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满城闲闲万春

40. 下药

    “姑娘,门口那两个婆子还没撤走,奴婢去问就只说是老夫人安排的,也不许您出去。”琴书又去院门口看了一次,那两个婆子已经守了三天了。


    荣茵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王氏连请安都不让她去了,也没说禁足,可却跟禁足无异。自己这段时间也没做错什么,迟迟没能联系上苏先生,她都快急死了,也不知道苏先生查到二叔到底在做什么没有。


    荣茵心绪不宁,她觉得自己不能这么一直等下去,而且仅靠苏先生的一个人是不行的,他也只是个小小的账房,能查到的东西也有限,她决定先试探二叔,便叫琴书去前院守着,二叔回府了就来告诉她。


    荣江入夜才带着一身酒味回来,最近他都歇在栖霞院,兰姨娘还在等他。


    兰姨娘原本以为有了儿子做倚仗,她今后在府里就能爬到李氏的头上作威作福,李氏除了正妻的位置什么都不如她。可没想到李氏居然这么狠,抢了她的儿子还要把她送走,她这几天为着这件事一直在跟荣江闹。


    听到下人的问安,她又开始抹眼泪。


    荣江这么多年还是最喜欢兰姨娘身上我见犹怜和千娇百媚的妩媚劲儿,上前把她揽在怀里:“爷的心肝儿这是怎地了,可是有人惹你生气,你说出来,爷定饶不了他。”


    兰姨娘扭了扭身子,语气埋怨:“二爷明知道我是为什么哭,还装傻呢。”


    又是这事!荣江瞬间没了耐性:“这事早就说定了的,不然夫人怎么可能答应让华哥儿做嫡子?你不在府里夫人才会真心对华哥儿好,再说了夫人娘家哥哥是福建都指挥佥使,以后还能往上高升,有了他做后盾,华哥儿以后娶亲、当官哪样不沾他的光?”


    “那是之前,等三小姐嫁进将军府,华哥儿的靠山轮也轮不到夫人的娘家。”兰姨娘冷笑一声,都当她傻呢,华哥儿以后都不认她这个母亲了,好与不好又与她何干?她要是被送走,那才是什么都没了。


    “你说什么,茵姐儿嫁给谁?”荣江这几天早出晚归,泰兴商行那边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了,根本就没心思过问府里的事,兰姨娘此话一出,他惊得脸色都变了。


    兰姨娘泪水盈盈,双手搅动着帕子,十分委屈不解地道:“二爷不知道将军府来给三小姐提亲的事?那日夫人也在场呢,都好几天了她没跟您说么?”


    李氏就着松油灯还在理嫁妆单子,齐家家世本就比荣家高出不少,蕴姐儿当时的嫁妆就往多了给,可将军府又比齐家还要显赫,荣茵的嫁妆就只能比蕴姐儿的还多。


    李氏不由得叹气,荣家已经比不得以前了,再拿出这么多嫁妆不说伤筋动骨也会大伤元气,何况这些东西还是给荣茵的,想想就肉疼。


    砰的一声,门被人用力踹开,李氏吓得手里的单子没拿稳,被火苗燎掉一角。


    “怎么这么没规矩!”她压住火气抬起头,却看到荣江脸色铁青大步进来,“二爷这是怎么了?不好好待在栖霞院反而跑来给我摆脸色看。”


    荣江看到李氏在理嫁妆单子火气更是噌噌地往头上蹿,杨太傅的死虽然被压住了,但是吴守敬的案子又被翻了出来,蕴姐儿那又迟迟等不到消息,他最近是寝食难安。李氏倒好,明知道他要把荣茵送给齐天扬做妾,将军府上门提亲居然都不告诉他。


    “我怎么了,我倒想问你怎么了,将军府来提亲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是不是要等到拜堂成亲那天我才能知道?”


    李氏气不打一处来,他日日早出晚归的,一回来就去兰姨娘的院子,自己倒是想告诉他也没机会呐,也没好气道:“您现在不是知道了。”


    荣江额头直跳:“我现在知道还有什么用,都交换庚帖了,你明知道茵姐儿是要送去齐府的。”


    一提这个李氏就心疼女儿:“去不了正好,蕴姐儿本来在齐府就过得艰难,再让她日日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这不是捅她的心窝子嘛。”


    荣江气得手指发抖,恨不得扇她两巴掌解恨:“好啊,难怪我说蕴姐儿这么长时间没个准信儿,原来是你!你什么不好教,偏偏教蕴姐儿这些争风吃醋的事,我看兰姨娘也不用送走了,就留在府里日日碍你的眼。”


    “你敢!你明明答应我了要送走的。”


    “我为什么不敢,兰儿为我生儿育女,这么多年既有功劳也有苦劳,她也是半个主子,就该留在府里。”荣江撂下狠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氏被气得双眼发黑,她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华哥儿成了嫡子,兰姨娘也没有被送走,是不是再过几年荣江连正室之位都要送给兰姨娘了?她该怎么办,她的蕴姐儿要怎么办,没了娘家的支撑,齐府怎么容得下她。


