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不去的城市嘉黛尔
58. 洪睿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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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睿的出生不太好，他是在监狱里出生的。
桃花源的监狱，是人为在桃花源里模拟制造出来一圈黑色的区域，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
那是研究所研究出来的，几乎跟桃花源周围的黑色地带一模一样，它就像一个跨不过去的沟壑，完全地将生活区和违法犯罪的人隔绝开来。
监狱的选址，是很久以前就决定的，选在那里的原因已经未知，后来，时代变迁，人类世界的这个位置拔地而起了一栋栋居民楼，同时绿化种植了很多的桃树，新王将监狱重建，复制而来居民楼作为监狱的主体。
桃源人不会死亡，只会变老，变得很老很老，成为古老者。
而犯过罪的桃源人也一样，犯罪的古老者越来越多，原本的监狱已经快要装不下这些犯人。
桃花源地皮面积有限，拔地而起的居民楼刚好解决了这一麻烦，容纳下更多的犯人。
新来的犯人喜欢住在楼里，他们有需求，需要居住，需要吃东西，需要一个遮风挡雨的棚户，所以他们喜欢呆在居民楼里，很少下楼。
而已经变成古老者的犯人，他们喜欢在楼下闲逛。
洪睿有记忆起，他就记起自己是在居民楼里生活的。
他出生在这个监狱里，与他一起生活的，就是那些被送进这里永远不可能再出去的犯人们。
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在哪。
监狱里进人很少，因为桃花源的制度很严，送进这里就是终生监禁，没有出去的机会，所以被抓进来的人很少，在这里的犯人多是古老者居多。
洪睿发现，自己在这里是个异类。
他很香，他知道自己很香，大家也毫不避讳地闻他身上的香味，但是又都很有默契地保护着他，它就像一个稀有动物一样被大家捧在手心里，有意识的年轻桃花源犯人通常不让他下楼，他的活动范围只在楼内，只有古老者很少在外闲逛的情况下，才会带着他下楼走一圈。
“为什么我跟这里的人不一样呢？”洪睿问金瑶姐姐。
金瑶是洪睿最近几年最经常接触的人，吃百家饭的时候，十次里有五次都是在金瑶家吃的。
金瑶看起来很漂亮，黑色的长发经常在脑后挽个团子，用她房间里的筷子插上，人说话的时候温温柔柔的，甚至看起来连打架都不太会，这样的人，洪睿想不出来她能犯什么罪。
金瑶不知道该怎么跟洪睿解释：“你……是一个小天使，你的到来，就是给大家以希望的。”
金瑶认为自己没有骗洪睿，她这样说，是在告诉他实情，只是没有说出全部的真相。
今天的午饭是西红柿炖牛肉，还有香香甜甜的大米饭。
监狱里从来不缺食物，隔上一阵子，冰箱和厨房里就会复制而来食物，虽然说间隔时间长，但是没有犯人住的屋子里也会有食物，所以这里根本不缺吃的，甚至于比监狱外面吃的还好。
桃源人挑选房屋的标准是要屋内有水。自古以来，人都是逐水而居的。居民楼的每一户都有水龙头，但是里面是干的，一滴水也放不出来，就像是桃花源里没有电一样，建筑资源复制过来了，但是水龙头只是个摆设。
金瑶选的房间卫生间里，有个白色的小水桶，隔三差五的，这个水桶就会被装满水，住在另外一个时空的屋主是个喜欢囤水的人，像是个节约用水的老年人，只要水桶不换地方，她的水资源是足够用的。
除了没有自由和希望，这里几乎可以称之为天堂。
洪睿在房间里呆的闷，他每天能做的最快乐的事，就是看书。
彼时，洪睿不过八九岁的年纪，这里能教他识字的人不多，他学会了拼音以后，便自己一个人看标注拼音的儿童读物，时间久了，却成了监狱里识字最多的人了。
他从书中读到了各种各样的故事，原来，其他人的生活不止是被困在居民楼里过一生的，原来外面还有学校、游乐场、商场、汽车、火车、旅游景点，原来人是有爸爸、妈妈、老师、同学、好朋友的。
“我为什么没有爸爸妈妈，没有同龄朋友？”
金瑶又被问住了，她正在准备晚饭，她也没什么事做，每天除了做三餐，她根本想不到做什么其它事。这一次的冰箱里出现了一大块牛肉，冰箱没有电，只起到一个储存的功能，她要变着花样地将这块肉在没有腐烂变臭之前做出来。
