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风烈烈起南洋人到中年纸老虎

第219章 最后的夏君夷民践行者(补昨天一更,今天还有两更)

此时安南的架构,是个非常奇特,带有鲜明夏君夷民特色的四重架构。

最上面的王族,基本都是汉人后裔。

但他们为了保证安南的相对独立性以及自己的王位,往往会拒绝或者不太愿意提起他们的家世,以免给下面人造成他们是外来者的印象。

真正掌握行政力量的中上层(卿大夫),则由大量京化汉人和汉化京人充当。

他们反而非常乐意显摆自己的家世,自称汉人或者京人华民,把来自北面的汉家典籍乃至汉字、汉语作为认证彼此的标准。

甚至为了不让太多人挤进这个圈子,维护小圈子的利益,他们还会故意阻止汉文化的下沉。

而作为统治基础的中下层(国人),则由一定数量的汉人后裔,一定数量的混血汉人,和超过半数的百越人后裔组成。

这些百越人的后裔,其实也基本来自汉地,与中国境内的壮傣瑶等族,有很近的亲属关系。

第四個阶层,也就是最下面的野人阶层,他们才是真正的土著。

由上人(南岛语系印度尼西亚语族,南亚语系矮黑人),占婆人,高棉人组成。

这些家伙就是纯纯牛马了,千百年来唯一的作用,似乎就是被京人给征服。

这些人中,有一定数量,特别是占婆人在后世很多都融入了京族,余者则被赶到了穷苦的高山上挣扎求存。

这种情况,在此时以嘉定为首的南方八营地盘上,也有体现。

此时南八营的人口,算上陈家这七八万人,只有四十二三万。

以这种实力,实际上是不可能做到压制同样有四十几万人的柬埔寨,更做不到和有三百五十万人的暹罗争夺柬埔寨的。

所以,这四十多万人,实际上是只算了汉人高门以及从顺化来的下层京人,也就是卿大夫和国人这两阶层。

除了他们之外,大约还有五十到六十万占婆、真腊等百姓,只不过他们处于绝对的被统治地位,除了少数高层以外,存在感并不强。

而在这能算是人的四十多万国人中。

陈家这种明香人大约有八万。

武、裴、黄、阮等安南汉人高门,大约有五万,他们也还控制了大约八万左右的京人。

其余二十多万人中,他们的祖先是这一百多年,广南阮氏王族一步步从顺化等地,南迁到此的安南人,笼统来算也能说是汉人华民,只不过地位要低一些。

顺化朝廷治理政策也很简单,一边依靠明香人和安南汉人教化当地,开发地盘,一面又提防着他们在本地做大。

对于国人这一个阶层的安南人,则当做统治的基础来施恩,并防止他们被卿大夫这个阶层的汉人高门吞并。

至于土著野人,一般是汉化长相与汉人差不多的,有矮黑人以及南亚血统的,则通通奴役或者驱赶到长山山脉的深山老林中去等死。

而鄚子布舅舅,陈上川长子陈大定的冤死狱中,就是这种斗争的具体体现。

陈大定死后,嘉定镇守就开始由顺化朝廷委派。

而委派到此的镇守,唯一要做的,就是控制南迁的二十几万广南人,打压独立性最强的明香人,监控汉人高门。

其实从这一方面来看,阮褔潭虽然太过贪婪,但具体做的,还是不错的。

