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谈论

    “那为什么还要放纸进水盆,明明完成撕下纸张——等等,你没有‘书本’,只有‘纸张’,如何知道这个梦境交流方法的?”


    重音在“书本”,“纸张”。何尤里肩线放松,语气中不再暗含焦虑,她向后靠,以手支着床。


    “我腿有点麻,缓一缓再去坐小板凳。”


    接着解释自己的疑惑,“如果你只有‘纸张’的话,教给我把纸放进水盆加‘介质’泪珠,没必要多说一句撕下纸张。


    所以是什么让你说‘撕下纸张’,旁人对你说的?你自己实验做到的?…………我不太明白。”


    “那刚好说起我本来要对你说的事。”


    何尤里摆出愿闻其详的姿势。


    “第二轮在咖啡店,”崔林渡从善如流使用何尤里的计数方式,“我应该有对你讲过我的奇遇。”


    奇遇?


    何尤里调动第二轮的记忆,如背诵般流利的重述:“民宿那晚,时间倒流时,我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他告诉我要在轮回结束前阻止变故——我记得是这么说的。”


    因为崔林渡讲这话时很像在讲恐怖故事,所以何尤里对此印象尤为深刻。


    “分毫不差,你记忆力真好。”


    “唉呀,你继续讲不要偏题。”


    “好。”崔林渡抬头看着她。“其实不太能确定那是不是另一个自己,虽然与我长的一样但是给人十分陌生的感觉。”


    何尤里对这个有经验,“可能是头一次经历,你能判断出这个另外一个自己与我情况相同吗?”


    “只见过一面,”崔林渡无法给出肯定答案或否定答案,“应该不相同。你并没有在时间回溯或其他时间段见过你说的那个另一个何尤里,单是梦到了她的经历与穿来后她留的信息。”


    “而你见过那个另一个自己,”何尤里刻意停顿,意义不明地,“在现实。”


    “嗯,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书页除与你交流外的其他用法。”


    “他告诉你的?”


    崔林渡:“包括撕下书页这句话。出于原话原说防止误传的考虑,选择原封不动地告诉你。”


    他又补充:“除了我自己发现的那张残页外其余也都是他赠予我的——说这些已经对他没用了,不如赠给我。”


    原来是这样,何尤里弓腰捶捶腿,“那我能明白了。”


    那个何尤里也说了相似的话,给她留了本原著在冰箱,不过何尤里并没有向崔林渡透露这个细节,因为她压根就没说自己有本原著。


    崔林渡看一眼何尤里捶腿的手,何尤里有所察觉,捶腿的速度缓下来,警惕的看着崔林渡。


    崔林渡转眼看向别处,“令人迷惑的是,事实证明和其他人交流不需要如另一个我说的那般大费周章。撕下来,使用混有介质的墨水,写成信的格式,即使不用水也没任何问题。”


    何尤里:我可能知道。


    看来不说清楚不行了,何尤里收腿下床,迎着崔林渡的视线坐在了她的小板凳上。


    “本来不想讲的,感觉和你我之间的事关系不大,现在看来可能并非如此。”


    崔林渡“哦”一声,他饶有兴趣说:“互通有无的益处很大啊。”


    “是呀,等你听我讲完,肯定会很惊讶。”


    何尤里起身搜寻书桌的笔与纸,“这书桌不大,两个人站在这个书桌前都够呛,你等我一下,必须拿纸笔铺助才行。”


    崔林渡更加想知道何尤里要讲什么事情,刚要起身去帮何尤里找东西,眼前却闪过一道阴影,本能的,想要避过,优秀的动态视力却促使他看清那道阴影不过是一支圆珠笔。


    伸手接住,笔在手中转一圈,停住,按动圆珠笔,笔尖弹出。


    “反应好快。”何尤里搭着腿,双手抱臂拿着一张纸,轻靠书桌边沿。“帮我拿一下,谢谢。”


    她展开手心,黑笔,红笔俱有。


    “你手里的是蓝笔,省得说不清。”


    崔林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捏紧手中的圆珠笔,嘴角的弧度抚平。


    “来来,凑近点。”何尤里说着抬起小板凳,往床的方向走,将纸平铺在床上,何尤里头也没回听到崔林渡起身走来的声音,“帮忙拿一本书崔林渡,东西太多一下拿不了——垫着点,要不然容易在纸上戳洞,不好写。”


    后面走来的声音一停,接着何尤里听到崔林渡转身时步伐的转变。


    何尤里无声笑了笑,趁崔林渡拿书的功夫开始简洁明了地讲来龙去脉。


    “喏。”


