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平时袖手谈心性
第333章 平时袖手谈心性
黄廷宝还不知道莫子布已经把他摸透了,但他内心,确实如同身边校书参谋宁逊认为的这样,这位北河兵的统帅,道心已经崩塌了。
黄廷宝虽然身居高位,也能装模作样的礼贤下士,以至于在北河有小孟尝的名号。
但本质上,他仍然是一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武勋三代,能力或许有,可抗压承受能力,却不过是个普通贵族子弟的水平。
所以黄廷宝是真的受不了了,他一闭上眼睛,脑海里不是浮现出靖都王郑森杀了他全家,就是因为不肯黄袍加身被下面的兵将乱刀砍死。
同时,二弟黄廷体和两个侄子的战死,以及更早养父兼叔叔黄五福的战死,给了黄廷宝沉重打击。
他确实扛不住了,不管输赢,只盼着早点出结果,甚至希望以死来解脱。
玉皇山距离黄廷宝大军的砦堡大约有十里地左右,莫子布于是先以轻骑兵控场,掩护大军行动。
皮埃尔.内伊与朱文接分率三百骑作为先锋军的掩护,先下玉皇山,驱逐平原上的北河骑兵。
此时的清化内镇城名叫水源城,从水源城往西北去六七里左右,有一个小山包,山包上有一座寺庙名曰崇圣寺。
在崇圣寺与水源城之间,就是一大片广袤的平原,平原中间,马江的支流朱江横穿而过。
骑兵在战场上的真正的作用,并不在于他们让结阵冲击步兵,而是在于战前掩护主力军队行进,同时遮蔽战场,把敌军变成聋子瞎子。
战时则主要用来压缩对方步兵的结阵机动能力,以及给濒临崩溃的敌人最后一击和击溃敌人后扩大战果。
真正能够冲击结阵步兵的骑兵,必须要是人马俱甲的重骑兵才行,但这不论是在中国古代还是西方中世纪,这种重骑兵都是很少的。
一是不好训练,二是造价太高。
所以当年拥有一支这样骑兵的金国,才会有女真满万不可敌的称呼,才能打出护步达冈之战那样的辉煌战绩。
只有二三千铁鹞子的西夏,方能以偏远之地对抗宋、辽两个大国之外,还有余力痛打西域诸胡。
而且这种骑兵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基本只会出现在北方,而不会出现在长江以南,就更别说岭南了。
限制他们的不是南方人骑射能力,而是天气,所以黄廷宝手中的骑兵,全部是轻骑兵。
呃,或者说,他们连轻骑兵都算不上。
因为安南不但气候不能支撑骑兵大规模出现,且就算出现了骑兵,也会因为弓弩等不宜保存,而不具备很强的骑射能力。
是以北河骑兵最主要的作战方式是两种,一是快速机动后下马用鸟枪长矛结阵杀敌,当龙骑兵用,二是击破敌军后,上马用长矛、马刀追杀。
这还真是巧了,莫子布麾下的骠骑兵,也是用这种方式作战的。
他们唯一比北河骑兵强的地方,就是装备了更先进的燧发枪,以及配备了两把手铳,使得即便在马背上,也拥有不错的投射能力。
于是,这两种基本同质化的骑兵,就在这片小平原上遭遇了。
“杀番鬼啊!”阵阵马蹄声传来,一百来骑北河骑兵发现了二十余骑龙骧骠骑兵,他们欢呼着就冲了过来。
皮埃尔.内伊鼻子都气歪了,他已经学会了一些安南话,因此听得懂。
这些该死的家伙,还把自己当蛮夷呢,我们法兰西人也是文明的白人了,不要这么看不起人啊喂。
“冲上去,靠近他们,先用手枪打他们!”皮埃尔.内伊羞恼的大喊了起来。
一个北河骑兵单手反握着长枪,他眼睛死死盯着那个穿着华丽奇怪战衣的番鬼,只需要轻轻的一桶,大功就到手了。
其实正当他把速度提起来的时候,对面的骑兵身前突然火光一闪,紧接着噼啪的声音响起,黑烟袅袅。
糟糕!北河骑兵脑海里刚闪过这么一个念头,就觉得一股大大的推力传来,胸前一阵温热。
他张了张嘴,仿佛力量在一瞬间就溜走了,右手的长矛应声落地,人在马背上摇晃了两下,随后一头栽倒了下去。
三十多米的距离上,手铳的威力的精度都得到了极大的提高,皮埃尔.内伊的二十五骑,在最开始的两把手铳齐射中,瞬间打倒了超过二十骑北河骑兵。
这瞬间的巨大伤亡,立刻就把这些本来就不怎么精锐的北河骑兵给打崩,相当多的骑兵甚至选择立刻拔马向两边分散逃跑。
但是太迟了,龙骧骠骑兵们的战马是从印度来的,掺杂了折耳马血统,能在一定程度上适应热带的战马,它们的瞬间加速和冲刺距离都在北河战马之上。