手里的刀停住，洪睿正在她身旁的小盆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舀着水，低着小脑袋，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金瑶想起来小家伙的妈妈，在这个监狱里，她应该是跟洪睿妈妈最熟的人了，她们是因为同样的一个罪进来的，共同语言自然多了一些。
她陷入了回忆里，那个时候刚进监狱，她还没有被日复一日的囚禁生活折磨，虽然有很多恐惧和不甘，但是至少她是有情绪的。
她整日哭泣，或是懊悔，如果再小心一点，没有被发现的话，她就不会被抓进监狱了。
此刻的她，应该是在人类的世界里快乐的生活。
那时候，唯一一个理解她、懂她的人，就是洪睿的妈妈，早她一年多的时间进监狱的姐姐。
洪睿摇着她的衣襟，很急迫地又问了一遍他的问题：“瑶姐姐，我的爸爸妈妈呢？为什么我没有同龄的小朋友一起玩？”
该怎么回答他呢，他的妈妈已经不在这里了。
又该怎么向他解释，不会有这么大的小朋友犯重罪送到这个地方来，也不会再刚好遇到他妈妈那样一个孕妇被送到这个监狱里来，生下他，再丢下他不管。
金瑶沉默了。
下午的时间，洪睿躺在金瑶房间的北屋里睡觉，隔壁的秦姐来找她唠家常。
桃源人很少有凑到一起唠家常的，这里大多是犯罪的人，互相之间很少抱团。秦姐是杀人犯，但其实当时的情况可以算作是正当防卫，只是将军的手下不认可这样的说法。
秦姐无权无势，无论她如何辩解和挣扎都无用，被送到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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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样不甘心。但是没有什么用。
秦姐是少数的几个能安心坐下来聊天的人。
洪睿中午的汤喝多了，迷迷糊糊地撩起被子想要上厕所，却听到客厅传来说话声，第一句话就把他的睡意赶的无影无踪。
“你说，他妈妈现在是不是已经去那边了？”
“差不多。”
后者是瑶姐姐的声音。
“她就那么狠心，孩子都不要了？他多招人喜欢啊，就连那些老家伙都不舍得伤害他。”
瑶姐姐没说话。
“小瑶，你说能去人类世界，是真的假的，真能过去吗？”
“当然。”
“你当时又没走到最后一步，你怎么知道是真的？”
确实，这是个悖论，如果金瑶当时成功了，那她现在就潇洒地在人类世界生活呢，根本不会被抓到这个地方来遭罪。可如果她因为犯了想要私自偷渡到人类世界生活的罪，被抓到这里，那么她就无法证明，能去人类世界生活是真的。
秦姨显然是个话痨，她喋喋不休地说：“如果我要是早就知道这事就好了，咱这普通老百姓，哪里知道还能到人类世界生活的好事啊。嗨，我也就不会遇到那档子事，我就不会被关到这个鬼地方来……”
“那事是犯罪，我和白姐不就因为被发现，抓到这里来了嘛。”
“也是，哎。搞得洪睿也被带到这里来了，如果他出生在监狱外头，该多幸福啊。”
幸福吗？也未必。他身上的香味，别人不懂，可金瑶懂，那是人类的香味。她不明白，为什么白姐生的孩子，会有人类的香味，她明明是土生土长的桃源人啊。
难道说，洪睿的爸爸是人类？
不，这也说不通，她在计划去人类世界之前，已经了解了很多这方面的知识了，以前真的有桃源人与无意间进到这里的人类生了孩子的情况，但据说，那样的孩子是身上没有香味的。
洪睿到底是怎么来的？金瑶不清楚，她到这个鬼地方来的时候，洪睿已经出生了。她第一次见白姐的时候，洪睿正躺在她的怀里喝奶。
“你说，当年他妈总是说爱孩子爱孩子，怎么舍得就扔下他，自己逃走了呢？”
洪睿一个趔趄，他是被丢下来的，他有妈妈，他的妈妈口口声声说爱他，可是却把他一个人丢在了这样的一个鬼地方。
门发出一声响，金瑶回头，见他站在里屋，她站起身，她并不慌张，她从来不怕这些事被洪睿听了去，只不过她不知道怎么跟洪睿讲。
秦姐见状，倒是有些手忙脚乱，她急忙起身，说道：“哎呀小睿，你醒啦，晚上要不要去秦姨家吃呀？”
见洪睿不吱声，她知趣地从金瑶家退了出去，贴心地给俩人带上了门。
监狱里的人，现在统统默认金瑶是洪睿的监护人。
