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过去

    030.


    按压在后脖颈上的那只手一松开,唱鹿立即把脑袋从水里抬起来。


    她蹬腿往后退,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惊魂未定之余,心里也隐隐有点庆幸。


    庆幸对方没有下死手,庆幸自己还活着。


    “头儿,怎么松手啦?”


    “就是!我们都还没看够呢!”


    “瞧她平时一副高高在上看不起的样子,现在只能像狗一样在水里扑腾,真过瘾!”


    唱鹿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水。


    抬头,她逐一与施暴者们对视。


    他们或是讥笑着,或是冷眼旁观。


    为首的那个最为高大,穿的衣服也最好,正是他把唱鹿按进了河里。


    唱鹿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时,他为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你这是什么眼神?瞧不起我吗?”


    这个男生是福利院里的霸王,已经年满十四岁,还找不到愿意领养他的人家。


    他身后的那几个男生也是,都是福利院里的钉子户。


    在福利院里,男生总是比女生更容易领养出去。


    因为男生稍微大一点就能成为劳动力,但凡品行端正些的早已经被领走了。


    只剩他们。


    唱鹿一言不发,看着他门。


    她和其他女孩没少受到这群钉子户的欺负。


    床上被放死老鼠,牙膏里被挤进了洗洁精,吃饭吃到一半餐盘里被倒进一碗过期的牛奶……如此种种,家常便饭罢了。


    大部分女孩都默默忍受,唱鹿不忍。


    她永远冲在反抗的前线。


    可她越是反抗,钉子户们的行为越是恶劣,以至于其他女孩也开始责怪她。


    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忍受,让其他女生也跟着受害。


    正因如此,她被钉子户们强行拖走时,没有女生出来阻止。


    更别说去向院长求助。


    “头儿,她就是瞧不上我们。”有人拱火,“你看她,还敢瞪你呢。”


    “给她点教训,让她长长记性!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冲我们甩脸色!”


    “揍她!揍她!”


    怂恿之下,为首的男生一把抓住唱鹿的领口,拳头当即挥过来。


    唱鹿本能地想要推开他。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竟能把一个大了自己八岁的男生推倒在地。


    河边都是石子,大大小小,奇形怪状,其中不乏尖锐的。


    男生跌在石头上,手肘被划出许多道细小的口子,血珠密密地渗出来。


    其他男孩都看呆了。


    他们也想不到,一个看起来瘦不拉几的六岁小女孩,竟然能打得过一个十四岁的男生。


    在狗腿子们面前丢了脸面,男生勃然大怒。


    他抓起一块又尖又长的石头,再次冲上来把唱鹿按倒在地。


    唱鹿拼了命挣扎。


    手脚并用,又捶又踹。


    男生不得不使劲掐住她脖子,喊狗腿子们来帮忙。


    寡不敌众,唱鹿的四肢很快被制住。


    “你给我记着,这就是得罪我的下场!”


    男生说完,用手肘压着她还不甘老实的脑袋,把石头对准了她的耳朵。


    唱鹿心底的恐惧在这一刻抵达顶峰。


    又来了。


    又……?


    对啊。


    她左耳的听力早就损伤了。


    那是十五年前的事,当时她只有六岁,可现在她早已长大成人。


    而骑在她身上的这个男生……


    唱鹿一开口,嗓音还是六岁时的稚嫩,“你已经死了。”


    男生握着石头的手就悬在她的耳朵上,闻言一怔,“你说什么?”


    “同样的招数,我不会上当两次。”


    -


    往日的片段随着浪潮褪去。


    唱鹿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的依旧是这片数据海。


    母体不安地在金字塔上蠕动着。


    上百只的异种集中环绕在它周围,呈现出防守的姿态。


    她第一时间通过头盔的定位确认扶鸢与拓风的方向。


    代表她们两人的红点一动不动。


    “扶鸢?拓风?”