    荣江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说什么是为了蕴姐儿好,其实是为他自己!两人成婚这么多年,她除了没有为他生下嫡子还有哪里对不起他?他竟然敢这样对自己。李氏双手撑住桌面,眼神阴郁。不行,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她决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她的蕴姐儿,决不。


    “三小姐,二老爷身边的赵管事来了,说请您过去前院书房。”守门的婆子进来通传,对着荣茵讨好地笑。


    琴书昨天在前院守了一天都没等到二叔回来,没想到今天二叔主动找自己。荣茵理了理发髻,问守门的婆子:“祖母说我可以出去?”


    婆子的腰弯得更低:“老夫人说了,您只可以去前院的书房。”


    荣茵心底疑窦丛生,府里的下人何时对她这么恭敬过,更别说还是看管她的人。


    荣江的书房在一进院的东侧院,从栖梧堂过去近乎要穿过大半个荣府,赵管事在前引路低着头一言不发。荣茵感到有些不安,二叔找她,宴息处、花厅都可以,实在不行内院正厅的东西耳房也空着呢,怎么偏要去人员来往混杂的一进院。


    快要走出内仪门,荣茵出声叫住赵管事:“女眷不好到前院去,若是被祖母知道了会责罚我的,今日我就不过去了,烦请你转告二叔等他有时间到内院的时候我再找他。”


    赵管事愣了一下,随即笑着道:“三小姐可是怕外人看见?放心,我带您走抄手游廊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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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爷早就吩咐了不许任何人靠近,没有人会看见您的。再说了二爷每日忙得连回来陪老夫人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您要等到何时去。”


    荣茵沉思片刻,觉得赵管事说得有理,琴书那么久都没等到二叔,反正也走到内仪门了,还是去看一眼吧,问完话就回来。


    果然如赵管事所说,从抄手游廊到书房一路都没遇见人。书房理荣江好似等了很久,见到荣茵进来笑得很是和蔼,却让荣茵不自在了,她从苏州回来仅有的几次见到二叔的时候,他都肃着脸,从未像今日这般。


    荣茵行完礼,坐在荣江的下首,恭敬地道:“是阿茵不懂事了,二叔这么忙还得抽空听我说话。”


    荣江使了个眼神,赵管事就带着琴心退到了书房外面。“琴心姑娘到厢房里坐着喝茶等吧,二爷和三小姐有许多事要谈呢,咱别站在这里打扰了。”


    琴心点头,随着赵管事走了。


    书房里点了熏香,荣茵闻着便觉得气闷,喝了口热茶定了定神才问道:“二叔也知道父亲给我留了一些田庄和铺子,我听说二叔打理的铺子每年都能赚不少钱,便想来向二叔请教。”


    荣江见荣茵喝了茶,放松了些,随意回道:“你的铺子开在哪里,我让赵管事去看看,这做买卖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


    荣茵一时语塞,她可不是真的来请教怎么经营铺子的,想了想回道:“宝泉局附近有一个,不知道二叔觉得做什么买卖能挣钱?”


    荣江没回答,反而催促荣茵再多喝几口:“这是福建武夷大红袍,一两千金,并不多见。茵姐儿今日有口福,多尝尝。”


    茶是不是好茶荣茵已经没有心思品尝了,她觉得书房太闷热,这么冷的天居然也闷出汗来。头脑还有些发晕,不知道是不是被熏香熏到了,荣茵长长地吐出口气,决定不再绕圈子:“这几年南方迅速崛起了一个泰兴商行,生意做得很大,不知道二叔知不知道?”


    荣江握着茶杯的手突然用力,看向荣茵的眼神也变得凌厉,随即想到了什么笑着道:“是你在苏州时听你表哥说的吧。泰兴商行确实与我有些关系,都是些正经买卖,是不是影响到你外祖家的铺子了?我会去信让他们看顾罗家的生意的。”


    荣茵头脑越发昏沉,荣江说到后面的话都有些听不清了,她还想问既然是正经生意,为什么会低出市价那么多,可惜还没问出口就倒在桌上,茶碗碎了一地。


    荣江看着人事不省的荣茵,脸色变得阴沉:“茵姐儿不要怪二叔心狠,二叔也是为了荣家,我要是出事荣家都好不了。”


    他昨夜一晚没睡,想了很久,齐大人要跟他割席的意图太明显,已经夺了他在福建的权力。吴守敬的案子一直被讨论早晚有一天会查到泰兴商行,到时候他就是第一个被推出来杀头的。


    就算荣茵嫁进了将军府也没用,老将军远在漠北,在朝中没有势力,严大人权势滔天,将军府也保不了他。他唯一的筹码就是齐天扬,只有把齐天扬拉下水,齐元亨才不会推他出去做替死鬼,他不能被齐家一脚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