洪睿走到金瑶身边，他站着的时候，要比坐着的金瑶高出一个脑袋来了。
洪睿长大了，他有权力知道他自己的身世。
桃花源的监狱，是人为在桃花源里模拟制造出来一圈黑色的区域，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
那是研究所研究出来的，几乎跟桃花源周围的黑色地带一模一样，它就像一个跨不过去的沟壑，完全地将生活区和违法犯罪的人隔绝开来。
监狱的选址，是很久以前就决定的，选在那里的原因已经未知，后来，时代变迁，人类世界的这个位置拔地而起了一栋栋居民楼，同时绿化种植了很多的桃树，新王将监狱重建，复制而来居民楼作为监狱的主体。
桃源人不会死亡，只会变老，变得很老很老，成为古老者。
而犯过罪的桃源人也一样，犯罪的古老者越来越多，原本的监狱已经快要装不下这些犯人。
桃花源地皮面积有限，拔地而起的居民楼刚好解决了这一麻烦，容纳下更多的犯人。
新来的犯人喜欢住在楼里，他们有需求，需要居住，需要吃东西，需要一个遮风挡雨的棚户，所以他们喜欢呆在居民楼里，很少下楼。
而已经变成古老者的犯人，他们喜欢在楼下闲逛。
洪睿有记忆起，他就记起自己是在居民楼里生活的。
他出生在这个监狱里，与他一起生活的，就是那些被送进这里永远不可能再出去的犯人们。
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在哪。
监狱里进人很少，因为桃花源的制度很严，送进这里就是终生监禁，没有出去的机会，所以被抓进来的人很少，在这里的犯人多是古老者居多。
洪睿发现，自己在这里是个异类。
他很香，他知道自己很香，大家也毫不避讳地闻他身上的香味，但是又都很有默契地保护着他，它就像一个稀有动物一样被大家捧在手心里，有意识的年轻桃花源犯人通常不让他下楼，他的活动范围只在楼内，只有古老者很少在外闲逛的情况下，才会带着他下楼走一圈。
“为什么我跟这里的人不一样呢？”洪睿问金瑶姐姐。
金瑶是洪睿最近几年最经常接触的人，吃百家饭的时候，十次里有五次都是在金瑶家吃的。
金瑶看起来很漂亮，黑色的长发经常在脑后挽个团子，用她房间里的筷子插上，人说话的时候温温柔柔的，甚至看起来连打架都不太会，这样的人，洪睿想不出来她能犯什么罪。
金瑶不知道该怎么跟洪睿解释：“你……是一个小天使，你的到来，就是给大家以希望的。”
金瑶认为自己没有骗洪睿，她这样说，是在告诉他实情，只是没有说出全部的真相。
今天的午饭是西红柿炖牛肉，还有香香甜甜的大米饭。
监狱里从来不缺食物，隔上一阵子，冰箱和厨房里就会复制而来食物，虽然说间隔时间长，但是没有犯人住的屋子里也会有食物，所以这里根本不缺吃的，甚至于比监狱外面吃的还好。
桃源人挑选房屋的标准是要屋内有水。自古以来，人都是逐水而居的。居民楼的每一户都有水龙头，但是里面是干的，一滴水也放不出来，就像是桃花源里没有电一样，建筑资源复制过来了，但是水龙头只是个摆设。
金瑶选的房间卫生间里，有个白色的小水桶，隔三差五的，这个水桶就会被装满水，住在另外一个时空的屋主是个喜欢囤水的人，像是个节约用水的老年人，只要水桶不换地方，她的水资源是足够用的。
除了没有自由和希望，这里几乎可以称之为天堂。
洪睿在房间里呆的闷，他每天能做的最快乐的事，就是看书。
彼时，洪睿不过八九岁的年纪，这里能教他识字的人不多，他学会了拼音以后，便自己一个人看标注拼音的儿童读物，时间久了，却成了监狱里识字最多的人了。
他从书中读到了各种各样的故事，原来，其他人的生活不止是被困在居民楼里过一生的，原来外面还有学校、游乐场、商场、汽车、火车、旅游景点，原来人是有爸爸、妈妈、老师、同学、好朋友的。
“我为什么没有爸爸妈妈，没有同龄朋友？”
金瑶又被问住了，她正在准备晚饭，她也没什么事做，每天除了做三餐，她根本想不到做什么其它事。这一次的冰箱里出现了一大块牛肉，冰箱没有电，只起到一个储存的功能，她要变着花样地将这块肉在没有腐烂变臭之前做出来。
手里的刀停住，洪睿正在她身旁的小盆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舀着水，低着小脑袋，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金瑶想起来小家伙的妈妈，在这个监狱里，她应该是跟洪睿妈妈最熟的人了，她们是因为同样的一个罪进来的，共同语言自然多了一些。
