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没齿痕

77. 招数

    “公子?”


    宁佳与引手挥过宁展眼前,像在唤醒被她絮絮叨叨催眠的鹌鹑。


    宁展醒过神,发自内心笑了,还要在这拳头大的地界抚掌称许:“小与姑娘所言极是。若非你点拨,往后我怕是要好心办坏事了。”


    “有感而发,谈不上点拨。”宁佳与稍作颔首,似笑非笑地问:“不想自视百般狠毒的展凌君,实是个愿为陌生人仗义执言的侠义心肠?元......公子?”


    宁展神回来了,又背着宁佳与中了邪——凭她唤,宁展犹是适才那副感慨颇多的模样。好比她说什么,宁展都只会拍手叫绝。


    然则宁佳与心里有数,对于卫、楚二人,她是旁观者清。旁人的故事,她勉强可以读得有板有眼,若落到自己身上,唯“土遁”最好使。


    所谓侠义心肠另有深意,可宁展显然没听入耳,宁元祯更不知去了哪里。


    宁佳与无奈地靠上立柜,揶揄道:“即便在下才气过人,也还请展凌君莫如此盲目钦佩,要折我寿的——”


    话音未完,宁展敛了喜容,宁佳与亦然反应过来。


    宁展不言语,身形愈近,八尺的黑影将她完全笼罩。


    宁佳与被迫后仰,满心盘算如何土遁,岂料右脚一起便不得已踢上身后立柜。她再想落地,左腿业已随着缓缓倾斜的立柜向后倒去。


    得亏宁展不是真中了邪,眼疾手快将人扯回两步,却无暇顾及宁佳与一头撞在他胸前。他双手越过宁佳与的肩,竭力压回稍倾的书架。


    两人赶不上歇气,立柜码得齐齐整整的文籍霎时如天女散花狂撒!


    宁佳与不确定额头磕到了什么坚硬无比的东西,总之疼得不行。她抬手要揉,即任面前藏蓝的软袍捂了个睁眼瞎,脑袋随之埋入昏暗,上身难以活动。


    接连不断的哗啦声耳畔翻飞,其间夹杂无数下痛击的闷响,高低参差,轻重错落。


    直至响动渐止,宁佳与方才惊醒。


    她......


    正被宁展牢牢拥在怀里?


    未待宁佳与原地弹起,宁展立刻松开了这接触甚密的环抱。


    宁展两手握住宁佳与左右肩,让人退去半步,盯着她乍青乍红的脸色关切:“有没有事?被砸到了吗?哪里疼?你倒是——倒是说句话!”


    “我......”宁佳与分明额头很疼,抬手却不自觉捏上了耳垂,“不疼......”


    “你还要哄我?”宁展气得厉害,手上力度加重不少。


    他几乎是在书籍落下的瞬间就护住了宁佳与,但没法确定砸向宁佳与的每一本书是否都被成功挡下。尤其观宁佳与的状态,明摆着口是心非。


    宁展喘息不定,首先平复语调,绵言慢声:“小与,同我说一次实话,究竟哪儿疼?头?腰背?还是腿?”


    宁佳与心绪就像这摊了满地的文籍,横七竖八,杂乱无章。


    手从耳边移至额前,她盖住微微肿起的伤,却答:“肩。能不能轻一些?”


    “——哦,抱歉,实在抱歉。我......”


    宁展烫手般撤回两臂,复又重新抬起护在宁佳与头顶,侧首环顾四周。


    “我们先出去,这地方的确窄得危险。”


    “好。”宁佳与背过身,手指暗自摸索额头的伤,边走边踮脚跃过途中狼藉。


    她在前面垂首跳得轻盈,殊不知每跳一步,宁展的心恨不得跟着跳出膛来,唯恐她再碰到什么。


    远离满屋立柜,宁佳与就近入座,左手抵上前额,掌心恰好将那点红肿挡严实。


    一瞥见宁展视线由书架转向她,宁佳与赶紧佯作闭目养神,免得给宁展追问“折寿”或是“疼”的时机。


    宁展隔着张四方茶几与她相对而坐,以为这是冷不丁吓呆了,拎起竹提梁壶。


    宁佳与听得茶汤倒入杯中的动静,却没嗅到丁点儿茶香。


    杯盏递至她面前,宁展和声道:“凉水可以么?罢了,我叫人烧些热汤来......你喜好哪种汤?”


