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那座山淋雨教主

23. 第一座山(23)

    山羊胡大夫施完针,没多久薄临就醒了过来,感谢了大夫和翻译,这二人就离开了房间,张云汉和他说了一下大致情况,问及薄临受伤晕倒的原因,薄临说了个相当离谱的经历。


    薄临说,他爬上山后,听到异响,抬头却见天上下起了石头雨,那石头往下砸,他躲闪不及,被砸晕了。


    满脸愕然的张云汉,想到那时自己看见的,也就觉得一切都很合理了。


    正聊着,突然,薄临脸色变了。


    “怎么了?”张云汉察觉到他的异常。


    薄临好似恢复了平静,“没什么,刚才伤口突然疼了一下,对了,恩人去哪儿了?”


    张云汉撇撇嘴,“你可别再叫她恩人了,别说兄弟没帮你,刚刚那个翻译,看到了吗?人跟大长老表白了!第一次见面!上来就是一见钟情!还求婚呢!要不是我机智地岔开——”


    “她去哪了?”薄临打断了他的话。


    张云汉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仔细看着薄临,却看不出一点问题,且虽是打断了他,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她,让我好好照顾你,没说去哪儿,就,出去了。怎么了?你找她有事?”


    薄临点点头,“对,我有重要的事要和她说,有点急,烦你帮我找她过来。”


    张云汉将信将疑,还是点头应下了。


    急事,重要的事……说不定,这小子想通了,准备表白!


    看着张云汉离开房间,薄临闭上眼,指尖弹出一颗红色的珠子,那珠子砸在了墙缝里一株顽强生长的野草身上,眨眼间,珠子消失了。


    野草开始慢慢长大,随着他手指轻轻翻动,一个小孩在星星点点的光影中诞生,出现在他面前。


    小孩看不出男女,身上穿着草编的衣服,愣愣的站在原地,半晌,它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扑通一声跪倒在薄临面前,磕了几个头,“谢山主恩赐!”


    薄临看着它,只说了两个字,“去找。”


    “是。”小孩跪地俯首,然后消失在屋子里。


    薄临面色如常,还是那么苍白又从容,他翻身下床,整理衣服,动作敏捷得完全看不出受过伤的痕迹。


    他打开门来到了正屋,此时的李妆娇坐在椅子上,头靠在墙上,似乎又睡着了,其他人也不知去向,屋子里没有别人,薄临并未看她,径自往院中刚刚姜满待过的房间里走去。


    姜满的背包放在地上,薄临看向那个背包,不觉有些出神,他知道,这里面有五方镜和乾坤袋。


    看着背包,他脸上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骗人不容易,骗她更不容易,张信德,过去你那么喜欢解字,不知道“骗”这个字你当怎么解呢?


    薄临拿起一块木柴,在地上写了个“骗”字。骗……跃而上马?不对,你看,这个字分明像是蒙上驴子的眼睛,让它为人所用,因为蒙上眼睛,所以鞭子才能让它一直觉得身后有危险,才能让它意识不到,自己在转圈。


    她可不是驴,鞭子也不会让她觉得危险。


    他离开了这间屋子,靠在正屋的门边,看向还在睡梦中的李妆娇,然后伸出手,虚空一点,一道淡淡的光影没入了李妆娇的眉心。


    这么喜欢睡觉,那就睡久一些吧,也别做什么梦了。


    对薄临而言,想要瞒过姜满,代价显然是比较大的,受伤是真的,昏迷是真的,发生一些意外也是难免的,不过这里多的是草,有草灵找人,那些玄人,藏不了多深。


    过了一会儿,几乎翻遍整个落洞村的张云汉程书韫和大爷大娘回来了,山羊胡大夫已经回家了。


    张云汉神色凝重地告诉薄临,姜满失踪了。


    落洞村并不大,发觉找不到姜满后,张云汉程书韫带着阿兹日拉和大爷大娘一起,后来几乎发动了整个村子的人出来找人,然后阿兹日拉放出了他的狗,闻了姜满的东西,寻到了蛛丝马迹,他们在村子上面的山头上发现了大量的血迹,但人还是没有找到。


    现在阿兹日拉已经顺着山那头去了,他担心姜满是遇到什么野兽攻击,受了伤然后掉下去了。


    但是张云汉心里很清楚,这根本不可能,那可是天一道大长老。


    张云汉说得急,薄临静静听完,才告诉他们,李妆娇状态不太好,需要送去就近医院,她昏迷前透露了,是巫玄入了她的梦,于是她在姜满出门的时候,给巫玄的人发出了信号。


    所以,姜满被巫玄带走了。


    张、程二人心里很清楚,时间还没到,巫玄没理由动手,但巫玄又不止他九黎寨一处,就像同为道玄,张云汉和程书韫也并非同门。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考虑到李妆娇毕竟是个女孩,程书韫主动提出负责陪同,等到了麓川市联系薄临安排的人来交接,眼下先由张云汉把她们送下山到车上,然后再回来商量姜满的事。


    -


    姜满睁开眼,大脑一片空白,她瞬间站了起来,来回走了两步,又伸出手,握拳松开,如此反复,之后,她终于松了口气。


    她记起自己在最后一刻,用尽全力身体前倾,死死抓住了那个袭击她的小女孩,只为了让自己不滚下去,哪怕摔在原地。


    回忆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她没有摔倒,林子里又窜出来两个人,身高体型来看是成年人,男女不知,那时候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那两个人把她架了起来,然后……


    她抬起头,这才发觉四周又是雾气蒙蒙。


    这是在……梦里?


