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劝君重思量,莫作荒唐行3

    “好好好!她还知道自己有过错!蠢物!全都是蠢物!叫她滚回来!”骆远徵一拳砸在被火烧得黢黑的书案上,书案顿时碎成了几段,有几本书落在火盆里,燃了起来。


    下属伏在地上,浑身颤抖。


    骆远徵盯着那火,眼中迸射出兴奋的光芒,瞥见下属还在,又不悦道:“还愣着干什么?!去找啊!无论用什么办法,都给我把香膏拿回来!”


    下属如蒙大赦,连声应“是”,退了出去。


    火苗沿着散落的书册一路蜿蜒,将破碎的书案彻底燃尽,又辗转而至木塌,继而到了窄柜。


    莫离感受到热意,身上竟出了汗,心想这人就是个实打实的疯子,若是这么死在这里,那也太憋屈了。


    二人站得极近,皇甫绝凌察觉到她的动作,一把揽过她的腰,将人按在怀里,以防她冲动,又用食指指腹在她后颈上比划了两个字:安心。


    莫离身子一僵,不敢再动。


    果然,下一瞬外间便响起了水声,没一会儿,骆远徵出了屋,吩咐仆役:“换张新书案来。”


    声音平静和蔼,全然不似先前之人。


    待人走远,皇甫绝凌和莫离便立即从窄柜里出来。


    莫离看着满地的狼藉,不禁皱紧了眉头,再一扭头,却见皇甫绝凌背对着她,似乎有些不适。


    她上前扶住他,小心问道:“你怎么了?”


    难道是柜中有毒?


    皇甫绝凌向前一步,躲开她的触碰,摆手道:“我无事,缓一缓就好,你别过来。”


    莫离还是有些担心,但也知此次机会难得,只好回身去翻那些残存的书籍。


    从适才的信息来看,骆远徵确实是操纵文信侯之事的背后之人。


    半晌,皇甫绝凌才转过身来,见她蹙眉,问道:“如何?”


    莫离摇头:“没有。”


    都是一些寻常书籍,或是账目,没有任何加工的痕迹。


    但也不算全无所获,无论如何,骆远徵都是一个大患。


    莫离将那些书摆回原状,站起身时却忽然注意到了墙上的字画,她走到近前,细细查看。


    瞧见她动作,皇甫绝凌也跟了上去,同时看出了玄机。


    他们都知道有一份要紧的花名册,却没料到这花名册并非记于纸上,而是藏在了字画里,以一种极为融洽的方式,与画上的山林、树木、石柱、房屋融为一体。


    什么文川周氏、新州柳氏、香山孟氏,三国不少大小氏族皆在其列,每发现一个,心口都要凉一分。还有一些被划了一道,仔细一看,竟都是些已经败落亦或消亡的氏族。


    比如朝山路氏,再比如颖川柏氏。


    皇甫绝凌死死盯着画上的“柏氏”,脸冷得能刮下一层霜来。


    “这月都第几张了,何必拿这么好的书案来,过几日不又成了木炭一堆?”


    “将军平日里看着挺和善的,也不知为何有这样的癖好?”


    外头传来声响,听声音应当是来送书案的仆役。


    “我听说将军儿时不小心打翻了香炉,引燃了帘布,险些烧死老夫人,老将军气得打了他十几军鞭,将军几个月下不来床,从那以后……”


    “背后非议主上,你们有几个脑袋?都小心些,这书案名贵着呢,若是摔坏了,就是把你们卖了也不够赔的。”


    众人霎时噤了声。


    莫离将已找出的氏族据点记在脑中,在他们进来之前,和皇甫绝凌翻窗走了。


    出去后莫离又给上官伊泽去了信,让他收好明月的那块香膏。


    之后为防陷害,二人又暗访了一些在丽阳附近的据点,一直到晚间莫离才回十三明月楼。


    一见到人,店小二便忙凑上前来,将几张折得四四方方的纸条递给莫离。


    莫离忙了一天,此时疲态尽显,她抬手接过:“这是什么?”


