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曾立苍生志,今朝道魂消3

    “不会吧,阿离的本意也是想让更多人看到嘛,但是她自己写的学术性太强,知识密度大,好像没什么人愿意看,所以才会被有心人利用。”她捏了捏手中的棉花娃娃,“光是将那些公式定理写得让你们能够看懂,就已经耗费了她很多精力了,再说史实,她也特地和你们这的历史作了比较,甚至还有论述,那些恶意断章取义的人真不是东西!”


    她狠狠地在锤在廊桥的护栏上捶了一拳,随即又叹了口气,对江知月道:“你之前的话本写得就很好看,所以想让你帮忙改一改,挑几个故事写写就可以,一些细节的地方,我也可以跟你讲的。”


    她只认识这里的字,但是写不全,不然她可能就自己编写了。


    江知月听得一愣一愣:“虽然我不太懂你在说什么,不过,或许可以试一试。”


    “真的吗?”徐瑾眉头舒展,高兴地抱住她,“太感谢你了!”


    江知月也笑了笑,又看了眼她怀中的棉花娃娃,问道:“第一次见时就想问你的,这只布偶是莫公子吗?”


    徐瑾点头,展示给她看:“这是棉花娃娃,秋雁做的。”


    “很可爱,手艺真好。”江知月用手指轻轻戳了戳。


    笑过一瞬,她又问道:“你不恨他们吗?”


    徐瑾垂眸去看水里的鱼,瘪了瘪嘴:“恨啊,我恨死了,可是……”恨又有什么用呢?


    恨是世上最累人的事。


    江知月听她语气,知她不愿谈这个,也就不再多言。只是又想起些别的事,踌躇着不知怎么开口。


    良久,她终究还是问了:“你同二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徐瑾没料到她会突然提起江淮之,只微微抬了抬头,又了低下去,“我和他之间没有误会。”


    能产生误会的事,该问的她都问过了,他却选择了沉默,而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江知月也低着头,盯着长袖上的花纹,道:“其实二哥这些年也很是不容易。”


    徐瑾不赞一词,她接着道:“虽然在背后说讲长辈有些失礼,但我还是想与你讲讲。


    “自打我记事起,黛夕娘子便不大正常了,黛夕娘子就是二哥的母亲,是乌西宛人,生得十分艳丽。听母亲说,她从前是一个极温柔的人,两人在府里过日子,常常相互照顾。后来不知从哪一日开始,黛夕娘子便不大对劲了,总是疑心有人要害她,不愿与人亲近,渐渐地精神也恍惚了……”


    有一回,母亲带着她去给他们送梨膏,才进院子便听见了黛夕娘子的声音,那声音似含着千斤恨意,如地府恶鬼嘶吼。


    “去死吧!去死吧!活着有什么劲儿?!活着只有受不尽的罪!咱们娘俩一道赴黄泉,路上也算有个伴儿!”


    她的母亲本是一个沉静稳重的人,听见这动静,也是吓得慌乱起来,提起裙摆便跑进了屋子。


    她那时年纪小,胆子也小,站在门口不敢进去,却将屋里的情景都收入了眼中。


    黛夕娘子扑在地上,恶狠狠地掐着江淮之的脖子,勒得他面色发紫,母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拉开她,江淮之这才得以喘息。


    她母亲紧蹙眉心,难得地生了气,斥道:“你这是做什么?!他是你的亲生骨肉!什么仇怨让你下这样的狠手?!”


    黛夕娘子却是不听,仍伸着手要去掐他,吼道:“他身体里留着这样的血,他注定了没有安生日子过!还活着做什么?!他就不该生在这世上!”