    没有人回应,频道里只剩滋滋的电流干扰声。


    果然,她们也陷入了幻觉中。


    必须赶紧唤醒两人。


    可唱鹿一有行动,金字塔那头便会冲出几只异种过来干扰。


    她不得不先解决掉眼前的麻烦。


    头两发子弹先解决掉速度最快的那只,再补一枪给距离最近的。


    紧接着一甩手,将打空的弹夹丢弃的同时,给了试图从后方偷袭的异种一个肘击,又顺势换上备用弹夹,对着左手边连开三枪。


    这是她最后的弹药了。


    接下来必须想办法自己制作武器。


    然后,杀了母体。


    尝试包围她的异种在枪声中消散无形,唱鹿趁机游向离她最近的一个小漩涡。


    这是拓风留下的漩涡。


    因为制作者陷入了幻觉之中,它的范围比原先小了很多,好在还没有消失。


    唱鹿把手贴近漩涡,脑袋开始飞速转动。


    漩涡,漩涡……


    有了。


    她把推进器卸下来。


    里头的能源已经用光了,带着也是负担。


    举枪,对准推进器的扇叶连射,直到把整个风扇拆下来。


    没了风扇,推进器只剩圆筒状的壳,正好可以拿来装漩涡。


    她凝神定气,把两者的结合体想象成为一个装载了特殊子弹的火箭筒。


    然后扛到肩上,对准母体。


    “咻——!”


    漩涡破甲弹以惊人的速度发射了出去。


    这枚特制□□有着势不可挡的威力。


    它将途中任何试图阻拦的异种全都炸得粉碎,结结实实地落在了母体的触手上。


    那只长满眼珠的可怖触手直接被炸断,母体遭受攻击后立刻蠕动着躲到金字塔后方。


    守卫的异种对天发出嘶鸣,朝唱鹿发起了反击。


    一只状似鲛人的异种最先冲到她的眼前。


    利爪正要落下,从侧面射出的子弹穿透了它的鳃部。


    是扶鸢。


    她那把清冷的嗓音久违地响起,“大敌当前还不开枪,是在等我救你吗?”


    “英雌救美。”拓风揶揄,“我就爱看这种八点档狗血百合戏。”


    “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噢,那你之前还说你和唱鹿不能分开?”


    “这是事实。”


    唱鹿:“……”


    不是。


    你们有人关心过我的想法吗?


    还真有。


    拓风这不就来了,“唱鹿怎么不说话,不说话我可当你是默认了啊!”


    唱鹿:“我谢谢你。”


    拓风:“您还挺客气。”


    再这么胡诌下去,可得没完没了了。


    唱鹿正欲喊停,前方不远处突然泛起一道水痕,微弱的光芒一闪而过。


    那是一种诡谲的流光。


    令所有窥见它的人趋之若鹜。


    [魔方·拟造]更是对它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吸引。


    像许久不见的老友,迫切地想要见面。


    唱鹿确定那是另一块魔方。


    却无法锁定它的位置。


    它不是完全静止的。


    相反,它一直在移动。


    原本离唱鹿还有几米远,一闪一灭,便来到了触手可及的地方。


    她刚要伸手去抓,魔方已经擦肩而过,晃荡至身后。


    这块魔方好像有意在和她玩。


    时而接近,时而又远离。


    一下绕后,一下又贴到脸上。


    送到嘴边的肉,哪有不吃的道理。


    唱鹿定神观察它移动的规律。


    左,左,右,左。


    好机会!


    她倏地出手!


    魔方抓在手心,唯有她能见的屏幕在海水里展开:


    [名称:魔方·洞悉]


    [简述:不详]


    [层级:不详]


    [隶属:ivvts]


    和初次拿到[魔方·拟造]时一样,简述和层级都是不详。


    唱鹿最在意的还是隶属后的名称——


    ivvts.


