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036

    保姆询问:“濮小姐,您要喝点什么?”


    濮怀玉没有思考很久,回答得很快:“可以选择的话——有热巧克力吗?”


    “当然有,小玉。”梁淑荷抚掌。


    一杯热气腾腾的巧克力很快被端上桌,入嘴后醇厚得像在用喉管玩滑滑梯。


    很符合这个年龄段的选择,但不符合隗祯对她的认知。他严重怀疑濮怀玉在装模作样,在梁淑荷面前捧着甜水装成乖小孩,就像有濮曼吟在的场合那样,奸诈滑头得很。


    他的食指在桌面轻轻点着:“上次不是还能喝点酒吗?”


    濮怀玉专心喝完三分之二,腹部又甜又暖和。她将杯子放下的时候眼皮都不掀一下,像在说“谁管你”。


    她要是看在梁淑荷的面子上有所收敛,隗祯就不困了。


    他指向自己的嘴唇:“小玉同学,你真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濮小姐没有教过你吗?就连steven喝过牛奶都会把自己舔得干干净净。”


    steven抬起毛绒绒的蓝色猫猫头:?谁叫我,老子吃饭呢,yummy。


    濮怀玉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沉默地抽出纸巾擦拭干净。


    梁淑荷非常不高兴:“ethan,不要表现得像个会扯同桌麻花辫的三年级坏男生!给小玉道歉!”


    习惯了互相伤害,这次没有得到回应的隗祯宛如刚踏进夜店门槛就又收回脚的富家乖乖男,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抱歉。”


    “没事。”濮怀玉把纸巾扔进垃圾桶,安静地等待开饭。


    梁淑荷实在是恨铁不成钢,急忙挽救道:“ethan,不要做你自己三年级的时候都不会做的事,不然你连过去的自己都比不上。……小玉,他以前、以及现在的大多数时间,真的是个绅士。”


    这样的话,濮怀玉听过不下十遍。


    系统怜悯道:“阿姨,你的滤镜有点厚啊。”


    哪怕是为了安慰一位可怜的母亲,濮怀玉也会深表赞同:“我很相信。”


    更何况,她确实不在乎隗祯毫无杀伤力的主动出击,跟小猫伸肉垫一样。不回敬是因为隗祯的家长在,而众所周知,在家长面前吵架很丢人。


    濮怀玉被他的唇形吸引走了神。


    “快吃饭。再不吃,菜都要凉了。”


    晚饭都是家常做法,但食材鲜美的本味用这种朴实的做法更能体现。


    濮怀玉筷子没停过,梁淑荷脸上的笑容也重新挂出来:“跟小玉一起吃饭,胃口就是好。感觉我又要胖了。”


    “阿姨很健康,胖一点没什么。”濮怀玉起身准备添饭,还没走出第一步就被保姆拿走空碗。


    在她等饭的间隙,梁淑荷撑住脸:“小玉,猜猜哪道菜是阿姨做的?”


    她们闲聊,隗祯独自谨遵食不言原则,掐一块蒸煮合宜的黄鱼,吃相优雅得体。漂亮有余,下饭不足。


    不过,他默默竖起耳朵。他倒要看看濮怀玉靠什么收买梁女士。


    濮怀玉在梁淑荷希冀的目光中低垂眼眸,仔细思考。正当隗祯以为她会有高见,濮怀玉提起筷子,开始挨个品尝。


    说实话,没尝出来。她将筷子搁置,摇了摇头,诚恳说:“每道菜都很像。”


    “哈哈——小玉,我就知道你猜不出来!”


    对于濮怀玉的诚实,梁淑荷笑得更开心,“说明我的手艺越来越好,好到能跟家里的阿姨媲美。”


    濮怀玉主观上没想哄梁淑荷高兴,但在客观上总能起到活跃对方心情的作用。不过,一旦她主观上有这个意愿,效果更加了不得。


    “今天桌上的花怎么蔫蔫的。”隗祯注意到青色长颈瓶里的兰花没什么精神。他常用这个气味的香水,兰花也是冬天的隗家府宅经常摆上桌的装饰。


    他不提还好。一提,梁淑荷跟倒豆子似的说:“是小玉今早采了送给我的,放到现在能不蔫吗?”她给濮怀玉掐了好大一块鲜嫩的鱼肚,“蔫了怎样,蔫了说明新鲜。”


