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禁龙法
咒禁师的社会就是如此,强者为尊丶实力至上,即便是所谓的“官方”,若是表现得软弱无能,他们的话就不会有人愿意听。
这还仅仅是一个开始。
如果这种印象不被纠正过来,整座山阴鬼市很快就会被藏在暗处中的豺狼们盯上。
“天命无常,有德者居之”,而咒禁师所谓的“德行”,就是足够强。
山阴鬼市吸引着全国各地的客人,同时受到四面八方势力丶团体的关注,其中不乏心有回测者会盯上这块地上的肥沃利益。
过去能镇得住,是因为四方势力齐心协力,背后还有大老板撑腰;
而现在,屠龙师不愿意管事,偏偏又遇上叛乱纷起的多事之秋,在人们眼中,运营方渐渐失去了威严——
身为当事人,天宝阁丶纸扎匠与阴戏班一伙人,很清楚他们面临的严峻状况,一个个面容严肃。
但这群人随即望向封堵住拍卖场的结界,一时间感到束手无策。
“我们刚才试了种种法子,看来短时间内是打不开了。”
这些“二代”的领袖,势力与实力的水准都很相近,擅长的领域更是互补,
他们若是做不到,鬼市里就没别人能做到。
自家人清楚自家事,他们的实力与老一辈所差无几,就算把那几位退休的老头拉来现场,也是一样的结果。
“只能去拜托我们的大老板了。”
岳思翰叹了口气。
“.—笑话,大老板若是肯管,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阴戏班二班主李蕊珠打扮得花枝招展,细长的眉毛却给予人锋利的观感,她冷哼一声。
“若他坐镇,宵小之辈岂敢来冒犯?”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们皆陷入沉默。
大家都清楚,这是实话。正因为屠龙师淡出了鬼市的运营,他们才会被盯上。
更重要的是,他手底下没有人知道屠龙师究竟在忙碌什麽,实在是让人寝馈难安。
哪怕古代臣子们伺候皇帝,都没有他们心惊胆战。
因为皇帝需要臣子作为他的手足去管理国家,无论有多高的权威,这份权力来源于他所在的“位置”,而皇帝本身仍是个凡人;
但屠龙师不一样,即使没有属下,他依旧是这个时代的至强者。归根结底,
是山阴鬼市需要他的庇佑,而非他需要这座城市。
“我们已经派人去请了,大老板愿不愿意现身是他的事,我们管不了。问题是他若不来,这结界究竟如何处理?”
纸扎匠一脉领袖灵犀翁的首徒一一草芥子,这是位样貌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
被他呼唤来的数千只纸人,如同一支白茫茫的庞然军队,悄然从外侧围住聚拢在门口的人群,以防万一。
他刚才暗中捏了个手诀,才将整座鬼市的大半纸人们全都招过来,只留下负责机构运转的必要人手,接着叹了口气:
“我对结界一道一窍不通,只是没想到连地师会都拿它没办法。会是谁的手笔?”
三教九流之辈都不擅长正统结界术,但地师会是例外。
然而,地师会的高层精英几乎都被屠龙师调走,如今是让一个执事当代表说实话,不止超工委,他们这群同伴在暗地里都颇感不满。
回答的人是周瑞安。
“是瘤老七。”
“他?一个退休老头子,能有这本事?”
李蕊珠一脸怀疑。
“据说瘤老七过去实力出众,后来因为不明缘由跌落境界尽管如此,他依然是我们地师会里首屈一指的阵法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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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瑞安深吸了一口气,一张口便爆出了猛料。
“臂如,禁龙法就是他发明的一一就是那个利用镇龙钉,将地底龙脉封住命脉,为人所用的阵法。”
此言一出,剩下三人都面露震惊之色一一因为就连他们这群理论上算是鬼市管理层的核心成员,都是头回听说。
“我从来没听过这件事!那叛徒居然是禁龙法的设计者?!这也太危险了吧!”
“你们地师会竟把这种事瞒着—!到底还有什麽事没告诉我们?”
