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白色石头

    苏菲自己一人进了那个长长的走廊,幽暗、潮湿、沉闷……和刚才走过的密道一样让人觉得不舒服。


    然后,在走廊尽头,她再次推开一扇门。


    是一个老旧的试验室。


    是……她之前被哈德森囚禁看管时,那个用作对她“治疗失忆”又“封锁记忆”的房间。


    而苏菲,也的确在这里开始了自己的伪装——她“忘了”自己是穿越者,只知道自己是克尔曼大陆的原住民。


    环视房间布置,苏菲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法阵——似乎已经完成了大半。


    她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气。


    在试验台后面,索隆院长和哈德森主教正在认真讨论着什么,而旁边的椅子上,坐着看书的索菲亚神官。


    “您来了,苏菲小姐。”索菲亚神官放下书,微笑和苏菲打招呼。


    “您好。”苏菲站在门口,礼貌回礼但没再往前走。


    “苏菲,你来了!”索隆也微笑打招呼,他今天并没穿惯常的那套黑色绣金滚边的法师袍,反而和哈德森主教一样,一起穿了象征着光明神职的专用白袍。


    “院长……阿莱德先生说您找我,还有……哈德森主教,您好。”苏菲可以忽视了索隆叫她过去的手势,保持礼貌微笑,再次行礼。


    “是学院出了什么安全问题吗?阿莱德先生说要调查。”


    “是。”索隆亲切慈祥,“过来吧,苏菲,坐在索菲亚旁边就好。”


    这是第二次,苏菲已经无法再拒绝,只能走过去坐下。


    然后,索菲亚主动与苏菲搭话,“最近怎么样?我们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她态度亲切自然,主动给苏菲倒茶。


    苏菲接过杯子,碰了下唇但没喝,把杯子放下了。


    她余光看着试验台后面的索隆和哈德森,那两个人很专注自己的工作,好像彻底忽视了苏菲的到来。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苏菲还是保持着与索菲亚的交流。


    “还行……你呢,还有托利亚城,最近你们怎么样?”


    她和索菲亚之间的氛围,就像在开一场普通的茶话会。


    索菲亚笑了一下,摇摇头,“苏菲,我挺累的。”她活动着手腕,“但我很开心。”


    “嗯……是发生了什么开心的事?”


    索菲亚回忆片刻,脸上也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我……正在为光明的最终结局做准备。”


    说到这里,她眼神突然亮了,整个人的疲态也少了几分,“苏菲,你相信光明吗?我是说……光明神的召唤?”


    说到这时,苏菲能明显感受到,旁边哈德森主教和索隆院长看向自己的目光。


    “光明……”苏菲下意识嘀咕了一句。


    阿莱德隐晦的话语再次浮现——“所有人的安全问题”,他还把自己叫来。


    实验室、魔法阵……


    再加上这两位之前“治疗”过自己的、光明圣殿主教和神官,还有德高望重的魔法师。


    很明显,“光明”是打算劝自己乖乖献身了。


    “对,光明……”哈德森主教主动走过来,他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


    他把手搭在了索菲亚的肩上,身体却在苏菲旁边站定。


    太近了。


    苏菲故意忽视这种不适感。


    “那,光明的最终结局?”苏菲装傻,又去端杯子,用小动作掩饰自己的紧张。


    “苏菲,我想你一定知道黑白战争。”哈德森说。


    不远处的索隆,正在密切观察着这边的情况。他观察着苏菲的脸色变化。


    而苏菲,则愣了一下,“黑白战争,哎……那传说中的预言,出来了?”


    ——她修习的通识课中说过,光明圣殿会在大战前与光明神沟通,根据光明语言,找到光明碎片,并找到最终的圣女。


    “不好意思啊,”苏菲立刻站起来躬身道歉,“我的问题,太冒昧了。您是光明圣殿尊敬的主教大人,我……是一个普通的人,不应该打听这种机密的。”


    苏菲的反应够快,把自己立刻摘了出去。


    光明预言一直被认为是“机密”,她道歉是很正常也很礼貌的反应。


    而且,苏菲这一反应,也打断了哈德森和索菲亚的铺垫——他们的原计划是借助苏菲的好奇,以一种温和的方式让她进一步理解光明神的伟大之处。


    空气中出现短暂的安静——苏菲鞠了个深躬,她说完话后保持弯腰的姿势,没起来。


    原本这里是索菲亚接话,但她显然没料到苏菲的反应。索菲亚求助地看向哈德森。


    哈德森赶紧开口,“没事的,苏菲。咳……虽然是机密,但我们心里有数,你会知道不该知道的内容。”


    说着,他就去扶苏菲,“下次……不用鞠躬,这么郑重其事。”


    苏菲抿嘴干笑,似乎很小心翼翼的样子,“那个,我牢记学院的保密要求呢。和光明圣殿相关的事,也不敢马虎。”


    然后,苏菲和索隆目光对上,“我说的对吧,索隆院长。”


    索隆微微点头,也朝着苏菲走来。


    “苏菲,这次叫你过来……是有比较重要的事。”他眼神锐利,声音掩不住疲惫,“你知道奥利和亡灵法师勾结的事情吗?”


    “嗯?”苏菲眨眼,“我?不知道啊?”


    哈德森明白索隆要开启另一个话里,随即帮忙解释:“亡灵法师,是黑暗阵营最肮脏下贱的生物。”


    索菲亚从茶桌下面,拿出一叠报纸——和刚才伯德小姐给苏菲看的那些差不多。


    苏菲拿起,脸上露出惊慌的表情。“这、这是什么东西!我……”她脸上露出愤怒又惶恐的表情,“我被污蔑了!我和奥利被污蔑了!那次只是我们一起去吃饭而已,参观老板因为我们是外地人才向治安官举报我们!还有这份笔录……不对劲不对劲儿!……”


    苏菲手忙脚乱地比划,她再不像平常那样温和,脸上都是急切。苏菲急着朝在场的三人解释,焦急到大喊。


    “不是这样的,院长,哈德森主教,不是这样的!这是绝对的污蔑!”