    饭终于盛好送来,压得很实在,鱼肉搭在上面,像岌岌可危的塔顶。


    “我没有什么可以送给阿姨的,只有一些很好看的风景。”她吃掉松软的“塔顶”,再在每盘菜里夹一筷子,忠实得像只冷着脸却冲人摇尾巴的小狗,“虽然猜不出来,但是这样的话,就不会遗漏阿姨的手艺了。”


    梁淑荷捂嘴笑:“哎呀,有点害羞。”


    原来她能说点中听的话,只不过不是对着他而已。


    一顿平平无奇的晚饭。女孩的出现本不能用“平平无奇”概括,但她和长辈闲聊最近的天气、学习生活和校园活动,吐字耐心、稳定、清楚,让人觉得很平常。


    “下周还要跟那个女生一起打工吗?”梁淑荷问起她的安排,“天气越来越冷了,能在室内的话,尽量在室内。”


    濮怀玉喝一口乌鸡汤:“她不会来了,以后我一个人打工。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什么事?”隗祯下意识追问。他不自觉设想了濮怀玉跟朋友闹掰的场面,心想跟她玩在一起、还要打工的朋友,能有什么比赚取生活费更重要。


    濮怀玉转头看向他,久久不语。


    ——当然是为了增强实力,帮我对抗你跟姓樊的老登两个邪恶资本家啊。


    梁淑荷打圆场:“不管什么事,你们两个人都有自己的目标,只是不一起打工了而已。”


    话是这么说,但濮怀玉觉得黎晗多少生点自己的气,自那天之后有段时间不联系自己。倒是新加的牌友,一个个热衷于找她闲聊。濮怀玉看到并且有时间才会回,没看到就没办法了,她又不是大小姐大少爷们的付费陪玩。


    到最后,他们反过来跟随濮怀玉的上线节奏。


    “是。”濮怀玉应了声,“为她高兴。”


    梁淑荷欣然举杯:“也为你高兴。”


    “能吃到很好吃的饭。”濮怀玉把自己所剩无几的热巧克力送上前,轻轻碰一下。


    此刻,隗祯惊觉濮怀玉和他母亲闲谈的内容真的如柏管家所说,像母女一样。


    他蹙起眉,没来由地下意识抵触这个假设。


    “ethan。”


    “……ethan?”


    相同的声线没能拉回他的注意力。倒是身旁略显冷感的、试探性的轻唤,让隗祯一下子从头顶清醒到脚心。


    濮怀玉看着他,就像看一只突然炸毛的猫:“ethan……哦,你醒了。虽然叫着很顺口,但我不会这么叫你的。”


    她跟隗祯的关系还没有好到这个程度。


    隗祯冷笑:“濮同学,我不需要。”


    系统大笑:“哈哈,这就叫破如防。”


    “建议你少冲浪,少看点烂梗。”


    濮怀玉习惯了隗祯间歇性因为自己的三言两语恼羞成怒,在他眼皮底下镇静地喝一口巧克力,再抹一下嘴角,有点欠。


    系统觉得,还是濮怀玉更像那个扯同桌头发的坏女生,蔫坏蔫坏,作为同桌的隗祯只能屈辱忍受。


    而在梁淑荷眼中,儿子的这副模样实属罕见。即便年轻十岁,十四岁的隗祯温和谦逊,处处与人为善,一点儿没有现在好玩。


    做妈妈的有点小兴奋。


    吃过饭,外面已经是深沉的黑夜。


    梁淑荷想留濮怀玉游玩,奈何她是个刚成年不久的小女孩——尽管她很成熟,时常让人忘记这一点——梁淑荷也不想给撺掇她养成夜晚滞留异性家里的坏习惯。


    她叮嘱独子:“ethan,一定一定,要把小玉送到家门口,知道吗?”


    隗祯叹息:“我知道。妈,这里只有一个小孩。”言下之意,他也是妥帖的成年人。


    “是steven。”然而,濮怀玉确信无疑地点点头,轻轻晃动柔软的猫爪。


    steven“喵”了一声。


    濮怀玉严肃地捧起它的小脸:“跟我说再见。”她当然等不到,微微叹气,“算了,我跟你说拜拜吧。喵喵。”


    系统也用小孩的声音叫:“喵喵。……宿主,我跟它谁更可爱?”


    “我看不见你是什么样子。”濮怀玉非常果断,“steven可爱。”


    “啊——该死的肥猫——”


    “steven才不该死。”


    至于隗祯,他在原地愣了一下,然后催促道:“走了。”


    坐上和黑夜融为一体的宾利,濮怀玉的感受是,比崔驰翊的跑车舒服太多。


    等到隗祯关上车门,濮怀玉开口:“你好像不用跟我一起坐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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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眼神像是在说,你又不开车,真没用。


    隗祯被她气笑:“我要回公司的,好吗?”