“他才是禁龙法的创始人,而不是大老板?那岂不是从一开始就有机会在阵法中留下漏洞?我们寻那破钉子还来得及吗?”
作为“出气筒”的周瑞安被喷得狗血淋头,但他的神色却很平静,显然对众人的反应早有预料。
“一一这是会长大人的意思。”
本来已化作脏话涌到嘴边丶准备喷涌而出的话语,在这一刻生生止住;人人面面相,到最后,只化作岳思翰口中的一个疑问:
“..为什麽?”
“没人知道答案。”
周瑞安摇了摇头。
“总之,当我发现自己打不开这结界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了—算是早有预料吧。在这座城市里,除了会长大人,还有谁能设计出这种超乎想像的阵法?凭藉我们的能力,是不可能攻破这里的。”
简单的讨论完毕后,得出的结论却令人沮丧。
“周代表,你倒是看看这周围的情况岳思翰心中急切,他环顾四周,人潮涌动,聚集在拍卖会门口的咒禁师们望向他们,窃窃私语,目光中有愤慨丶也有幸灾乐祸。
某些人是受害者的朋友夥伴,或是刚来得及逃出来的人,对他们有怒气很正常;但剩下的家伙们,明显是不怀好意。
当然,他们打不开老七的结界,不代表害怕这群外来者,只是—-处理起来还是会头疼,毕竟对面都是客人。
岳思翰有种预感,自今日之后,无论结局如何,山阴鬼市运营方的声誉都会大打折扣。
“你们是不是忘了谁?”
李蕊珠冷冷道。
“我们山阴鬼市的管理层,才刚刚迎接了一位强大的新成员,”
超工委。
这个词语仿佛有某种魔力,令他们下意识声。
“甚至连那位超工委大名鼎鼎的领袖,如今就身在山阴鬼市。既然大老板不愿意,我们就去请这位大人帮忙。”
二班主说得自然,冷冽的自光四下巡一圈,发现同伴们全都闭口不言。
她知道这群人此刻所想,心中冷笑。
大老板当了几年甩手掌柜不说,刻意隐瞒腐老七与禁龙法关系一事,更是说明他连这座城市的安危都不放在心上。
正所谓“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既然屠龙师不在乎他们,另攀高枝又有何不可?
然而,除了每年都需要全国巡游,因此在本地根基最浅的阴戏班之外,剩下几家显然有更深的顾虑。
“诸位,为何都不开口?”李蕊珠一甩水袖,故作不耐烦。
“能请到那位大人出手,眼下困境自能迎刃而解。”
草芥子迟疑道。
“可我们这般做,会不会—让大老板感到不快?”
要是别的组织找上门来,被接纳成为鬼市运营的一员,他们都不会如此纠结;问题在于超工委的体量太过庞大丶地位又过于显赫。
它是目前境内唯一的官方组织,就连这座地下城市,名义上亦在它的管辖范围内。
换而言之,在旁人看来,恐怕不是鬼市接纳了超工委的分部,而是超工委将鬼市吞并入旗下。
这事本就不好处理,众人不是看不出超工委此行的自的;若是他们这群管理者,此时再主动卑躬屈膝,向那边提出请求·
“周瑞安,你来说句话。”
“我—”地师会代表苦笑起来,“我岂敢随意揣摩会长大人的心思。”
“我看大老板不会有意见,超工委一事本就是他主动接纳的。”
李蕊珠再度催促道。
“还有,不能再拖延下去了,事情总得解决吧?”
众人面面相,一时有了默契,渐渐松口。
“但我们还不知道那边愿不愿意伸出援手··
“那就先跪下来求她。”
“要是她提出我们难以满足的条件呢?”
“先答应下来再说。”
半分钟后,周瑞安出现在超工委驻地门口。
山阴鬼市运营方派的速度最快的人前去请求帮助,而有着地师会一脉秘传咒禁“土遁法”的他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一路上报,超工委的护卫们依次放行。拦在最后一扇门前的女秘书打量了他一眼,将门推开。
他赶紧恭敬地跪伏在地,请求门后正坐在沙发椅上看书的女人。
“屠龙师不在,拍卖场被人袭击,你们是想请我出手?”