    “再之后没过多久,黛夕娘子便去了。”江知月紧拽着袖口,指尖微微泛白。


    徐瑾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胸口堵得慌,心里很不是滋味。


    ……


    一转眼到了五月,上官伊离的伤已大好,心却始终空荡荡的,她没有提离开的事,老妪也没有说。


    她刚能下地时,便帮老妪择择菜,洗洗碗,后来好得差不多了,她又揽去了劈柴的活。


    仿佛只要不去想,她就可以不必管外边发生的事。


    在这里,她既不是上官伊离,更不是莫离,她只是一个没能考取功名,与祖母相依为命的穷酸秀才,是这万千世界的一粒微尘。


    可她不是秀才,老妪也并非她的祖母,她终归不属于这里。


    一日,上官伊离在院中劈柴,老妪牵了一匹黑马进来,黑马颈侧挂着青云剑,还有一个粗麻织成的包袱。老妪立在马侧,朝她笑道:“你既已无大碍,也该走了。”


    她怔怔地看了许久,方才放下了斧头,抬步走过去,朝老妪深深鞠了一躬,行了拜谢礼,随后不太熟练地踩着马镫,翻身上马,又回头看了眼老妪。


    老妪仍站在原处,摆了摆手,笑看她:“去吧,归家去。”


    她坐在马背上,任马行走。


    现实就是现实,无论如何逃避,它都永远在那儿,一旦她踏出这个村子,虚构的幻境就会在顷刻间坍塌。


    山路,乡间,小道,荒野,又是山路,不知过了多久,不知摔了多少次,抵达苍州时,她的脸上、身上都是污泥,比城门前排队入城的难民还像难民。


    多地战乱,家园被毁,无处可去的百姓们只好选择迁徙,来到此时相对安全的锦城。难民过多,进城时需要在城门口登记筛查,所以队伍行进十分缓慢。


    “这,这,这不是那个莫公子吗?”


    “是嘞是嘞,俺在通缉令上见过。”


    “嘿,还真是!”


    不知是谁率先发现了她,指着她就喊出了声,引来一众目光。


    “不是说他死了吗?这不是还活着?”


    “呸,害人精!怎么还有脸活?!”


    “我的儿才十七,年纪轻轻就死在了战场上,你凭什么还活着!”


    有人气愤不已,要拿篮中的菜果砸她,却被一旁的人制止,换作了泥巴和石子。兵荒马乱,粮食十分难得。


    众人怒火冲天,自觉围成了一个圈,不让她逃走,却又不敢靠近她,只因她的马侧还悬着一把剑。


    上官伊离望着眼前愤懑的人群,心底越发悲凉,一个声音蓦然出现在了脑海中:


    “踏过去!踏过去!”


    只需要挥动马鞭,或是夹紧马腹,便能冲出重围,这些手无寸铁之辈,岂能拦得住?踏过去,踏过去,管他们是死是活,只要离开此处,便听不见这些声音了。


    听不见,那些恶毒之言便不存在,她的心也就不会再觉得荒凉。


    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重回正轨。


    她可以当这些都不存在。只要她想。


    城门的守卫听见了动静,急忙赶了过来,隔出一条线来,呵斥道:“城门前不许喧哗!”


    有胆大的见官兵过来,冲在前面解释了因果,要他们将这位引起战乱的罪魁祸首抓起来。


    为首的守卫这才抬头看了上官伊离一眼,却被她的眼神吓住,立即抽出了腰间佩刀抵在身前,勒令道:“下马!”


    马上的人一动不动,他也不敢动作,好在很快又来了人。


    季玄明帮皇甫绝凌夺回淮安城后,就独自去了洛州寻人,却没找着任何线索,之后便回了天楚苍州。恰巧他出来巡城,见这边骚乱,驾马来到现场,没想到遇上了上官伊离。


    “阿离?!”他惊愕道,见她此时境况,语气中又带上了几分心疼,“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上官伊离只看着他,不发一言。


    季玄明吩咐守卫拦住众人,带她回了官署。


    上官伊泽本在军营,闻说此事后立即赶了回来,回来时上官伊离还在沐浴,他便在厅里等她。


    他有很多话想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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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这些日子她都去了哪里?为何不回天楚?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人欺负?可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这些话就都说不出口了。