而假如换到随便一个人来当安南王,也肯定是要遵循这个玩法,因为这是八九百年来总结出来的最优解。

可莫子布偏偏不是,别的安南王是唯恐被拉回了中原王朝,莫子布却是极度想回中原王朝,想把安南再拉回去的。

所以,别的安南王,是要打压安南汉人高门,笼络中下层,以维持独立和保证自己权力。

但莫子布的需求,却跟安南汉人高门是一致的,反而希望能与他们融为一体。

比如边和武氏这样的家族,他们自认是汉人,研习汉家经典,全族能说官话,还有汉人祖宗。

你别管他到底是汉化的京人,或者是京人汉化的,他都是莫子布要重新把安南拉回中原王朝的天然盟友。

当然,就跟暂时不能和父亲鄚天赐这些人说,他要跟满清对着干一样。

也不能马上给这些安南汉人说,他要把安南拉回中原。

所以莫子布就找了一个看起来非常合理的借口,那就是他准备带领嘉定八营的南人,登上广南的最高层。

虽然莫子布没说他要取代阮家,但下面的汉人高门,绝对是听懂了的。

就连武士缵这样的老狐狸,在搞懂莫子布要干什么,以及他愿意拿出多少东西,跟自己这些汉人高门分享之后,立刻就开始拥护莫子布。

这哪是什么莫氏乱贼入了嘉定,这是司马家要带着我们这些世家豪门,进入两晋搞世家政治了呀!

而有了他们的支持,从嘉定向四方,只要是有汉人高门存在,甚至没有他们存在的地方,几乎都是传檄而定。

。。。。

槟知,宋褔洽有点灰头土脸

的,接替阮居贞之前,他以为这是一场天兵大至,群贼束手的简单战斗。

可是真打起来之后,他就麻了,虽然他轻易拿下了半个槟知城,但怎么也攻不破陈家的祠堂。

这个祠堂,虽然建造的如同堡垒一般,但宋褔洽早已预计到了。

他没预计到的,是陈家突然多了三百战斗力异常强的士兵。

其中一百红衣军,手持自发火铳,枪法相当准,他们以祠堂建筑为掩护,往往自己这方还没靠近,就得死上一大片。

另外还有两百肉搏兵,每当好不容易冲破红衣兵的枪林弹雨,他们就会嚎叫着自己听不懂的语言,如同山洪爆发一样猛冲出来。

只凭刀枪,就把自己的先锋,给杀的狼奔豕突。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招,宋褔洽带着上万人,围着打了三四天,硬生生被打退了十几次,始终不能寸进。

第五日,宋褔洽的火炮终于到位,靠着这三门十二磅的舰炮,终于轰塌了陈家祠堂一处围墙。

然后,冲进去的五营兵们又悲剧了,围墙的里面又是围墙,足足四层,如同迷宫一般。

且对面竟然装备了火雷,他们从墙上洞口往下扔火雷,炸的五营兵哭爹喊娘的。

更严重的是,下面的兵丁战死两百多,却连一点好处也没尝到,因为槟知只有这些顽抗的陈家人,其余的都被疏散了。

这种仗,就不是五营兵能打的,没好处,没军功,还反倒死了几百人,他们不愿意出战了。

强行要出战,基本都是装样子,一个个大吼大叫,两条腿就是不往前去。

看到这种情况,阮太董主动找到宋褔洽劝道:“掌军,死伤有点过大,弟兄们不想打了,也情有可原。

我看这陈家,一定是得了河仙兵的支援,咱们也向镇守烔爷请援兵吧,把嘉定的火炮,再拉几门过来。”