    崔林渡递过书,何尤里将纸拿起,用眼神示意崔林渡把书放在底下。


    崔林渡照做,“无数个何尤里?见过其他世界的何尤里,有去过另一个世界,都以梦的形式?”他搬着板凳坐在何尤里旁边。


    “bingo!”何尤里想打个响指,突想起什么,半路改为拍手以表赞赏。“就是这样,理解这个就好说了,我有一个猜想,连带着有关循环都有了切入手。”


    何尤里舔舔干涩的唇,她用黑笔在纸上写下何尤里三个字,在这三个字底下打上问号。


    “不知道有多少个世界中存在着‘何尤里’,在最初旅游那次,”何尤里用红笔写下第一轮,“那一轮我先入为主认为不属于我的命运不该我承担,跑路遇到了你和刘健阳——给我一下蓝笔,谢谢。”


    在“崔林渡”名字下用蓝笔写“佰索”,何尤里圈起“佰索”,写下男主两字。


    “有可能我不是男主。”崔林渡认真道。


    何尤里撇撇嘴,在男主前面新增“疑似”两字。


    “还是先入为主,我下意识认为有且只有两个何尤里——我和那个何尤里。”


    “但并不是,”她说着在“何尤里”的问号旁边打上波浪线,“第二轮头一次通过梦见到她,第三轮我开始主动找她,想要通过她来知道更多原剧情。”


    她停顿,停顿不止一秒,崔林渡接她的话:“但她去世了,你知道她因车祸去世,这本会是你的命运。”


    何尤里沉默点头,“没错,她死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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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望的没有实现,代替她来的是另一个何尤里,与她关系不错。”


    她在纸上用红笔写下“其他何尤里”,画了数个箭头,其中一个指向“认命何尤里”。


    “【认命】何尤里,出现在第三轮,是一家烤肉店的老板,与我不同,不热衷写作,知道很多隐秘,能够与其他何尤里联系,在梦里,她提到命运调换。”


    用蓝笔写下命运调换,又狠狠打个对勾。


    “你的原定命运是车祸,那个何尤里与你调换命运后你的命运变成了——”


    “疯子。”


    “疯子。”


    崔林渡与何尤里异口同声。


    话音未落二人互看一眼。


    笔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点【认命】何尤里,何尤里垂下眼睫,“‘认命’何尤里提供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信息,每个何尤里结局都是惨死,不可避免。”


    “即使用命运调换这种旁门左道。”崔林渡语气说不上好,含有几分阴郁。


    何尤里没抬头。


    何尤里:“听起来你不屑于做这种事,嗯,旁门左道。”


    崔林渡耸耸肩,“自己都觉得不对的事很难有好结局。”


    “她可能没觉得不对,”何尤里想起那一次的梦,那个穿着黑裙子的女人,“谁知道呢。”


    “现在,终于迎来我们最终要解决的问题,如果‘认命’何尤里提供的信息是对的,”何尤里毫不避讳地用红笔写下“惨死”。


    “不管原剧情如何,我的结局只会是惨死,通过我做的十天半个月的梦仅可知道在剧情发展后期,我会疯掉关进精神病院,之后不知因何而死。”


    ——到了现在,何尤里隐瞒崔林渡的信息有三点,一是梦的具体细节,二是原著是快穿小说与她家冰箱有这本原著,三是刘健阳与欣谭恩的原有关系。


    不说自是有理由,崔林渡此人毕竟是切片男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觉醒以往的记忆,愿意帮她当然好,但说到底佰索和欣谭恩两人才是站一队的人。


    何尤里也明白过来,以前的想法太天真,朋友什么的,其实达成合作关系就好。


    “想要改变命运首先要终止循环,何尤里你说关于循环有切入点了,关于什么?”


    听到自己的名字何尤里瞬间回神,红笔,黑笔,蓝笔,她一个个倒换,在纸上画了三个大圈。


    不规整,环环相扣的三个大圈。


    三圆相交集,各词囊括其中。


    “差点忘了为你解惑,你也说过,撕下来直接用混有介质的墨水写信比放入水中效果要更好……崔林渡?”


    崔林渡的目光还停留在那三个圈上,何尤里暼了一眼那三个圈,不在乎地说:“随便画的啦,不怎么圆,拜托好好听我讲。”


    “嗯嗯,我有认真听。”


    完全没有,你的眼睛都要黏在那三个圆圈上了。


    崔林渡佯装严肃,移开眼睛,不再看那张纸,他同何尤里探讨,“实验结果确实如此,第一轮和第二轮得出的结论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