事,她就两眼冒火。
林青梅在汽轮机厂宣传科当副科长,去年科长被调去省里工作了,她学历能力资历都不差什么,本来有机会升任科长的,没想到被车间的一个副主任给顶了。
她当时虽有失落,却也想得开,谁升谁落不光是看能力,还得看综合实力。
比不过人家,她认了。
今年厂办主任退休,空出一个主任的位置,几个副主任资历尚浅,林青梅觉得这是自己的机会,无论是宣传科长还是厂办主任,她自认都能胜任。
但她这次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心知只埋头工作不行,还得去厂领导面前露露脸。
结果她刚委婉表达了自己想争取当厂办主任的心思,就被那孙志刚摸了手、搂了腰。
她好悬没被这意外状况吓死,当场就甩过去一巴掌,将人推开了。
她干工作这么多年,小打小闹的调戏也遇到过一些,泼辣地怼回去就算了。
但是这种直接上手的情况,她还是第一次遇见。
大家都是成年人,那姓孙的是啥意思,她能不懂吗?
林青梅寻思自己惹不起人家,大不了就不当这个厂办主任呗。
可是,自己不追究,那老灯泡却没完没了。
在全厂职工大会上点名批评她,宣传科的工作也接二连三地被驳回。
一副逼她就范的架势。
林青梅心想,老娘可不是没有靠山的人,大不了就鱼死网破。
于是,她就把这阵子的遭遇讲给了靠山——叶来芽。
叶来芽当时还在曙光厂当主任,对滨江汽轮机厂的工作插不上手。
但她的老搭档是第一工业局的局长,正是汽轮机厂的主管领导。
雷万元接到请托以后没干什么特别的,只是去厂里调研的时候,熟稔地跟她多说了几句话。
那姓孙的老灯泡还算有眼色,之后没再为难她。
选拔厂办主任的时候,也没再极力反对。
林青梅郁闷道:“我这个厂办主任当得真是不痛快,每天都得对着他那张老脸。”
“他敢大剌剌地动手欺负女同志,肯定不是第一次了。你就没听到什么风声?”
这事要是发生在叶满枝自己身上,必然要想办法永绝后患的。
“没有啊,我要是早知道他有这方面的毛病,打死我也不往他跟前凑。”林青梅愤愤道,“整天开会讲大道理,谁知他是这种表里不一的狗东西!不过,我一直盯着他呢,再敢欺负人我就举报他。”
叶满枝撇嘴道:“像他这样的人,小辫子恐怕不好抓,与其写举报信,还不如揍他一顿来得痛快呢!”
林青梅叹道:“汽轮机厂男的多女的少,领导班子里全是男同志,而且工会妇联基本没什么话语权。哪怕领导班子里有一个女主任,那姓孙的行事也要顾忌一二。”
“你努努力,争取当上厂革委副主任吧。”
“等我当上厂领导的时候,姓孙的应该已经退休了。”林青梅说,“我昨天在光明街见到穆区长了,好像是刚回来的。要是能安排到我们厂来当领导就好了,当初她当区长的时候,区机关单位里可没有这种糟心事。”
叶满枝连忙问:“你不会是看错了吧?”
“没有,我还跟她打招呼了呢。”
穆兰能从干校回来,绝对是好消息。
叶满枝翻出通讯簿,按照以前的号码,往她家里拨了一个电话。
但是电话没打通,兴许家里的电话机已经被拆了。
下班后,叶满枝特意回了一趟光明街,敲响了穆兰的家门。
来开门的正是穆兰本人。
“小叶,你怎么来了?”穆兰惊讶地望着门口。
“听说您回来了,特意跑来看看的!”
叶满枝将点心和罐头放在桌上,然后与对方拥抱了一下,“瞧着您精气神不错,身体还好吗?”
她与穆兰没有工作上的交集,写信并不如夏竹筠频繁。
但是每年也能有一两次通信。
“就那样吧。”穆兰的状态并不如夏竹筠刚回来的时候,在自己身上拍了拍,“老啦,肯定不如年轻人。”
叶满枝笑道:“老什么啊,还能再干几年革命工作呢。”
“不干了,”穆兰摆摆手说,“这次回来就直接退休养老了!”