    上一次消失了十年,这一次又是足足三个月,她还活着,那便够了。


    二人在厅内坐下,上官伊泽见她嘴唇干裂,给她倒了杯水,方道:“你不在的几月里,天楚与南卫交战过几次,最近才稍稍平息。”


    上官伊离接过茶杯,未语。


    上官伊泽又道:“青岚姐,不在了,跟着她的人也没能回来,宝匣,也被他们夺走了……”


    他觑了上官伊离一眼,咬了咬牙,还是道:“你那位妹妹,我和季叔都找过许多次,不知下落。”


    他闭上眼睛,恨叹一声,暗道自己没用。


    遽然,莫容时大步流星地跑了进来,急道:“阿泽,衙门出事了,一堆百姓聚集在那儿,非要你给个说法。”


    上官伊泽站起身,问道:“什么说法?”


    莫容时蹙眉看了眼上官伊离,意思不言而喻。


    上官伊泽也看过去,只见她双手俸着茶杯,正在喝茶,宽大的袖子挡住了她的脸,露出一点额头来,长袖之下,尚未干透的黑发还在滴着水。


    她以为自己已是心如槁木,不会再起波澜了,可再听到这些消息,还是忍不住湿了眼眶。


    她放下茶杯,垂着眸,颤声道:“阿泽,我想回家。”


    ……


    稳定边境战乱之后,皇甫绝凌便驻扎在了兆丰郡附近的望江城。


    这日,霜九与皇甫绝凌详谈完军务,迟迟没有离去,待皇甫绝凌问过,他才道:“那边传来消息,说抓到了一个叫木白的人。”


    皇甫绝凌不以为意,眼皮都没掀一下:“杀了便是,不必告知我。”


    霜九又道:“他说想见殿下一面,有要事禀报,手下不敢含糊,特让我来问问殿下的意思。”


    皇甫绝凌心下有些猜测,忖度片刻,还是跟他去了地牢。


    木白受了些刑,但并不算严重,此时正被铁链锁着。


    皇甫绝凌施施然坐在审讯官的太师椅上,拨动着手中方戒,道:“你还有何遗言?”


    听见声音,木白抬起头,看向身前之人,呵了一声:“按照辈分,你该唤我一声表兄。”


    皇甫绝凌勾了勾嘴角,眼神阴鸷,似笑非笑道:“看来你是真的很想死在本王的手上。”


    木白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轻笑一声,说道:“若不是我,你以为就凭你们几人,能杀得了骆远徵?”


    皇甫绝凌神色一凝。


    如果骆远徵的金丝甲不是意外脱落,那么能动手脚的,还真有可能是木白。那日,若是没有这一手,他真不一定能一枪击杀他。


    “你不愿意喊我表兄也没关系,毕竟我没入过族谱。”木白接着道,“柏家家主年轻时干了件荒唐事,生下了我这冤孽,可怜我娘命薄,没几年就去了,我当时还小,无人看顾,家主便将我带回了柏家,不过这毕竟是件见不得人的丑事,所以只当我是家仆之子。


    “夫人知道后同家主大吵了一架,对我很是厌恶,但其实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对我还算不错。我虽是家仆,倒也没干过什么活,还能跟着公子上学堂,后来我说想出去闯闯,便离开了柏家。


    “那年,我途经颖川,想着许久不曾归家,便回去看看,到家时天色已晚,柏府却是火光冲天,我悄悄靠近,藏在暗处,倒让我见到了骆远徵那张丑恶的嘴脸。


    “我想报仇,但我也知道我打不过他,于是便做了个假身份,潜伏在他身边,博取他的信任,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在他身边那么久,我知晓他的厉害,那日我怕你们准备不够,给那位莫公子传了信,想让他离开,谁知还是晚了一步,还好,你们没叫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