女人没有放下书本,连眼睛都没有抬起,继续专注于自己的阅读。她用慵懒的语调回答道:
“呵,我不去。”
周瑞安心中一冷,意识到局面已无可挽回。
话虽如此,他还是想拼尽全力,再试一次。
“还请您看在刚缔结盟约的份上,大发慈悲。您有任何需求,我们定当全力满足。”
那个女人微笑着,轻轻摇头。
“放心,我不去,是因为这件事会有人解决。”
有人—会解决?
周瑞安然,听到了出乎意料的回答。
*
“那结界看起来意外结实。”
宋雨棠盯着那扇“光之门户”,虽然她还没动手,但咒禁师的直觉或多或少能起效。
这结界对师父未必有用,但好像能挡住她“能用暴力手段出去吗?”姜云湄说,“如果不行就交给我。只要我全神贯注观测,应该能找到弱点。”
“可以吧。但这不重要了,我没打算就这样离开。”
岑冬生的自光牢牢盯看大斤中央那两人。
“一路上遇见的谜团已经足够多,我不想继续猜谜。既然把我们卷入其中的罪魁祸首在这里,那就直接把他抓来,问个明白。”
姜云湄还在“?”的时候,宋雨棠则迅速领会了他的意思。
“我现在就去抓老七,剩下的人一一“交给我,绝不会让他们打扰到师父的。”
“.—.好吧。”
姜云湄微微颌首。
岑冬生在行动前一般都会询问她们的意见,就比如刚才,甚至愿意给她时间去临阵磨枪,探索异能的新用法;
不过,他一旦开口,就等于做出了决断,也就没有反驳的馀地了。
“那我就在旁边观战了。等等,让我先把两位送到最近的地方。”
天耳通与天眼通,看似与“听力”丶“视力”有关,但究其原理,是灵觉,
是人类感知的根源。
而感知需要反馈,一旦信息逃不出被被她异能覆盖的区域,就相当于从人们的世界中彻底隐形。
一步丶两步.三人靠近的过程中,瘸老七与疤老大始终浑然不觉。
直到姜云湄将异能范围从覆盖三个人,转变为“一个人”。
动手!”
炽烈耀目的电光,一瞬间点亮了血染猩红的拍卖场。
刺青芭脸的男人被猝不及防的猛烈一踢命中,强壮的身躯整个飞上空中。
梳着马尾辫的年轻女孩出现在场地中央,她浑身燃烧起来的靛青色电光,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而在另一边,腐老七听到恐怖的风声自耳畔呼啸着刮过,某种沉重物体如泰山压顶般砸下一一混浊的眼球表面,映照出的是高大青年的身影,与他随意拎起的拳头。
老人的瞳孔猛地收缩,青铜义肢刹那间插入地面,绚烂光彩以此为中心,朝四周扩散。
如涟漪的光芒,势头逐渐猛烈,变成了巨浪;道道纹路以精细缜密的路线豌而成,构筑起华丽的阵法图案铺展开来,迅速覆盖了整个拍卖场,再进一步往外扩散。
“咚!”
下一秒,青年的拳头轰然下落。
腐老七双手抬起,硬生生架住了这一拳。
伴随着沉闷巨响,汹涌气浪朝着四周吹去,老人脚下的地面瞬时间绽放蛛网般的裂缝,周围的地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沉丶再度下沉。
那看似瘦弱丶佝偻丶老迈的身躯,承受了岑冬生的拳头后,竟-屹立未倒!
“哈!”
岑冬生的嘴角向上扬起。
能与他势均力敌的对手,这一段时间是头回遇到。
虽然只是不加修饰的普通一拳,但如今已是半个神通术士的他,挥出的拳头又何止千钧之重?
对方绝不是靠本人的身体承受住的,但毕竟还是挡下了。
那一瞬间的手感,若是让岑冬生来描述的话,更像是老人脚下的整片大地凝为一体,承接住了男人挥洒出的纯粹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