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 15 章

    尧宁跟陈老板说要走,陈老板嘴上挽留,但眼角眉梢的笑意已经藏不住,以致表情有些扭曲。


    不知怎的,尧宁便起了坏心思,拉下脸一把抓住陈老板衣领:“我还挺喜欢这儿,以后会随时回来看看。”


    陈老板瞬间神色僵硬,欲哭无泪,干巴巴笑道:“那真是太好了。”


    当晚回了下人居住,因西洲馆的隐藏已被自己识破,那些靡靡之音便接连传入耳中,其他下人不知情不受影响,独独吵得尧宁睡不着觉。


    她懒得下结界,便上了屋顶吹风。


    西洲馆屋顶比看上去的高,立于其上似乎可伸手摘星。


    想着那些被术法隐藏折叠的空间,尧宁觉得陈老板每日收入一定十分可观。


    她静静吹着晚风,思索今后该去何处,又想为何过了这么些时日敌人始终再无动作。


    耳边传来一阵清澈悠扬的箫声,尧宁心中为之一静,不由闭目倾听,边感受着清风拂面。


    曲毕,一道温润嗓音响起。


    “尧姑娘要走了?”


    尧宁睁开眼睛,是那位头牌,无主。


    即便知道这人不是沈牵,可尧宁第一眼还是难免心脏漏了一拍。


    无主白衣翩飞,眉眼精致,笑意浅淡温柔如一江春水。


    尧宁转眼便清醒,沈牵是清冽的,冰冷的,是昆仑雪顶,终年积雪不消,这人就算容貌像了三分,给人的感觉却是决然相反的。


    尧宁点头,想起他的善意,认真道:“谢谢你前番好意。”


    无主摇摇头:“不值什么。”


    不知是否是尧宁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人目光中带着点慈爱,很像是在悬清宗时,宗主看她的眼神,却又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无主收了箫,抬步走近,距离尧宁一步之遥处,抬起的脚尖犹豫了片刻,还是收了回去。


    两人隔着一个有些刻意的距离。


    无主打量尧宁,感叹道:“你长大了许多。”


    “公子何出此言?莫非我们从前见过?”


    无主不置可否:“太久了,你大概浑然忘却了。”


    夜风不知何时变大,半城的树木尽皆折腰,二人立于风中,衣袍猎猎,一股泥土的腥气弥漫四周。


    无主抬了抬手,身周的风一下子小了许多,一片刮落的树叶打着旋儿落在了尧宁肩头。


    无主盯着那片树叶,伸出手轻轻摘下来。


    叶子落在微风里走远,他的手却仍停留在尧宁肩上。


    未曾触碰,却又不离去。


    尧宁隐约觉得气氛古怪起来,她刚想后退一步,突然眼前一道白光闪过,而后紫色雷电蛇一般激射而出,将无主逼退几丈。


    风势陡然变大,一道笼罩整个西洲馆的风印在天上张开,扑鼻的雷雨气息中,尧宁腰上一重,有人握住了她的腰,然后不容拒绝地将她带进怀中。


    尧宁抬起眼。


    是沈牵。


    沈牵低头看她,紫色雷电在他身周游走,他身上带着春夜的寒意,胸膛的触感却又火热。


    尧宁听到他轻轻的喘息,似乎疾奔许久。


    沈牵玉冠束发,白衣若世上第一捧雪,仍是那个出尘的紫霄仙君。


    只是眼下有一点微不可见的乌青。


    他攥尧宁的手力道很大,尧宁感受到这人如雷电一般蓄势待发的怒意。


    她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在碰触到沈牵的眼神后没了声音。


    沈牵的眼神很沉,目光一寸寸掠过她的脸,像是苛刻的商人检验入手的贵重物品。


    目光巡视到尧宁微微张开的唇上,然后尧宁看到他喉结蠕动了一下,抿起了嘴。


    沈牵开口,声音不复从前泠然,低沉中带着沙哑,尧宁以为他要生气,却听他冷着脸低声说:“为何不辞而别?嗯?”


    最后一字尾音上挑,慵懒黏连,不像是兴师问罪,倒似西洲馆里欲拒还迎的调情。


    尧宁心跳渐渐急促,一时说不出话来。


    下一刻,沈牵鼻翼翕张,脸色忽然变了。


    他重新凑近她,没有触碰,却又轻轻一下就能触碰,他嗅闻她的脖颈、耳后,然后是脸侧。


    腰上又是一紧,尧宁觉得自己骨骼似乎马上就要被捏碎,沈牵的气息不稳:“你身上沾了什么气味?”


