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隐秘历史，特等之上
第253章隐秘历史，特等之上
狭长的巷弄分割开源自穹顶钟乳石所散发出来的黯淡光亮，阴暗的角落里缩着一个偻狼狐的身影。
此地空无一人，那一人一魔的打斗声惊天动地，耳朵稍微尖点的咒禁师，这会儿要不艺高人胆大地去凑热闹，要不早早选择撤离。
流经附近的地下河，传来静谧的潺潺流水声；“轰隆！”的巨响从远方传来，脚下的地面正在起伏不定地颤抖。
人魔间的战斗才刚开始，破坏规模却极大，很难想像是主要靠近身战为主的咒禁师能造成的现象。
又是一连串爆破声，鬼市的街道正在垮塌，建筑物像多米诺骨牌那样缓缓倒下。这是属于超人之间的战场，普通咒禁师被卷入其中就是死路一条，就像被那个青年用拳头释放的冲击波碾成碎户的“制皮匠”成员一样这大概是山阴鬼市自成立以来，所经历过的最严重的破坏。
据说会毁灭整座地下城的龙脉暴动，迄今为止不过是一个传闻；针对“制皮匠”一脉的围剿则主要发生在城外，没有波及街道。
但这才是理所当然一—一搭建起这座城市角角落落的，只是寻常的砖瓦水泥，对于行走生活其间拥有超自然力量的人们而言，就像是孩童手中脆弱的玩具城堡。
咒禁师们本质上是与现代文明社会格格不入的存在，主要由民间咒禁师组成且在长时间内维持着稳定秩序的山阴鬼市，其诞生不是奇迹丶不靠自觉和道德，
而是依靠掌权者本人压倒性的实力。
当屠龙师渐渐隐于幕后，这种威力一旦下降，混乱与破坏将接而至，今日的战斗不过是个开端。
哪怕“运营”四大势力综合起来，实力并不算弱，但只要没有强到足以镊服人心的程度，就无法阻止灾难的到来。
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为了实现他个人的复仇野心，这座城市纵然毁于一旦都不可惜，但在这过程中，仍然有超乎想像的事态发生。
老人捂着嘴巴，激烈地咳嗽两声，吐出一滩血，露出庆幸的表情。
竟然真的躲过去了。
那家伙的实力明明如此强劲，本身又是喜欢正面互殴的作战风格，却不知用了哪种方法，悄无声息地潜行到他们身边后，才骤然发难。
一动手就是雷霆万钧之势，他连逃跑都来不及，差点“出师未捷身先死”。
催动制皮匠们身上的法阵，使得他们的力量集中到疤老大一人身上，走火入魔一一虽说这招是他早就留下的后手，但他对效果没抱太大期望。
因为那个青年明显盯上了自己，以对方的速度，想追上杀了自己不费手脚；
他又无法操纵转变而来的人魔，不能指望那种疯狂的存在能保护他——
但出于未知的缘由，那个岑冬生在见到人魔诞生后，见猎心喜似地放过了他。
他逃出来了，代价是身为合作夥伴的制皮匠一脉从此绝后，手上丢了一枚好用的棋子。
瘤老七心中有数，凭藉疤老大这群人的实力，本就不足以挑战鬼市。运营方十年前能赶走他们，今天照样能镇压他们的入侵。
何况，老人想复仇的目标，从来都只有“那一位”。经过如此漫长时间的准备，瘸老七明确了一件事一唯有特等，才能对抗特等。
所以，他联系的是真正能对抗屠龙师的力量。
“张是道”
老人喃喃自语。
这段时间他见过面的都是万仙朝会的人，尚未看见正主一面。
说实话，他在死前都不希望与那个人见面，因为一旦见了，大概就是生死权利沦丧于他人手中的局面。
“师兄这几年之所以会退居幕后，若我所料不差，就是为了炼制那件他心目中那件能让他走上更高一层楼的『东西』。”
“只要将这个消息交换出去，张是道一定会来这是他曾经制定的计划，但老七没想到会有超工委和另一位特等咒禁师搅局，所以才会差点死在岑冬生手里。