她陷入了回忆里，那个时候刚进监狱，她还没有被日复一日的囚禁生活折磨，虽然有很多恐惧和不甘，但是至少她是有情绪的。
她整日哭泣，或是懊悔，如果再小心一点，没有被发现的话，她就不会被抓进监狱了。
此刻的她，应该是在人类的世界里快乐的生活。
那时候，唯一一个理解她、懂她的人，就是洪睿的妈妈，早她一年多的时间进监狱的姐姐。
洪睿摇着她的衣襟，很急迫地又问了一遍他的问题：“瑶姐姐，我的爸爸妈妈呢？为什么我没有同龄的小朋友一起玩？”
该怎么回答他呢，他的妈妈已经不在这里了。
又该怎么向他解释，不会有这么大的小朋友犯重罪送到这个地方来，也不会再刚好遇到他妈妈那样一个孕妇被送到这个监狱里来，生下他，再丢下他不管。
金瑶沉默了。
下午的时间，洪睿躺在金瑶房间的北屋里睡觉，隔壁的秦姐来找她唠家常。
桃源人很少有凑到一起唠家常的，这里大多是犯罪的人，互相之间很少抱团。秦姐是杀人犯，但其实当时的情况可以算作是正当防卫，只是将军的手下不认可这样的说法。
秦姐无权无势，无论她如何辩解和挣扎都无用，被送到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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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姐是少数的几个能安心坐下来聊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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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他妈妈现在是不是已经去那边了？”
“差不多。”
后者是瑶姐姐的声音。
“她就那么狠心，孩子都不要了？他多招人喜欢啊，就连那些老家伙都不舍得伤害他。”
瑶姐姐没说话。
“小瑶，你说能去人类世界，是真的假的，真能过去吗？”
“当然。”
“你当时又没走到最后一步，你怎么知道是真的？”
确实，这是个悖论，如果金瑶当时成功了，那她现在就潇洒地在人类世界生活呢，根本不会被抓到这个地方来遭罪。可如果她因为犯了想要私自偷渡到人类世界生活的罪，被抓到这里，那么她就无法证明，能去人类世界生活是真的。
秦姨显然是个话痨，她喋喋不休地说：“如果我要是早就知道这事就好了，咱这普通老百姓，哪里知道还能到人类世界生活的好事啊。嗨，我也就不会遇到那档子事，我就不会被关到这个鬼地方来……”
“那事是犯罪，我和白姐不就因为被发现，抓到这里来了嘛。”
“也是，哎。搞得洪睿也被带到这里来了，如果他出生在监狱外头，该多幸福啊。”
幸福吗？也未必。他身上的香味，别人不懂，可金瑶懂，那是人类的香味。她不明白，为什么白姐生的孩子，会有人类的香味，她明明是土生土长的桃源人啊。
难道说，洪睿的爸爸是人类？
不，这也说不通，她在计划去人类世界之前，已经了解了很多这方面的知识了，以前真的有桃源人与无意间进到这里的人类生了孩子的情况，但据说，那样的孩子是身上没有香味的。
洪睿到底是怎么来的？金瑶不清楚，她到这个鬼地方来的时候，洪睿已经出生了。她第一次见白姐的时候，洪睿正躺在她的怀里喝奶。
“你说，当年他妈总是说爱孩子爱孩子，怎么舍得就扔下他，自己逃走了呢？”
洪睿一个趔趄，他是被丢下来的，他有妈妈，他的妈妈口口声声说爱他，可是却把他一个人丢在了这样的一个鬼地方。
门发出一声响，金瑶回头，见他站在里屋，她站起身，她并不慌张，她从来不怕这些事被洪睿听了去，只不过她不知道怎么跟洪睿讲。
秦姐见状，倒是有些手忙脚乱，她急忙起身，说道：“哎呀小睿，你醒啦，晚上要不要去秦姨家吃呀？”
见洪睿不吱声，她知趣地从金瑶家退了出去，贴心地给俩人带上了门。
监狱里的人，现在统统默认金瑶是洪睿的监护人。
洪睿走到金瑶身边，他站着的时候，要比坐着的金瑶高出一个脑袋来了。
洪睿长大了，他有权力知道他自己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