    店小二嘿嘿一笑,殷勤答道:“是莫小姐给您的信。”


    莫离展开第一张宣纸,几行字跳入眼帘:阿离,我去找明月堆雪人了,云鹤跟着,你放心。


    字大如斗,毫无章法,但并不难看,确实出自莫瑾之手。她硬笔字很娟秀,却没怎么学过毛笔。


    紧接着是第二张:阿离,我陪知月去一趟书局,很快就回来,云鹤也在。


    第三张:江淮之说西市有人学我们的红泥馆开了一家火锅店,我和他一起去尝尝,你要是回来了,就来找我们吧。


    莫离看着“江淮之”三个字,顿了顿,后继续翻第四张:亲爱的阿离,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睡着了。


    “亲爱的阿离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


    我已经睡着了”


    莫离默念一遍,忍不住勾起了唇角,笑出了声,眉头舒展,积攒了一天的愁绪顷刻间烟消云散。


    莫瑾在火锅店左等右等也没等来莫离,天色渐晚,江淮之便将她送了回来。临走前,她还给火锅店写了长长的一封建议信。


    回到十三明月楼,一问掌柜,才知莫离仍然未归,于是她又忧心忡忡地坐在前厅的窗前等。


    一是担心莫离有什么危险,二是担心她昨天说的话太过分,伤了她的心,她不愿回来见她了。


    她肘抵窗台,掌托下巴,满脸苦闷,问一旁的云鹤:“你和你的兄弟姐妹吵了架,一般都是怎么和好的?”


    云鹤立在身后,挠挠头,略显窘迫,憨笑道:“我没有兄弟姐妹,从前都是东一餐西一宿,与人没什么交情,后来进了楼里,也只有同僚,我没同他们吵过架。”


    莫瑾既惊又恼,惊他的人生遭遇,恼自己好似又不过脑子说错了话。她忙道:“没关系的,从今以后你就把我们当亲人就好啦!”


    “这,这,属下怎敢……”云鹤的脸上流露出忸怩之态。


    “这有什么不敢的?”莫瑾望向他,“我听阿离说你干的是死士的活,多危险啊,这样,等回了淮安你就辞职,跟着我们干,让你当上小老板!”


    “多,多谢小姐,但是不必了,楼主于我有恩,我不会离开的。”云鹤拱手道。


    “谁家好人一门心思寻死啊?”莫瑾不解,“你就没有什么自己想做的事么?”


    “以前是没有,后来跟了莫公子,渐渐地倒是会想一想。”云鹤脸微红,“楼主待我们很好,我们做死士的满八年便可解职了。”他伸出一只手掌,“我还有五年。若是我能活到五年后,我就去某个山清水秀的山林买一块地,再建一个小茅屋,农忙时照料庄稼,闲时便种花……”


    他越说越兴奋,仿佛明日便能解甲归田一般。


    二人又闲聊了许久,莫离却始终没回来,直到莫瑾困得打起了哈欠,她才起身,恨恨咬牙写下三行字,便上楼会周公去了。


    翌日,莫离给丞相府递了拜帖。


    国舅文信侯被杀,萧齐玉与太后之间闹了些不愉快,又恰逢年关,江淮之事务繁忙,遂回信将时间改在了两日后,地点是西市那家新开的专供火锅的食肆,名为露华浓。


    这日,莫离应约来到露华浓,却与皇甫绝凌和上官伊泽撞了个正着,三人面面相觑,进了同一间雅间。


    江淮之正襟危坐,正煮水分茶,手法娴熟,从容自若,见人进来,颔首请道:“诸位请坐。”


    三人依言坐下,上官伊泽似有不悦道:“江大人这是何意?”


    江淮之歉然道:“国宴、年关接踵而至,江某近来实在是忙得脱不开身,只好出此下策了。私以为,既然都是为同一件事而来,一同商议,岂不方便?还望诸君莫怪。”


    上官伊泽道:“江大人客气了。”


    皇甫绝凌懒懒地扫了一眼雅间陈设,突然悠悠吟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见露华浓。此间主人仿起红泥馆来倒是用心,不仅字号引了诗,这屋内装设也相差无几啊。”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江淮之接了后两句,感慨道,“能作出如此诗篇,那位李白仙人想必也是仙人中的翘楚了。”


    皇甫绝凌好奇地看向他,疑道:“你也看过我们家阿离的书?”


    上官伊泽瞪他一眼:“谁是你们家的?”