他听闻过此人的名头，有人说岑冬生就是超工委中“最强的战士”。这种说法之所以流传开来，恐怕是因为有相当一部分咒禁师群体，没有机会亲眼见证特等咒禁师施展全力时天崩地裂的场面。
照老人的目光，那位青年虽然强如怪物，但与他的师兄相比，还是有鲜明的差距；
可要是再加上那位大概率是正牌特等咒禁师的安知真，这分量就比独自一人的张是道或师兄更重，堪称三方势力中最强的那一边。
腐老七不晓得鬼市为何会在这个时间点被超工委盯上，他只知道自己没心思再去顾忌他人。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至于超工委的到来究竟是会破坏他的计划，还是引发其它所料不及的事变，他能做的，唯有听天由命。
“无妨，无妨——””
老人喘过气来，慢慢地从角落里爬起，嘶哑地笑了。
想要杀死一位特等咒禁师，引发两位特等咒禁师的斗争，在他们之间游走钢丝，实现计划的成功希望本就渺茫。
腐老七已将生死成败置于度外，拥有这份觉悟的人不会气，放手去做，直至人生的尽头。
*
岑冬生抬起头，望着那与地上截然迥异的天光，落在曾是店铺林立的街道，
如今则是一片断壁残垣之上。
他又低下头，看着被自己用双拳击败的人魔，脑袋不翼而飞，只剩下半截庞然的身躯，静静躺在空荡荡的废墟中。
将自猎物身上获得的力量炼化过后，岑冬生闭上眼晴，一边感受着沉睡在体内的力量又再度拼上一枚碎片，一边思考着刚才发生的前因后果。
在渡过激烈战斗所带来的兴奋之后，他想到了更多。
“刚才那突变，是人为的。”
岑冬生目前遇见过的魔，一是已死去的“虎魔”，二是真身为山的“猿魔”，是古代的淫祀之神：
而第三个，虽然从本质上看是由某头牛妖主宰意志的怪物，但究其原理，应该更偏向于由咒禁师走火入魔后诞生的人魔。
咒禁师堕落而成；以及人们的崇拜与信仰而诞生的虚构之物，正是“魔”的两种主要来源。
“疤老大身上的阵法，就是他走火入魔的原因。竟有人能做到这种事？”
当时是因为遇见的第三头魔就在岑冬生眼前，他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所以才将注意力集中在杀死人魔一事上；
话虽如此，他对那位逃走的老人，已产生了浓烈的兴趣。
“真正的疤老大没有能与我一较高下的资本。这头人魔在成为『凶煞”的道路上，比姜家老祖走得更远。”
刚才在打斗过程中，人魔身上缠绕的血色雾气，那无疑是煞然的一种。
在岑冬生面前起不了风浪，但若是别的咒禁师在未曾掌握“神通力”之前遭遇它，可谓钻心彻骨丶粘之即死，对鬼怪具备杀伤力的真，会反过来被更高级的能量溶解。
如他所料不差，这头堪称咒禁师杀手的凶煞，很可能是硬生生被堆叠出来的。
疤老大自身丶他身上覆盖的皮，还有那群他的制皮匠下属，以及他们所剥夺下来的人皮起码有近百种隶属于生者或死者的力量全部被灌注到体内，导致其走火入魔。
听原理倒是简单粗暴，但这种做法更有可能导致的后果，是不相容的力量相互激烈碰撞后彻底自灭。能平衡地制造出一头人魔，这手段不简单。
另外，岑冬生还记得，老七接下自己的拳头时，脚下散发的光芒形成了能将附近的地脉能量全都调集过来的简易阵法，这里面同样大有讲究。
擅长阵法领域咒禁的人，往往会选择大势力依靠，原因就是他们缺乏自保能力。为了解决这一困境，咒禁师们想出过种种策略岑冬生虽然知道有这回事，却没想到在这个年代就已有人能发明出这种技术。
以这位老人目前所展现出的知识和技艺，就算是八年后，都能在研究者行列中占据一席之地。