    宁佳与谨慎眯眼,瞧宁展神意如常才睁眼,接过杯盏打哈哈:“不必麻烦,这就挺好。”


    她昂首饮尽,发现杯中果真是寡淡无味的凉水,而非宁展顺嘴一说。


    青竹阁明知宁展人在步溪,且阁中隐士不必问就连他落车要哪把油伞都知道,暗桩怎会不备甜汤、不备茶,随随便便搁了壶白水?


    除非,宁佳与没想错。


    无论是会客堂和步千弈争茶水的宁展,抑或素日将梅子汤当家常饭的宁展,对茶、对甜汤,压根无甚执念。


    不备茶、汤事小,为何藏书阁闹出那样大的动静,整个暗桩竟无人前来探查?宁佳与原以为,院里隐士若非呼呼大睡,便是遭人放倒了。宁展却有闲心问她喜好哪种汤......她大抵是多虑了。


    至此,她不仅维持着左手扶额、右手执杯的姿势,还愁眉锁眼,耳不旁听。


    宁展起身后呶呶不休讲了好半晌话,这会儿灯也点上四五盏,依旧未收到回音。


    他快步折回茶几前,总算看清宁佳与异常苦涩的情态,不解道:“......与?小与?”


    “嗯?”宁佳与迟钝仰头,“什么?”


    “你没有听我——”


    话一出口,宁展心道就多余问,宁佳与有哪点像听他说话的样子?于是他俯身为宁佳与从头讲起。


    “我说,不麻烦。就是他们一个个忙得没影,我在呢。你想要哪种汤,我照样能煮。”


    “嗤。”宁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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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不受控制地乐出声。


    宁展本矮身迁就表示诚意,不防换来一声无端嗤笑,差点没挂住脸。他打直腰板,警惕道:“你笑什么?”


    “我笑元公子天生貌美又贤德,教人无法拒绝。”


    听多了宁佳与的胡话,宁展无比自如。


    “你少来这招。”他拂袖背身,侧首道:“瞧不起人?不信我能煮汤?”


    宁佳与右手放稳杯盏,左手去拽宁展袖袍,嬉皮笑脸找补:“我没那意思啊,也信你会煮汤。”


    “你——”宁展回头要理论,忽然留意到宁佳与额前肿起的伤,“你受伤了!”


    宁佳与忙收手挡伤,貌似毫无犹豫,心慌得不行。


    她说不清,是不愿被宁展知晓伤痛,还是不愿其瞧见她惹人同情的模样——可她先前对付宁展惯用的招数,分明正是苦肉计。


    宁展不管不顾拽住宁佳与小臂,没好气道:“你为何这时候也不肯说实话?”


    他仔细看了伤势,继而走向门边的铜盆净手,顺带取帕巾坐回原座,再从怀里掏磕到宁佳与的“罪魁祸首”。


    宁佳与定睛。


    是她当初连夜追上马车,亲手交与宁展的瓷瓶。


    宁展对宁佳与如何受伤一无所知,宝贝似的捧起瓷瓶,珍重非常。


    “我在景安中箭,你说这药什么都能医。既如此,你额前的红肿,治得好罢?”


    全靠此药,宁展身上的新伤旧疾被治得服服帖帖。他早知妙用,如今面对这微乎其微的红肿仍不住大惊小怪。


    鬼使神差,宁佳与伸手拨开了宁展鬓边的碎发,拿过瓷瓶,一面揭封盖一面道:“你受了伤,额角渗了血,不也未曾如实相告于我?”


    见宁展半信不信起手寻伤处,她高声喝道:“元公子做什么?偌大暗桩,找不出草棉和纱布了?偏学三岁小孩蘸血玩儿?亏你是掌阁,左右还常年伴着杏林大家出身的心腹,平素就这样教手下处理伤处?”


    宁展顿觉哑然,不敢怠慢,老老实实取茶几暗格中的药箱,向宁佳与证明自己备了不少草棉、纱布云云物件。


    几番思虑,他只好借口道:“以宁无心学医理,我自然没有耳濡目染的——”


    “哦?”宁佳与替宁展处理着伤,头不抬,面子更不给,质问道:“那你怎晓得针刺在周连亲信的上星穴了?”


    宁展没想到宁佳与还记着他伙同驿站掌柜做戏诓人的事。


    他从前不会喊“疼”和“救命”,却在草棉擦过额角时“嘶”地抽气。最初或是出于本能,可他捕获宁佳与眼底闪过的刹那内疚,意外参悟了哭闹的孩子有糖吃是什么道理。


    算宁佳与说对了一半罢。


    他不是三岁小孩,但小孩爱吃的糖,他也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