    尧宁不知自己身上有什么气味,大抵是西洲馆的脂粉熏香,沈牵不喜欢这些,她下意识觉得自己需要沐浴。


    沈牵却是别过头,向几丈之外的无主看去。


    自他方才出现,除了将无主逼退,便再没给对方一个眼神。


    其中的傲慢自不必说,就算这人离尧宁过近让他不悦,他也未曾将人放在眼里。


    可是这一眼,却蓦地让沈牵周身气机一下子凌厉了起来。


    尧宁看到沈牵下颌绷紧,盯着无主,眉梢微微下压。


    无主只是个亡魂小倌,尧宁不想沈牵误会,却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正无措时,只听沈牵嘴里缓缓吐出两个字。


    “是你。”


    尧宁看向无主。


    在沈牵跟前,这人即便容貌黯淡下去,气度却仍是从容的,甚至相比沈牵明显躁动的心绪,他白衣不染纤尘,神色宁静温和,更像是居于高位的俯视姿态。


    尧宁一愣。


    沈牵道:“桃花庵的宗主历来神秘莫测,没想到会混迹于南风馆。”


    桃花庵。


    尧宁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


    魔界的合欢宗,以双修采补提升功力,当日抢劫自己银钱的阿度,使的是一招“三月桃花浪,江流复旧痕”,回溯时间,尧宁差点着了道。


    阿度那一招已经让尧宁十分惊叹,而眼前看起来翩翩君子的无主,竟是桃花庵的宗主?


    无主轻笑:“若未藏身于此,也不能有幸遇上阿宁,与她共居一室十数日,再于今宵同赏明月。”


    这话说得暧昧不清,无主清秀的眉眼转瞬间蕴上靡艳之意,倒真有了合欢宗的风韵。


    话音落地刹那,雷电已至无主眉心。


    他却仍就施施然,不急不缓,在凌厉杀机中向尧宁投来一眼。


    那一眼十分温和,却有带着遗憾和疑惑。


    脑中出现一丝细微嗡鸣,再抬眼时,无主立在自己身前。


    空旷的西洲馆楼顶只有二人,月华如练泻下,无主的手落在尧宁肩头,拂去那一片落叶。


    他不曾触碰,转过目光看着尧宁。


    尧宁浑然无感,只觉此刻氛围似乎有些怪异。


    周身腾起土腥气,那是雷雨即将到来的气味,大风在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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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丈之外猖狂肆虐,而他们身周却宁和安静。


    无主嫣红嘴唇勾起一个笑,他的手没有收回,落在尧宁肩上,未待尧宁反应过来,便一用力将她猝然拉近。


    若从远处看,二人挨得紧密,仿佛耳鬓厮磨,又像是一个即将成形的拥抱。


    狂风陡然涌入,撕破此间宁静,雷电携万钧之力而至,无主被逼退。


    沈牵落在尧宁身侧,剑眉星目,冷冷看向无主。


    “是你。”


    无主笑了笑,那笑意中带着傲慢和轻视,还有明晃晃的挑衅。


    “桃花庵的宗主历来神秘莫测,没想到会混迹于南风馆。”沈牵嗓音不复从前淡漠,竟也带了一丝嘲意。


    尧宁愣了愣,想起桃花庵和阿度,不可置信看向对面的男人。


    “若未藏身于此,也不能有幸遇上阿宁,与她共居一室十数日,再于今宵同赏明月,共诉衷肠。”


    这话太暧昧了,再加上方才的举动,想必就算沈牵并不在意自己,也会因名义上的妻子与人举止亲密而发怒。


    沈牵的确生气,他的怒气从未见到尧宁之前便开始积聚,如今到了一个磅礴难言的地步。


    明明生气的前一刻,他还是不安的,他在想尧宁真的在这里吗?会不会是北冥宗的弟子看错了,这次会不会又是一场失望。


    若她真在此处,自己见了她该说什么?


    她怎么去了个南风馆,那样腌臜的地方,她会不会吃亏,会不会被欺负。


    可是神识中一阵短促细微的嗡鸣,他突然怒不可遏,却又不知怒从何起。


    直到他从虚空落下,看到有个男人抱住了尧宁。


    沈牵无法形容那一刻的感觉,他平生第一次,生出了要将人置于死地、令他神魂俱灭的欲望。


    哪怕这人是个凡人。


    法则、道心、进境,一切都悠然远去,他心中只剩暴戾。


    那人动了他的人。


    尧宁是他的。


    不爱,不在意,也是他一个人的。


    而现在他认出来了,这人不是凡人,他是桃花庵的宗主,神秘莫测的魔界大能。


    就算是那统一魔界,凶残暴戾的魔君僵蚕,也要对桃花庵宗主敬上三分。


    桃花庵,人人修习合欢功法。


    这人居然敢碰尧宁。


    与愤怒同时生出的,还有燎原之火一般的占有欲。


    沈牵面无表情看着桃花庵宗主,将尧宁往怀里一带。


    然后他缓缓收回目光,低头去看尧宁。


    尧宁自沈牵出现时便心跳加速,呼吸间都带着灼热的温度,明明是出窍圆满的绝高修为,被沈牵握住腰时,她柔弱无骨一般,轻而易举就被拥入怀中。


    她甚至一时忘了抵抗,忘了之前的决心,忘了因何不辞而别。


    也许面对沈牵,她的骨头就是软的。


    至少这一时半会,她还强硬不起来。


    沈牵轻轻嗅闻她的颈侧和耳后,然后唇角擦着她的面颊而过,鼻尖抵上了她的鼻尖。


    “跟他睡过?”


    尧宁反应了好一会,才明白“睡过”是什么意思。


    她一下子慌乱了,急急道:“没,我没有……”


    沈牵没等她说完,他微微偏过头,噙住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