因此,吓破胆的北河骑兵,根本就没多少能逃脱。
骑兵狗斗到下午,龙骧骠骑兵以六百骑的弱势兵力,将三千余北河骑兵挤压的几乎不能动弹,顺利掌控了战场局面。
随即,
莫子布命陈光耀为先锋,率武文勇、路易.库伦、莫公三将,并九千人先行。莫子布自率一万八千人作为中军主力缓缓而来,周远权率两千人留守玉皇山,并将后勤辎重都囤积在玉皇山上。
下午五点,先锋军抵近北河军的砦堡附近。
陈光耀命人来报,北河军分设三处。
阮文惠领两万五千兵驻扎在左面的崇圣寺。
黄廷宝领大军主力两万并辅兵民夫五万,驻扎在水源城及其周围。
另有清化镇统领阮克遵领三千兵驻扎朱江畔一座小城中,此城背后有浮桥三座,可以作为朱江上的交通。
莫子布冷笑一声,“想让我分兵,做梦!阮文惠是外人,最近又处处失分,他是控制不住手下人的,我们谁也不管,直接去打黄廷宝,他不敢不救。”
有了内情,就是这么嚣张,我莫大王根本不管阮文惠和阮克遵,大摇大摆的把侧翼暴露给他们,主力直接旷野扎营,全军攻打黄廷宝。
而黄廷宝到了此时,事到临头反而又有些怂了,他并未选择出阵,反而是在砦堡中躲了起来,又做起了死守的美梦。
入夜,位于中间的阮克遵终于可以派出哨骑前去联络阮文惠了,因为夜间兴唐军的骑兵就不能遮蔽战场。
但阮文惠对这位老牌武将一点都不感冒,因为他之所以要回来,一是抱着不一定就战败的念头。
二来就算失败,他还是想把黄廷宝给救出去,没了黄廷宝,阮文惠一个广南人在北河很难混得开。
于是他直接回绝了阮克遵信使,“南贼乃是精锐,夜间岂能没有戒备,请回报统领,贸然夜袭并不稳妥,我军兵多粮足但不如对面骁勇,应当小心持重为上。”
这阮克遵也是脑洞大开,竟然想趁着兴唐军脱离玉皇山砦堡,扎营旷野的时候去夜袭。
这不禁让阮文惠想起了归仁城外,他亲自领兵去夜袭,结果却被打的大败的事情了。
从那时候起,他就知道了兴唐军的军规极为森严,不可能有晚上不设防的时候。
而阮克遵左等右等,结果等来了阮文惠的回绝,他勃然大怒。
“广南小儿果然怯懦,前番避战,今次又不敢出兵,我自领兵出击,让他看看北河男儿的雄风!”
三更,阮克遵点选了所谓三千精兵,全员着黑衣,人衔枚,马裹蹄,命麾下大将亲率,竟然真的来劫营了。
莫子布在睡梦中被惊醒,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一脸愤怒的陈光耀。
“北河贼太看不起人了,我们当晚扎营,他们当晚就来劫营,把我们当成三岁小孩了吗?”
及至天明,阮克遵的三千人一头扎进了愤怒的陈光耀口袋中出不来,兴唐军以线列步兵配合火炮组成防御阵线,北河兵只有鸟枪和长矛根本冲不出去。
等黄廷宝收到消息想要来救援时,就已经来不及了,北河军连冲三次之后,军心士气丧尽,被杀数百,伤千余,余者全部投降。
随后陈光耀猛攻阮克遵驻守河边城堡,阮军精锐已经全部丧尽,留守部队根本无心抵抗,不过半个时辰,这个卡在阮文惠和黄廷宝之间的关键要点,直接就沦陷了。
阮克遵这个读过基本兵书,出身文班却喜好纸上谈兵,常以虞允文自比的糊涂蛋在稀里糊涂间,直接就将全局败坏了。
不过他本人倒是硬气,在兴唐军打破城堡前,还从容写了一首绝命诗,然后用两根麻绳把自己挂在了房梁下。
但这种平时袖手谈心性,难时一死报君王的做派不但没有任何好处,反而害了大局。
而看到阮克遵镇守的堡垒的被攻陷,阮文惠也麻了,他深刻的认识到,没有自己能掌握的嫡系部队,你就是有万般的手段,也根本使不出来。
随着阮克遵的浪送,躲在砦堡中的黄廷宝也终于下定决心要出战了,
他派人升起狼烟和自己的主帅大旗通知阮文惠,两万兵与三万辅兵民夫分列六个大阵,出动出来求战。
同时,崇圣寺上的阮文惠也做出了选择,把嚎叫着要去与兴唐军决战,不肯听从他命令的北河军,全部派出去夹击兴唐军本部。
而阮文惠本人,则带着愿意跟他走的两千余人,直奔玉皇山而去。
他想要最后挣扎一下,万一能拿下兴唐军的辎重粮草呢。
终于昨晚检查后顺利出院了,实在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新冠,差点把老虎搞出白肺了。
现在病好了,老虎争取把更新时间和内容提一点,清明节放假,应该可以补个一两章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