“现在退休还早着呢!”叶满枝宽慰道,“凤姨还在公社给人写结婚证,您比凤姨还年轻几岁,远不到退休的时候!”
穆兰的学历不高,但是他们这一辈的干部,很少有学历特别高的。
而且她是从基层一步步走上去的,从街道主任走到正阳区区长,只从能力来看,比市革委的好几个领导都强上许多。
叶满枝觉得让穆兰这样的女干部早早退休,太可惜了。
不过……
她默默在心里叹口气。
穆兰与夏竹筠的情况不同。
夏竹筠回来的时候,省里要重建省工业局,正好有她的用武之地。
但穆兰离开这么多年,正阳区的领导班子早就换人了。
即使她想回去,也没有她的位置。
市里一个萝卜一个坑,也不怪穆兰兴致索然想要退休了。
叶满枝没再提工作的事,帮着穆兰两口子一起做饭,聊了聊市里这几年的变化,吃了晚饭才离开。
*
无论穆兰是否能恢复工作,从干校回来,一家团聚终归是值得庆祝的。
叶满枝为穆兰高兴的同时,也在期盼吴峥嵘的回归。
或走或留,总得有个说法吧。
但是,吴峥嵘这次出差的时间格外长,直到过了国庆节,他才风尘仆仆地返回滨江。
母女俩已经做了好长时间的心理建设,这会儿已经心如止水了,只想要个结果。
吴玉琢率先发问:“爸爸,你真要去北京工作啦?”
“不去,”吴峥嵘坐在桌前大口吃面,抽空答了一句,“上级想让我去北京,我婉拒了,推荐了姜所。”
科研单位的情况都不怎么样,北京那边的工作还不如1062所,而且是主抓行政工作的。
在吴峥嵘心里,抓行政工作跟后勤差不多。
即使去了北京,那也是北京的后勤。
他不想干。
正好姜所被解放后一直没安排工作,再回科研单位搞科研可能有些吃力,不如让他去北京管后勤。
因此,吴峥嵘向上级推荐了姜所。
叶满枝与吴玉琢对视一眼,两人齐齐在心里松了口气。
看来不用担心两地分居,也不用担心搬家啦!
吃过晚饭,叶满枝将闺女打发出去,自己则好好安慰了吴博士一番。
要是能调去北京,八成是能升职的。
结果吴峥嵘将这么好的机会让给了姜所,自己还得继续留在1062所。
别管那个岗位是行政岗还是科研岗,肯定是错失了晋升机会的。
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叶满枝觉得,吴峥嵘拒绝去北京,兴许与家庭也有些关系。
她才到轻工业局工作半年,还没做出什么大成绩,如果吴峥嵘被调走,她短期内是无法随军的。
两人难免两地分居,对孩子的影响也不好。
叶满枝怜惜地在吴博士头上摸了摸,“为了这个家,你把这么好的机会都放弃了,哎……”
“去北京不是什么好事,”吴峥嵘不在意道,“你不用放在心上。”
叶满枝咋可能不放在心上,她真心觉得可惜。
吴博士从副所长到所长,已经在1062所扎根十多年了。
好不容易有一个升职机会,又被他婉拒了。
而且受此影响的人,还有隔壁的周所。
周所跟吴峥嵘是同年进入研究所的,至今还是副所长呢!
叶满枝忍不住念叨:“我要是周所,可能会被你气死!”
如果吴峥嵘离开,人家就能转正当所长了!
吴峥嵘说:“周所那边不用操心,上级对他另有安排。”
叶满枝想问问有啥安排,但是两人结婚这么多年,除了吴峥嵘自己的事情,她很少打听部队里的工作。
这会儿即使心里好奇得要死,她也忍着没问。
知道自家不会耽误周所的进步,她就放心了。
吴峥嵘原本想跟她分享一下的,可是,见她强忍着好奇就是不问,还殷勤地给他捏肩捶背,温言软语地安慰。
吴博士想了想,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难得享受一回叶来芽的温柔小意,先享用几天再说吧。
叶满枝觉得吴峥嵘为了这个家作出了巨大牺牲,所以,接下来的半个月,她带着点感动和补偿心理,床上床下,屋里屋外,衣食住行,把吴峥嵘伺候得舒舒服服。
用今年仅剩的那点布票,亲手给他做了一件新衬衫和一条新裤子。
早上上班的时候,夫妻俩都是一起出门的,陪着他走到研究所,叶满枝才去前面的汽车站坐车。
新婚那会儿都没这么黏糊过。
周所发现以后,回家就要求柳振芳每天跟他一起上班,将他送进单位再走。
柳振芳:“我给你脸了是不?你是幼儿园小孩啊?还得让我瞅着你进门!”