    索隆抬手示意苏菲平静些,“苏菲,我知道你是个好员工,也知道你是个正义的人。”


    哈德森也给了苏菲一个坚定地微笑,表示对索隆话语的认同。


    “但……你知道,奥利是龙族,身份特殊。每当涉及到他的时候,就会……很容易引起外界的争议。所以,我们需要你的帮助。”索隆很严肃,“我知道你和奥利关系好,而且,是奥利推荐你来的学院。可是……我也相信你明白什么是正义。”


    “嗯……?”苏菲没点头也没摇头。


    索隆需要自己的帮助?这是什么招数……


    “是这样的。”哈德森解释,“奥利作为龙族,需要在光明和黑暗之间保持中立立场,他这次和黑暗的交往……咳咳,我们猜测有误会。但客观上,隶属光明圣殿管辖的地方治安官,也就是这次向报纸披露你们笔录的人,是值得光明圣殿信任的。”


    “苏菲,我们愿意相信你。”索菲亚轻声说,“认识你这么久了,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但奥利……”


    “奥利这次的争议非常大。”索隆语气认真,带着劝说意味,“如果走正常的程序,找到真相,需要介入多方的力量,比如皇室、比如光明圣殿总部……而且,你也会牵扯进去。也就是说,你刚从贪污案中抽身,又要再次陷入更加严格的、持续至少一到两年的调查中去……奥利是龙族,可以不进监狱,但你大概不行。”


    苏菲沉默,脸色也跟着沉下来。


    “苏菲,不得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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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索菲亚愿意信任你是无辜的。而且,我和索隆院长,也的确不愿看到普通人牵扯进光明、黑暗立场之类的事……”哈德森苦口婆心。


    “所以,我们以学院和托利亚城分教区的名义,向光明圣殿总部帮你申请了一个机会。”索隆掏出一枚白色石头,“这是检测黑暗元素的魔法阵。可以直接检测奥利是否沾染了黑暗元素。你只要拿着这块石头,按照我们说的方法测试,再拿到结果告诉我们就行。”


    “到时候,即使奥利和黑暗真的有关联,我们也能保下你的性命。”索隆把石头递到苏菲面前。


    苏菲看着石头,似乎愣住了,“等、等我反应一下。也就是说,因为报纸上这些莫须有的罪名,我要坐牢,甚至……可能无法洗清污名?”


    “苏菲,我知道你很爱惜你的名誉。”索菲亚的声音很温柔,这句话后,她还跟了一句长长的叹息。


    索隆把白色石头又往苏菲面前递了递,“苏菲,接受吧。我想这是对你最好的选择。光明圣殿会庇佑心怀光明的人。”


    苏菲脸上愈发纠结,“我……奥利是我的朋友。”


    “可奥利如果真的和黑暗勾结在一起,那就不是你的朋友了,不是吗?”哈德森循循善诱。


    “苏菲,这个机会,很艰难很宝贵。”索隆微微叹息,“我们也不愿意见到龙族倾向于黑暗,甚至,坦诚说,这个计划是为了……咳,加快黑白战争的胜利。往大了说,是为了光明神、为了克尔曼大陆的未来,往小了说,我相信你你愿意在背一次污名的,不是吗?”


    “可……”苏菲颤抖着伸出手。


    她自然不想接受这块石头——但自己不接受,似乎很难走出这件屋子。索隆想要利用自己,探测奥利与黑暗的关系。如果奥利和黑暗有关,那光明圣殿肯定会加快推进黑白战争的速度。


    可,如果自己有机会洗清奥利的罪名,是不是能暂时平静些?能让一切都进展得慢一些?


    想到刚才给伯德小姐那篇关于揭示胖大师是邪教骗子的文章,啧……如果奥利是那个捣毁黑暗骗局的人,也许会让光明觉得龙族站在他们这边?


    “院长……”苏菲深吸了一口气,“我……虽然相信奥利绝对不会和黑暗勾结,毕竟,我曾被他救过,也相信他的人品。但我也知道,光明对我们的重要性。……我是说,万一我试探奥利失败了怎么办?”


    她指了指石头,“这……怎么用?”


    索隆微笑,“你把一杯牛奶和一杯蜂蜜兑在一起,然后把它扔进去,等它融化再冷却,就是一种口味独特的布丁。至于之后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


    “那,会対奥利的身体有什么影响吗?”苏菲态度明显摇摆,“我……奥利是朋友,我不想背叛他,或者欺骗他,更不想……伤害他。我是说,奥利如果真的和黑暗站一边,那我会有危险吗?”


    “不用担心,苏菲。如果奥利真的和黑暗勾结,那这个微缩魔法阵会控制住他的力量,虽然是龙族,你也不用担心受伤。”索隆又笑,“如果奥利没问题,那这就只是普通的甜食而已。”


    苏菲的目光扫过其他三人,片刻后,她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拿起了索隆手里的白色石头。


    ————


    “索隆院长,这件事……是不是有风险?”哈德森站在楼上,透过窗子看苏菲离开的背影。


    她走一步停两步,似乎真的又害怕又难过。


    “别太心急。”索隆平静回答,“苏菲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她肯定不会选择和黑暗沾边的事情。毕竟没人想再受监狱的折磨了。相信我,我记得苏菲接受审判时的眼神。”


    “光明碎片又找到了?”


    “找到了。”索菲亚平静地说,“下午,可以再试一次,我觉得自己装填好了不少,可以再融合一下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