    是的,这个场景她很熟悉,但今天的雾,好像没有那么浓了。


    姜满努力地朝雾气中看去,她觉得,那边有人,而且不止一个。


    这种感觉很奇怪,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不算是人,但她就是知道他们是人,可他们没有人的外形,也不是灵体形成的一团,什么都不是,也许哪怕是将一个开了天眼的玄人拉到她的梦境中来看,玄人也会觉得,那边什么都没有。


    但她看得见,不仅看得见,也听得到。


    这个满是雾气的梦她做过很多次,即便在天一疗养院断了那么久,她也记得很清楚,眼前这是第一次,她看到了那些声音。


    不再是模糊的人影,也不再是无休止的争论、叫喊、哭泣。


    姜满猜测,也许是因为她的“超度”成功了,所以,这个只和[空]有关的大雾之梦,发生了变化。


    此刻,“他们”很安静。


    像是在等待着她,可她不知道,他们在等她做什么。


    奇怪的感觉一直存在,此刻也是,她很确定,他们在等她,类似一种抽象的概念,来自人类叫做强迫症的心理感受,把这种感受变成具象的存在,不仅仅是完成某种对和谐或完美的诠释,而是把为什么会有这种需求,变成具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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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好吧,即便掌握人类语言近五十年,看了不计其数的书,姜满依旧觉得,有些时候,语言在她身上无比匮乏,她时常无法形容她的“知道”,这种“知道”好像只属于她,像是一种异类的语言,就像人不能完全理解动物、昆虫、植物等等生命体的认知。


    姜满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她本能的感觉,应该再等等。


    可是,她不应该在这里,她应该立刻醒来!她必须知道梦境之外发生了什么,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如果这一次又成[空]……也许以前的她也找到过破除诅咒的答案,可是成[空]就什么都没有了,一切从头,就像永无止境的怪圈。


    不行,她必须醒过来。


    无论在梦境还是幻境,苏醒的方式对她而言都很简单,自杀即可。


    寻常人死在异境,可能会迷失,可能会再也回不到现实世界,但姜满不会,所以,她的长生,或许真的与身体没什么关系。


    袭击她的那个小女孩八成是玄人了,她不怕他们杀她,也不怕什么夺舍,她只怕自己成[空]。


    她从脖子上取出坠在胸前衣服里的吊坠,这就是天一道的掌门印。


    天一道,“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出自《洛书》,意指辰星与日月会聚。北方水,其帝颛顼,其丞玄冥,其神上为辰星。天一道的掌门印,就是一块小小的玄冥图腾。


    玄冥,水神,人面鸟身,两耳悬青蛇,两脚踏赤龙。


    这吊坠上的玄冥并没有这么多加持,吊坠约拇指指甲大小,通体漆黑,整体形状近圆,上面雕刻着人面鸟身的玄冥,无蛇无龙,可御水,随心不随身,可幻化形貌。


    所以,姜满会用这个完成苏醒。


    她不知道这个掌门印到底是哪来的,四十多年前,她从阿克里木湖顺流而下,在岸边醒来之时,这东西就挂在她脖子上了。


    这也是为何张信德会如此执着她的身世,她又是为何会从西疆来到檀州市的缘故。


    天一道掌门印躺在姜满掌心,下一瞬,变成了一把匕首,和之前小女孩刺进她心口的匕首,如出一辙。


    说来也好笑,这么好用的法器,如今在她手里,只能用来伤自己。


    就在她把刀锋对准自己心口准备刺下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细微的铃铛声,也许不是铃铛,像是那种银饰碰撞出来的声音,很小,但很清脆,模模糊糊的,近似幻听。


    姜满皱了皱眉,收回掌门印,闭上了眼睛。


    耳边声音逐渐变得嘈杂,如同长久的静谧后,一丝风吹草动都是那么的吵,而后这一切又归于宁静。


    “……就是她?还真有点像……”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姜满耳边响起,伴随着银饰晃动。


    好冷的地方……


    姜满缓缓睁开眼。


    四周昏暗,但可以视物,却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的视线很模糊,她的手脚被缚,好像是绑在了一个架子上,眼前有两个人。


    一个男人,年约四十不到,穿着藏青色夹彩绣的裙褂,脖子上有几圈老银颈饰,看起来很重,短发,无须。


    还有一位站得远些的姑娘,身着暗彩满绣裙褂,一身银饰环佩叮当,头戴彩布盘头,坠了一圈银制流苏,模样……


    姜满愣住了。


    这张脸,怎么会和自己的脸,这么像?几乎可以称为……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