宋褔洽点了点头,同意了阮太董的意见。

这嘉定的军制,也是一个搞平衡、互相制约的产物。

在没有鄚家和陈家参与的六营之中,其中人数最多的富安营是正兵营,分左右两营,常年驻守嘉定。

其余五个营都是奇兵营,平日驻扎各地,每半年抽调一个营进入嘉定协防,也就是采取轮番宿卫的方式。

其中富安营这个正兵营,由嘉定镇守控制,其余五营,由五营掌军控制。

而在宋褔洽来进攻槟知以前,左营兵被阮褔潭派到了河仙,出缺则由宋褔洽的龙湖营接替。

右营驻守炮台,直接就被莫子布给端了,就算不端,宋褔洽也没法指挥。

所以他能带走的,就是自己的龙湖营,轮值宿卫的阮太董平康营,以及被临时征调的阮居贞平顺营。

他们每营吃完空饷后,不过一千五百人左右,还不可能全部抽调,所以实际只有一千人到了嘉定。

现在他跟阮太董来进攻槟知,也就是两个营两千人,其余都是从田间地头拉起来的两千京人辅兵和五六千真腊、占婆农夫。

所以,阮太董才说请援兵,这总共就两千人的脱产士兵,打了五六天战死一二百,打不下去了很正常,要是还能打,那才叫怪事呢。

于是,宋褔洽停止进攻,派信使前往嘉定,请人请炮。

然后,人来了,炮也来了。

武文勇和马尔科少校带着八百人,拉着六门野战炮,全员燧发枪赶到。

逮住宋褔洽的信使之后,武文勇当机立断,他从自己的四百人中抽调一百精锐,装备短刀、手铳、火雷,其余则交给马尔科少校。

两人约定,武文勇假扮援军进入宋军大营。

马尔科少校则在外围等候,只要看到宋营爆炸的火光,立刻自西北向东南进攻,打穿军营。

雷阿虎还是有点紧张的,虽然他平日里哪天不把几个乡亲打的哭爹喊娘的,但这样一百人去干一万人,对他这种乡间恶霸来说,还是有点太刺激了。

黄四郎则更是紧张的呼吸都不畅了。

他本身是不想来参军的,但他爹妈见二叔家堂弟黄五郎战死之后,挣了二十两抚恤银和每年的五两赡养银。

立刻就觉得,阿四这么个不学无术,又喜欢打架斗殴,还不肯老实种田的儿子,扔到军队里去也不错。

老两口还不到四十岁,再活个十五年没啥问题,假设黄四郎上了战场就战死,一下就能挣上百两银子回来呢。

哪去找这样的好事,按正常的人生轨迹,黄四郎一辈子也挣不到一百两。

阿刚也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几个乡党,他故作镇定的笑道:“别紧张,咱们可是天兵天将,区区五营兵,哪是我们的对手。

等打完了这一仗,大把的赏赐下来,我带你们去嘉定吃红烧肉喝烧酒,再找几个占婆娘们耍一耍。”

雷阿虎和黄四郎听到红烧肉和占婆娘们,又看到最大的依靠阿刚这么淡定,心里的紧张,顿时就小了很多。

而在最前边,武文勇统统大嘴巴子开路。

他是北河人,能说一口纯熟的东京口音,特别容易假扮京人高门。

因此不管谁来盘问,他上去就是几个大嘴巴子,然后鼻孔朝天继续往里面走。

而被打的占婆、真腊这些野人中小头领,乃至京人后裔小军官,一听武文勇的大佐口音,又被大嘴巴子扇的头晕眼花的,哪还有勇气继续盘问。

于是一群人往里面走,简直就是我部畅通无阻,畅通无阻。

直到终于遇到正主了,一个同样能说东京口音的年轻龙湖营该队,带着两个卫兵拦住了武文勇。

武文勇哈哈一笑,“我奉烔爷之命,前来面见掌军,这些兄弟都是咱营兵精锐,专门来做先锋的。”

小军官狐疑的看了武文勇一眼,“你是哪个营头的,之前怎么没见过呢,信使才出发不到半日,援军就来了?”

“哈哈哈哈!”武文勇故作豪迈的大笑几声,“烔爷神机妙算,早就派兄弟我过来增援了,信使倒是不曾见到。

老弟你多虑了,来,看了这个,你就知道我是谁了。”

说话间,武文勇转身好似要去拿什么,小军官戒备心大去,也好奇的伸长脖子探望。

就在此时,武文勇身边的北河心腹一把捂住小军官的嘴,利刃自右,猛地扎进了军官的腰部。

瞬间,小军官没怎么用过的腰子,立刻就变成了腰花。

剧烈的疼痛让他猛地痉挛了起来,鲜血顺着腰部,哗啦啦的往下流。

而武文勇则猛地转身过来,手中摸出两把匕首一顿猛刺,就把军官右侧的卫兵颈部捅成了烂肉。

阿刚也从腰间解下一短柄鹤嘴锄,一锄头就把另一个卫兵天灵盖给击穿,卫兵无声的张了张嘴,几乎是瞬间毙命。

飞速杀死了三人,士兵们立刻涌上来,把三个死人拖回人群中掩藏起来。

武文勇一抖手,一块镶金嵌玉的怀表露了出来,“这里应该就是龙湖营的驻地,每个少卫带二十人,按预定方案,东西南北各走五十步,五分钟后,动手!”

包括阿刚在内的每个少卫也掏出一块让人羡慕的怀表,校准时间后,立刻向四方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