周所抓住机会说:“那你以后也少让我陪你在院儿里散步!”
“不陪就不陪,一把年纪了,谁稀罕你!”
隔壁的两口子又拌起了嘴,而叶满枝还在坚持每天早起锻炼,然后跟吴峥嵘一起上班。
这天早上,临出门之前,吴峥嵘用那种“吃了吗”的寻常语气说:“以后就不用一起上班了,你早上多睡一会儿。”
每天起太早,叶满枝也有点坚持不下去了,但还是假意说:“没关系,我早起能锻炼锻炼,再说我也不是特意送你的,就是顺路嘛。”
吴玉琢实在看不下去,将茶缸放到桌上,嘴唇上还沾着一圈奶胡子,戳穿道:“妈妈,我爸以后就不在1062所上班了,他被调去了军事学院,你俩一个往南一个往北,根本就不顺路。”
她妈妈下了班就回家,回了家就跟爸爸凑在一起,对大院里的新鲜事不闻不问。
她爸调任滨江军事学院当副院长的消息,早就在大院里传开了。
只有她妈妈还被蒙在鼓里呢!
闻言,叶满枝睁大眼睛问:“调去军事学院了?什么时候的事啊?”
吴峥嵘摸摸鼻子,“最近的事,今天第一天上班。”
“……”叶满枝跳起来,在他硬邦邦的肩膀上捶了一拳,“你这个混蛋,故意瞒着我是不是!早知道就不给你做新衣服了!浪费我那么多布票!”
还以为这家伙是因为家庭才放弃去北京工作的,她真是白感动啦!
吴峥嵘由着她捶了两拳才说:“孩子还看着呢,你注意点影响。”
“我注意什么影响!”叶满枝飞过去一个眼刀,“再不老实,我就家法伺候!”
吴峥嵘选择坦白的时机很不错,早上两人都要上班,叶满枝埋怨他几句就放他出门了。
第一天到新单位报到,总不能迟到吧?
她帮男人整理了军装的衣领,又拂了拂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感觉今天的吴博士格外英俊威严,气宇轩昂。
嗯,上班去吧。
望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叶满枝收回目光,对闺女说:“以前咱是借住在军事学院的,一住就住了十几年。以后终于不用借住了,你爸还真成军事学院的人了!”
“嘿嘿,”吴玉琢挎着她的手臂说,“你就别生气啦!这几天我和伊伊都可高兴了,周伯伯当了所长,不用搬家,咱家也不用搬家,以后我们还能天天在一起!”
叶满枝没生气。
吴峥嵘的恶趣味和小心眼她一清二楚,反正他俩是两口子,她对男人好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刚听说吴峥嵘能去军事学院当副院长的那一刻,她心里是愉悦轻松的。
至少不用两地分居啦!
叶满枝交代闺女去上学的时候记得锁门,背着挎包就上班去了。
在路上,她仔细琢磨了一下吴峥嵘的调任。
把姜所推荐去北京,这一招其实挺妙的。
姜所原来是军事学院的系主任,后来是1062所的所长,可是去农场劳动好几年,再次回来,研究所里已经没了他的位置。
姜所离开科研岗位那么多年,想直接当军事学院的副院长不太可能。
但是,把他放到北京去搞行政工作,那可能性就大很多了。
吴峥嵘的这次推荐,解决了姜所的工作问题,把自己留在了滨江,周所的进步也没耽误。
叶满枝忍不住腹诽,吴峥嵘真是既讲情义又鸡贼。
她一路琢磨着走进办公楼,来到办公室门口时,看到了等在那里的唐占山。
“唐主任,来这么早啊?”
