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3章

王湘军和陈光宇两人都是乡党委书记,还曾在一个班子共事,关系挺不错。得知水寨乡出了这么大的事,陈光宇觉得,是时候给王湘军打个电话,毕竟两人都是本土干部。

说话间,王相军把冻僵的脚丫子往炉边蹭了蹭,电话线在被子上划出勒痕。听筒里传来陈光宇刻意压低的声音:"湘军啊,足足九个人,把大妮子糟践了!县委张书记气的哆嗦啊"

王湘军听到这话,只感觉后脊背发凉,孙保民、孙保山可都是自己的表亲,手中的香烟顿时掉在了地上,说道:“咋可能出这种事?孙保民怎么说也是干了一二十年村干部的老同志了,难道连这点觉悟都没有?他这是色胆包天呐!”他满脸怒容,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孙保民那熟悉的面孔,怎么也无法将他和强奸联系在一起。

陈光宇叹了口气,接着说:“是啊,他的问题咋处理倒不复杂,该承担什么责任就承担什么责任。关键是,你清楚你们乡那个小孩的情况不?”

王湘军努力回忆叫大妮子的小女孩,眉头紧锁,双眼微闭,在记忆的深处拼命搜寻。可乡里头人口众多,四五万人的大乡,像大妮子这样的孩子实在难以一一记住。过了好一会儿,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哎呀,咱这一个乡,四五万人呢,孤寡老人、孤儿肯定有一些。我一个乡党委书记,哪能把重心都放这上面啊。”

王湘军说得也是实话,一个乡镇事务繁杂,发展经济、维护稳定等诸多事务压得人喘不过气,孤寡老人和孤儿这类群体,虽说令人同情,但从实际工作角度出发,确实很难将大量精力投入其中。每年也就过年的时候,在上级要求下,象征性地去慰问一下。而且就算把米面油发到村里,中间层层转手,到他们手里时往往所剩无几。王湘军对此心知肚明,也在大会小会上多次批评过相关村干部,可在乡村复杂的人情关系网下,想要彻底解决谈何容易。一边是弱势群体,一边是乡里工作还得倚重的村干部,实在难以平衡。

王湘军说:“出了这种事,乡党委政府肯定有责任。不过,相军,最大责任还是在当事者本人。不行的话,啥时候见了张书记,咱挨几句批评呗。”

陈光宇听出王湘军说话带酒气,知道他晚上肯定又喝了不少。电话这头,王湘军脸颊泛红,眼神中透着些许迷离,身旁茶几上放着保温杯。

陈光宇顿了顿,认真地说:“老王啊,我打这电话,可不是跟你说这事儿多重要,而是提醒你,这小孩的父母可是因为计生的事没了。还有,当事人可是你的亲戚啊。”

王湘军打了个饱嗝,酒气从嘴里喷了出来,大声说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亲戚又咋了?亲戚也没啥大不了的。妈的,有这样的亲戚我都觉得丢人啊。”

嘴上虽这么说,可他心里也清楚,这事儿一旦处理不好,自己肯定脱不了干系。毕竟孙保民是自己的表亲,平日里俩家来往还颇为频繁,自己对这个表亲也是多有照顾,如今出了这档子事,也是让他倍感压力。

陈光宇说:“你看,你还是没引起重视。这么说吧,县里对孤儿每年都有补助,这钱你们发了没?”

蜂窝煤炉子里的火苗蔫蔫地舔着炉口。窗外北风卷着雪粒子砸在玻璃上,沙沙作响。十四寸牡丹牌电视机正播着《渴望》,雪花点比刘慧芳的眼泪还密……说话间,王湘军的脚不注意碰到了铁皮排烟管上,一下酒也醒了多半,这话瞬间让王湘军惊出一身冷汗。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清醒,身体微微颤抖。国家确实有政策,对没劳动能力的小孩和失去劳动能力的孤寡老人,财政有补贴。这补贴虽说不多,每年也就两三百块,但要是没发到人家手里,那性质可就严重了。一个人没发到就算了,要是全乡都没发,那这笔钱的去向可就成了大麻烦,一旦被上级追查,自己身为乡党委书记,难辞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