咒禁师的世界固然以实力为尊，但若是像那群优秀的科学家与咒禁研究者一样，在智力层面展现开创性成就，哪怕是个普通人，一样会光受尊敬，起码在哲人王治下，这是常识。
瘤老七.—·
岑冬生从没听闻过这个名字，不记得有哪位大咖是他这副长相。
拥有如此才华，足以引领时代，有资格在咒禁师的历史上镌刻下属于自己的名字，却在他重生前默默无闻，这中间究竟发生过什麽？
他又想到，屠龙师曾是中华大区最着名的特等咒禁师之一，风光无两，更是凭藉在今后的“龙脉争夺战”中所展露过的搬山之术，向整个咒禁师世界证明了特等咒禁足以颠覆社会的巨大威力。
如此大人物，早早陨落在第二次浪潮到来之前，不声不响一岑冬生若有所感。
“这二者间，难道存在某种联系吗？”
但老七技艺高明归高明，要想杀死一位特等咒禁师，未免异想天开了些，
老人在自己面前都只能选择狼狐逃窜。
“—有点意思。”
他决定将消息和猜测与知真姐共享。
岑冬生认为这趟鬼市之旅恐怕不会如此简单的结束，有比“龙脉争夺战”更具价值的事物值得他去探索。
那是否就是姐姐大人的直觉中，“屠龙师想要追求寻求更高境界的秘密”呢？
*
“岑老师。”
“师父。”
解除隐身之后，两位队友出现在他面前。岑冬生面露微笑，和女孩打了招呼。
“已经解决了啊。”
姜云湄的目光落在那具凄惨的户体之上，接着又望向周围，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的废墟，感慨道：
“不过，整条街道被破坏得很严重呢。”
“人倒是没死几个。”
“哈哈，毕竟大家都是咒禁师嘛，感觉总归比普通人敏锐些，察觉到事态不妙就立刻逃走了吧。”
“天眼通”兼具千里眼之功，姜云湄利用自己的眼力，确认了刚才那场短短数分钟的战斗所造成的破坏规模，忍不住又对岑冬生说道：
“我看了一下，岑老师几乎将三分之一的鬼市区域都掀了个底朝天，这想要修复的代价会不会——？”
“再高昂的代价，他们只要有点自知之明，都不会和我提。”
岑冬生耸耸肩。
这世上没有奥特曼打怪兽，为了保护人类战斗还得去考虑少压扁几栋建筑的道理。
统治局在这方面都是鼓励咒禁师在与妖魔鬼怪的战斗中放开手脚的，哪怕某些人的确有喜欢大肆破坏发泄情绪的嫌疑，起码比放任鬼怪吃人要好。
“再者，理应是他们向我支付报酬。想要解决那个叛徒和制皮匠，特别是那头人魔，估计这边的势力会损失惨重。”
人才永远是最宝贵的资源，在山阴鬼市运营方过来之前，岑冬生已经在思考如何开口索取回报。
事情的发展正如岑冬生所料。在尘埃落定后，鬼市来人是他们的代表，天宝阁阁主岳思翰。
他算是有眼力的，在岑冬生开口前，岳思翰主动表达了感激之情，表示所有破坏都与岑先生无关，事后与利益受损害的咒禁师协商沟通，都将由别人负责，
并且天宝阁会代表鬼市运营方，为他击败妖魔一事提供报酬。
“那家伙是实力全面超越普通甲等鬼怪的“凶煞”，身上缠绕的煞然对于咒禁师的威胁极大，正如猛毒强酸之于普通人，可不好对付。你们那帮手下，派几个上去都是死。”
岑冬生一脸认真地告诫道。
“我明白，我明白——”
岳思翰一脸恭敬地赔笑。
虽然不太了解凶煞和煞烈的原理，但眼下这种情况，当然是大哥说啥就是啥了。
只要亲眼旁观过这一人一魔间那力十足的战斗，就不会有任何人提出质疑。
有本事的人早该亲自上了，可惜除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老板之外，他们中没人有这个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