    下一秒。


    她的意识便被拽入了某个未知的领域里。


    这里应该是某个人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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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一种感觉,因为她其实看不到任何东西。


    或者说,这里的东西都太大了。


    大得超出她的想象,目之所及皆不能窥见。


    有人在说话。


    不对,是有两个人在聊天。


    「fedickomas,vievoleyAfkth.」


    「fedickomas.」


    「mvelits’aopstetivythvie’morie.」


    「idi.」


    对话暂停了几秒。


    「nvu,ivvts.」


    「heloidlomvaopste,dlomvezvis.」


    -


    唱鹿被推回了现实。


    就像灵魂抽出一半又塞回了体内,不适感油然而来。


    更不适的还在后头。


    她看见母体松开了金字塔,以一种诡异的蠕动方式正在靠近。


    她想逃。


    可母体伸出触手已经缠住了的脚踝。


    它没有像攻击欧泊那样,用吸盘在她身上剜出一个个血洞。


    只是一圈一圈,一直往上缠绕。


    等把唱鹿完全缠住后,触手开始往回拉。


    它的身体部分有什么东西在转动,隔着一层皮,底下有什么东西圆圆的。


    一只极其硕大的、占据了整个身体的独眼突然睁开。


    它直视唱鹿,唱鹿也被迫与之对视。


    一刹那,她听到好多人在说话。


    每个人的嗓音和情绪都不一样,但都是那种她听不懂的奇怪语言。


    欢笑。


    怒骂。


    哭嚎。


    还有,迷乱癫狂的呓语。


    同一时间,不断轰炸着她的脑袋。


    唱鹿头痛欲裂。


    她不想听下去了,也不想被这些触手捆着,可她根本没办法挣脱。


    她在流血。


    温热的血从她的鼻孔里往下淌,嘴里尝到了腥气。


    不止是鼻子和嘴巴,耳朵里也热热的,好像有液体正在往外涌。


    渐渐的,视野也染上了一层殷红。


    原来七窍流血是这种感觉。


    不痛,可是能很明显地感觉到生命力正在流逝,心脏跳动的力度也不似往常,一次比一次衰竭。


    快死了。


    她的四肢软绵无力,脊背莫名发冷。


    脑袋早就不转了。


    五感也正在消失,只剩下一种抽离感。


    她感觉自己不属于这具身体。


    也不属于这个世界。


    远处传来动物的叫声。


    尖锐而高亢,像是哨音,接连不断,在数据海里回荡着,向她逼近。


    那是一头虎鲸。


    一头有着红色眼睛的虎鲸。


    也可能是因为她的眼睛在流血,所以看什么都染上了一层红。


    虎鲸用头撞向母体。


    抓着她的触手因这一撞全都松开,可她也没力气逃走了。


    好想睡一觉。


    沉沉地,睡一觉……


    唱鹿阖眼,任由自己沉入深海。


    *


    唱鹿做了个梦。


    梦里她牵着某人的手,两人做了很多亲昵的事。


    半梦半醒间,她听到有人在和她说话。


    她尽力睁开眼睛,想看清那个人的容貌,辨认他到底是谁。


    可不管她怎么瞧,只能看到一双红色的眼睛。


    如同红宝石般绮丽无比。


    “你还记得我吗?”眼睛的主人在问。


    “你……”唱鹿还没完全清醒,可她知道自己不认识他,“是谁?”


    那人没说话。


    他握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脸上。


    无限眷恋地紧贴着。


    唱鹿现在什么力气都使不上来,感觉半死不活的。


    眼皮特别重,倦意正在吞没她的思绪。


    她强撑着抓住清醒的尾巴,“扶鸢……”


    “不用担心,她们很安全。”那人说,嗓音是唱鹿从未体验过的温柔和爱惜,“睡一会儿,好不好?”


    他轻轻哼起歌,听起来像是某种摇篮曲。


    她莫名感到安心,放松全身进入又一次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