    江淮之给他们分好茶,抿着嘴笑道:“自然,若不是莫公子慷慨,我等凡夫俗子哪能窥见仙人之作。”


    莫离也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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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旋即正色道:“江大人早就知道此事了吧?”


    她说的当然不是这诗篇字号之事,而是骆远徵的叵测之心。


    “莫公子英明。”江淮之道,“我请诸位来,便是受了陛下之托,同你们商议此事。”


    “你们南卫陛下也知道?那为何……”上官伊泽疑惑。


    “为何不将他下狱?”江淮之摇头,“我们发现之时,他的野心早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南卫,已入不了他的眼。他迟迟没有那方面的举动,我们奈不了他何,况且,”他正色道,“他手上还有一块丹书铁券。”


    骆远徵的祖父在战场上立下了汗马功劳,甚至曾救过景宏帝一命,南卫立国后,景宏帝便赐了他丹书铁券。持此券者,可免三次死罪。


    骆远徵意在天下,他虽在暗中筹谋,但并无谋逆之举,他们所掌握的证据,不足以将他一击毙命。若让他生还,就算褫夺了他将军的名头,他也能东山再起,终成三国祸害。


    皇甫绝凌把玩着手中茶盏,道:“江大人的意思是,希望我们帮忙除掉他?”


    “是,”江淮之毫不避讳,“这也是陛下的意思。”他看了眼上官伊泽,“今年重启国宴,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上官伊泽面色如常,道:“除了名正言顺的杀了他,你们就没有想过其他法子?”


    “想过,但怕打草惊蛇。”江淮之道,“毕竟事关三国和平,草率不得,我们不敢轻易为之。”


    若是发现得早,说不定还能将其就地正法,可这些年骆远徵将暗桩布满三国,勾结了不少人,无论势力还是实力都已不可同日而语。


    而若能将其诛之,三国便能免于一场危难。


    至于那些叛变的氏族,没了领头之人,清理他们不过是时间问题。


    这些道理三人并非不懂,况且他们此行也正是为了此事,于是也不再多言,应下了合作。


    只是在答允之前,莫离还惦记着一事:“在此之前,有个人,还想请江大人护一护。”


    毕竟是在丽阳,他们南卫的人手总归多一些。


    “小瑾吗?”江淮之莞尔,“那是自然。”


    莫离颔首。之后,几人又在露华浓就此事商议了近一个时辰。


    议毕之前,莫离问道:“江大人打算何时动手?”


    江淮之略有思忖,道:“好不容易相聚一回,等过完这个年吧。诸位玩好。”


    随后几人离开。


    下楼时,莫离隐约听见了几声略微耳熟的声音。


    “许兄?你也来喝酒啊?”


    “唉,别提了,我头回来丽阳,这么些天了还是第一次能有时间来逛逛这皇城,走走走,一起喝一个!”


    莫离抬眼望去,发现那与某位公子嬉闹的蓝衣之人竟是许迟。


    莫离微微睁大双眼,低声同身旁的皇甫绝凌道:“他怎么来丽阳了?”


    皇甫绝凌刚要张口回答,那头许迟就看见了他们,挥着手热情洋溢地跑过来道:“凌王殿下!殿下!是我呀,我是许迟!”


    皇甫绝凌转身扶额:“你认错人了。”


    “怎会认错?我许迟眼神好着呢!”许迟自信道。


    看见一旁的江淮之,他又敛了敛声,客气行礼道:“江大人好。”


    江淮之微微一笑,点头回应。


    “这位公子,看着好生眼熟啊。”许迟盯着莫离看了许久,若有所思道。


    “这位是莫离莫公子。”江淮之介绍道。


    “原来是莫公子!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啊!”许迟顿时眉开眼笑,拱手的同时还不忘朝皇甫绝凌挤眉弄眼。


    皇甫绝凌扶额闭眼,极力忍下将他一脚踹出去的冲动。


    莫离勉强扯出笑容,也回了一礼。


    她未戴面具,怕暴露了身份,不敢多言,正不知如何是好时,早已行至门口的上官伊泽驻足回头道:“愣着干什么呢?还不过来。”


    莫离顿时松了口气,做了告别,向天楚的马车而去。


    许迟遗憾地挥手道别:“莫兄弟!下回喊上令妹一起吃酒啊!我请客!”


    闻言,莫离险些没踩稳上马车的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