    “那你的员工好可怜,这个点还要加班。”


    隗祯按揉太阳穴:“是我自己的工作。我不推崇加班,而且员工要是没完成工作加班,会有加班费。”


    他的公司待遇好不好,可以进B大论坛的就业评价板块一探究竟。于是等车行驶了十分钟有余,濮怀玉抬头:“你好像是个正常人。”


    在她心里,他到底是什么形象?


    隗祯觉得自己需要掐人中:“我一直都是,不用好像。”


    他们并排坐着,一如既往各自占据一边的窗户,界限分明。


    隗祯:“妈妈很喜欢跟你聊天。你们平时也只谈这些吗?”


    “梁阿姨很注重隐私,我也很有界限感。”


    濮怀玉眼神淡漠,“你放心,没有聊不该聊的。”


    隗祯并没有打探的意思。但他只是看了女孩一眼,没有出言解释。


    他们不是需要把事情解释清楚的关系。没有这个必要。


    “你问完,该我问了。”濮怀玉自发开始以一换一,“加完班,你晚上不回家吗?”


    她好像真的在好奇他,在尝试了解他。“不回,我有自己的去处。”隗祯顿了顿,还是说明了理由,“妈妈不喜欢我侵占她的私人空间。”


    “哦——不能每天见到steven啊。”


    “steven主要是妈妈在养。”


    “你竟然是那种自己喜欢,但会因为怕麻烦把宠物甩给父母照顾的类型。”


    “……我不是。”


    她总有方法气到他。


    之前是冷酷的拒绝,现在是狡猾的偷换概念。


    这两种很不一样。隗祯能够隐隐感受到,濮怀玉此刻的态度并不那么认真,是在悠闲地拿他做消遣。


    被讨厌的野丫头玩弄并不好受。但非要选择的话,隗祯倾向于现在。


    他实在不喜欢被濮怀玉冷冷地用一句理性到不近人情的“不需要”甩在身后,尽管她的确不需要任何怜悯——她有为自己、帮姐姐抵御危险的能量。


    可隗祯就是不开心。


    他想,口口声声说喜欢狗,对待濮曼吟和朋友以外的人却像猫一样冷静。


    真是让人……非常的不愉快。


    抵达破旧的老小区,她下车,橙黄色的光芒撒在身上,恰巧到引得男人抬起头。


    濮怀玉这个人的底色冷色调,却从来不阴冷,所以能跟门前温暖的灯火亲密无间地融于一处。非要说她硬邦邦得像块敲不碎、砸不烂的石头,隗祯觉得不恰切。她还是很有可爱之处的,即便他羞于承认。


    因为,能把不愉快的人生过下来的人,都需要一点或冷或热的幽默感。


    而濮怀玉身上那点需要细细品味的“可爱”,很容易烟消云散。


    “隗祯,姐姐最近升职,心情很好。”女孩的手扶在向外敞开的车门上,用站立的姿态居高临下,就好像刚刚萦绕在二人之间的自在和放松从未存在过。


    “你不要去打扰她。”


    隔着窗,男人视线遇冷。他想不在意地说“我没有那么闲”,却觉得这样实在没有任何攻击性。


    隗祯心想,他一定很讨厌濮怀玉,不然不会对伤害到她如此迫切。


    “如果‘打扰’了呢?”男人笑了,像一幅流转着春色的油画,“濮同学,说得明白些,你能拿我怎么办?”


    濮怀玉带上车门,绕行到隗祯所在的左侧,弯下腰轻轻敲一下车窗。


    出于连自己也无法捕捉的心态,又或许是她的眼神太过摄人心魄,隗祯摇下一点车窗。


    濮怀玉抓住车窗,紧绷的四指伸进去,出现在隗祯诧异的视野中。


    “你的好奇心最好用到其他地方。”


    漆黑的眼瞳几乎要贴在上面,其中绝不可能被驯服的神采刺伤了隗祯的心,令他耻于承认刚才那些捕风捉影的、宛若不可信轶闻的情绪。


    濮怀玉静静看着他:“如果发生了,我会让你后悔认识我。”


    女孩咧开嘴,瞳孔没有丝毫笑意,“我还没想好怎么对付你。至少,我会先给你一巴掌,隗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