唐占山就是特意赶早堵她的。
“叶局,我们已经跟农机总厂那边商量过了,可以将农机四厂合并过来,你看这事局里能同意吧?”
这几个月,为了那个工业缝纫机生产线的归属问题,他真是被扒了一层皮。
这条生产线对缝纫机厂来说没那么重要,但是让煮熟的鸭子飞了,他对工人们无法交代。
所以,他只能想尽办法,一次次地拖延时间,将生产线留住。
他们想出的最新方案是,缝纫机厂出资120万完成项目收尾工作,而农机总厂则一分钱不用掏,把亏损的农机四厂合并入缝纫机厂。
缝纫机厂使用农机四厂的厂房,扩建家用缝纫机生产线,到时候生产线上的工人就使用农机四厂的工人。
这个方案,算是对轻工业局、第一工业局、农机厂都有了交代。
叶满枝接过那一沓资料翻看起来。
她其实早就知晓这套方案了。
由缝纫机厂出钱,完成烂尾生产线的收尾工作,符合轻工业局的初衷。
要不是唐占山前倨后恭,也不至于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为了留下这条生产线,唐占山推三阻四不让农机厂去厂里拆机器,足足拖了两个多月。
“大战100天”的其他项目都已经重新动工了,只有缝纫机厂还在僵持着。
唐占山已经完成了他“杀鸡儆猴”的使命,再为难他没什么必要。
何况拆拆装装生产线是个麻烦事,要浪费不少时间,既然缝纫机厂愿意出钱,那就留下吧。
叶满枝将报告认真翻看了一遍,颔首说:“只要与其他单位协商好,轻工业局这边应该没什么问题,局里肯定是支持企业发展的。”
闻言,唐占山心里顿时一松。
他面上带着刻意的笑,说了一番感谢的话就麻溜离开了。
他这几个月被这女局长涮得不轻,出钱出力还不讨好。
能不见,他真不想见到这张脸。
……
叶满枝对唐占山的那张老脸也不待见。
对方离开后,她在办公室里批了一上午的文件,下午也没出门,就留在局里看资料。
下班以后,她回了一趟军工大院,对常月娥说:“妈,我最近要去北京一趟,你和我爸跟我一起去吧?”
常月娥问:“你去北京干啥?哪有出差还带着父母的!”
“以前咱光明街道办的穆主任,叫穆兰那个,你还记得吧?”
“记得,你在街道办工作时候的领导嘛。”
“嗯,穆主任最近调去省农场总局的工业处工作了。通兰县不是有个食品工业小区嘛,穆主任想把一个婴儿奶粉项目放到那里,但是省里只出技术不出钱,需要滨江这边自行筹措资金。”
新建乳品厂需要的资金不是小数目,市里就算投钱也不可能全额出资,所以叶满枝打算去一趟轻工业部,跟部领导要点技改资金。
国产婴儿奶粉还是个幼苗项目,市场上几乎没有正经的婴儿奶粉。
省里能出技术,叶满枝还是想抓住这次机会的。
叶守信摆手说:“你去出差还带着我们,影响多不好啊!”
“那有啥不好的!你俩自己掏路费和住宿费,又不花公家的钱,只是跟我一起出行而已,咱们在路上有个照应!”叶满枝问,“你俩从来没去过首都吧?”
叶守信再次拒绝:“去不去北京有啥打紧!你把工作做好了就行,我们以后有机会再去。”
“这话你说了三十年了吧?我小时候你就说过,有机会去北京见识见识,结果说了三十年也没去过!”叶满枝劝道,“等你们到了我奶那个岁数再出去玩,还有什么意思!”
她会生出这样的念头,主要是在金甜甜老同志身上受到了触动。
九十多岁的老太太第一次进城,瞧见啥都新鲜,但是想吃想玩已经有心无力了。
叶满枝想带着身体健康的父母去北京走走。
叶守信仍是摇头不肯去,常月娥却将他扒拉开,拉着闺女说:“你爸不去就算了,咱俩一起去!我还想趁着腿脚好,去首都长长见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