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自我的抗争
母子两人,最后一次一起出去游玩,还得追溯到,高中的暑假。
结束高中的暑假后,林显福就要离开家里,去往数小时车程的学校长久住宿。
这让一直以来都是走读的林显福,显得十分不安。
自小到大,他不曾试过与母亲间隔如此之久才见得一面。
自小到大,他不曾有过对新环境可以快速适应的自信。
单亲家庭的他在外总是唯唯诺诺,说话低声细语,缺乏自信。
怯懦,普通,平凡的林显福,始终觉得家庭的不完整低人一等。
压抑与阴暗,曾经伴随了林显福的前半生。
这种想法并不代表多众,仅能代表普通人林显福内心的软弱。
——一直以来,他都只是一个普通人。
而即便是如此软弱,平凡的自己,自己的母亲,林婉琴始终包容着自己的卑微。
母亲细心呵护他的成长,在他尚未真正独立时,努力成为他的支柱。
并不坚强的母亲是软弱的自己唯一的后盾,母子二人相依为命,感情十分深厚。
而正如林显福不会把在外受的气带回家发泄一样,林婉琴在工作中遭受的憋屈,也不曾与林显福说过。
他们彼此的想法总能在微妙的地方同步,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母子连心。
“阿福。”
回首往昔,那天黄昏。
公园的长椅上。
人影稀疏,饭点刚过,众多居民领着家中老小散步,一副祥和之派。
而与他们格格不入的是,林显福的家庭,正值临近分别之际。
坐在自己一旁,林婉琴用力拥住他的肩膀,头靠着头,传递而来的温暖让林显福倍感温馨。
“……其实对于分别,妈妈比你还要难受。”
林婉琴心情复杂,但语气十分轻柔地说着:“我会担心我的儿子在新的学校是否能交到朋友。
担心他跟同学的关系相处的是否融洽。
担心睡惯了家里的床,对于宿舍的铁架床是否睡得习惯。
担心他对于新的环境是否能感到开心,诸多种种……妈妈都会挂念在心。
妈妈总有担不完的心,以后或许也是这样吧。
即便当你成家以后,我也会这么担心。”
“但是,我必须克服这份不安……而克服它,是有诀窍的。
现在,我也打算将那份方法传授部分,给你带去学校。”
“是什么方法?”
戴着厚框眼镜,表情不安的林显福闷闷问道。
“其实很简单,假如你害怕与生人接触,或者感到迷茫的时候。
就幻想一下,你面前的人是我,随后尝试以面对我的态度,去冷静,耐心地对待吧。”
“妈,那不就是幻想吗?”
“那又有什么不好?
只存在于内心的想法,如果能调解你的心情,能让你感到轻松的话,就尽管去想好了。
——没人会责怪你内心的想法。我也不会。”
林婉琴轻笑着,“其实,我在工作中感到烦闷时,偶尔也会想象我的儿子就在家里等我哦。
为了能尽早与他见面,我需要更加努力,更快的结束手头的工作,下班回家。
每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就能更快的进入状态,换换心情,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当你离开我之后,或许我想你的次数也会更多吧。
但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你已经长大了,独自一人外出求学,就是成年之后的你第一个必须要经历的事情。”
“可我……害怕自己办不到。我怕会跟人起争执,也怕会被别人讨厌……”
“怎么会呢?”
林婉琴笑着揉了揉他的头,“从小到大,你一直是我的好孩子。
从不闯祸,本性善良,安静听话的好孩子。
对自己的评价,大可以更为自信一点。只要能与你更多的接触,你的本性终会被他人所理解的。
啊,对了,那个叫‘寇铨’的孩子不就跟你关系挺好嘛,他也和你一个学校吧?”
其实之所以不闯祸,是因为自己的胆怯。
其实之所以会善良,是因为自己的懦弱。
其实之所以会安静,是因为自己的自卑。
但这一切,自己的一切,仿佛都能从母亲的口中得到不同的答案。
林婉琴一直肯定着这样的自己,在她看来,即便那是对别人来说属于缺点的本质,只要在自己的儿子身上出现时,也是属于不可缺少的弧光。
——但这样的好孩子,却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面临险境的时候,最优先考虑的却不是对她搭手相助。
时至此时,光只是略一思考,林显福的内心就宛如刀绞。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难以抚平心中的悲痛。
“不,停下,这是……”
而另一边,阿列夫.零,看着林显福的心态变化,第一次变了语气。
——如果说,阿列夫.零投注而下的恩赐,是一种针对于情绪的增幅,一种放大器的话。
恩赐将林显福内心的怯弱不安放大,导致他理性濒失,陷入自我的剖析中无法自拔,是其中一种可能性的话。
——对于林显福来说,还有另一种可能性存在。
他对自我深层剖析的厌恶,对痛失母亲的痛苦,对自己行为的憎恨,对自己心中秉持的杀意感到亢奋……
诸多复杂的情况,在认清自我本质的刹那,此时全化为另一种远超所有人想象的情绪。
——那即是,愤怒。
那闪烁疯狂红光的眼眸之下,瞳孔中心的位置,金色的光芒巍然不动。
“我自私,我软弱。
我卑劣,我怯弱。
人格中不存在完整的我,在思考与行事之中,遗忘了最重要的事情。
那是本该被我所发现且重视的事情。”
认清自我,剖析完毕的林显福,双手下垂,眼帘微抬。
他眼中的红光闪烁着理性的暴戾,体型忽然发生剧烈的变化,衣物被膨胀破裂,头颅在变长变尖,黑色的毛发在皮肤之下疯狂涌出。
绿枝编织的皇冠无声显露于头部。
鲜艳红花所编织的披风垂在背后。
被颜色各异的珠子环绕的兽首黑权杖,执在手中。
“咚!”
权杖叩地。
狼人开口。
语气平静,威严,淡漠。
他仿佛在作出宣告:
“——而你,掩盖了它的存在。遮蔽了我的感听。扭曲了我的负向情感。
阿列夫.零,“一无所有”,我想,你辜负了我们的盟友誓约……”
“……唉。”
就在“林显福”的话音刚落下,端坐于前的阿列夫.零,猛一摆手,面前的威严身影立马消失不见。
“明明差点就成功了……
他的执念之强,真是……难以置信。”
空白一片的空间中,阿列夫.零,默然叹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