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天花

    从县衙出来后,春儿问:“小姐,接下来要做什么?”


    林苏叶脚下步伐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先回府里。”


    不多时,两人便匆匆赶回了府邸,一进大门,林苏叶甚至来不及喝口茶喘口气,就径直朝着自己的小书房走去。


    这一进去,便是整整两个时辰之久,期间没有任何人敢前去打扰。


    两个时辰后,紧闭许久的书房门缓缓打开,林苏叶略显疲惫地走了出来。


    她先是站在门口伸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躯,然后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她刚将从册子上看到的一些关键信息记了下来,这样过些天车队出行也有了方向。


    夜晚时分天气微凉,春儿见状赶忙走上前,轻柔地为林苏叶披上一件厚实的衣裳。


    林苏叶伸手拉拢了一下衣领,轻声说道:“春儿,明天你派个人去山上通知李伯山前辈,请他下山来一趟,我打算和他一同出车去一趟下崇村。”


    听到这话,春儿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但紧接着又急忙开口道:“小姐,那我跟您一块儿出去!”


    林苏叶却是微笑着摇了摇头,耐心解释道:“此次不行,如今城中各种事务繁忙得很,秋儿忙着管理学堂那边的事情,夏夏则主管着修路建房等工程,而你,则需要负责处理各类买卖交易相关事宜,所以这次就让冬儿陪我去吧,你尽管放心好了,我们此行不会走太远的路,估计也就两三天就能回来了。”


    经过一番仔细盘算,她惊愕地察觉到,自己身边能够信手拈来差遣的人手竟然如此稀缺。


    待归来之后,看来必须得着手启用府中的其他人员了。


    春儿深知自身确实难以脱身,不禁面露无奈之色,轻声叮嘱道:“那小姐您此行务必要多加小心,确保自身安全无虞。”


    第二日一早,护卫就把李伯山接了下来,当李伯山见到林苏叶时,满脸狐疑地问道:“叶丫头,怎会这般匆忙急促?究竟所为何事?”


    一路上李伯山曾多次询问护卫缘由,但那些护卫也是一无所知,根本无法给出确切答案。


    林苏叶赶忙向其解释起来:“前辈,实不相瞒,此次恳请您与我一同前往景风县的下崇村走一遭。”


    她看了册子里的资料,离他们最近的养奶牛的地方就是下崇村,虽然养的不多,但对她来说应该够了。


    李伯山听闻此言,眉头微皱,追问道:“难不成你在下崇村有何特别的发现吗?”


    毕竟以他对林苏叶的了解,此女行事向来都是深思熟虑、有理有据的,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奔赴某个地方。


    只见林苏叶微微一笑,言简意赅地回答道:“奶牛。”


    李伯山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重复道:“奶牛?”


    显然,这个答案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林苏叶微微抬手示意春儿将房门缓缓合上,而后压低声音:“前辈您行医济世已然多年,不知是否听闻过这样一种传染性恶疾——‘天花’?”


    说罢,她的目光紧紧地锁住眼前的李伯山,想要从对方的神情变化之中捕捉到一丝端倪。


    只见李伯山眉头微皱,似乎对这个名字感到有些陌生。


    就在这时,林苏叶不慌不忙地伸手拿起放在桌边的一张画纸,并轻轻将其展开,呈现于李伯山的面前。


    李伯山疑惑地转过头来,当他的视线触及那张画纸时,脸色骤然一变,原本还算平静的面容瞬间扭曲起来,显得极为难看,口中更是失声叫道:“这……这竟是虏疮!”


    “你们称呼它‘虏疮’?”林苏叶先是一怔,随即垂下眼眸看向手中的图纸。


    那纸上所绘乃是一名赤裸的男子,双目紧闭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之上,他全身上下自头部至脚尖皆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斑与脓疱,这些可怕的斑点相互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令人触目惊心的画面。


    仅仅只是看上一眼,便足以让人浑身不由自主地打起一个冷颤,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迅速蔓延开来,直叫人毛骨悚然。


    林苏叶深吸一口气,继续向李伯山描述起这种疾病的症状来:“患上天花此病症之人,起初往往会突发高热不退之状,整个人也随之变得萎靡不振、无精打采,更兼全身各处酸痛难忍,紧接着,病患的喉咙以及口腔内部都会逐渐生出红疹和脓疱,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红疹脓疱将会如瘟疫般慢慢地扩散至周身每一寸肌肤,直至覆盖全身为止,而到了后期,那些脓疱会逐一破溃并结出厚厚的痂皮,然而可惜的是,大多数患者根本无法支撑到病情发展至此阶段,便早已不幸撒手人寰。”


    边听着林苏叶娓娓道来,李伯山的脸色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起来,每多听一句,那脸上的血色就仿佛被抽走一分似的。他整个人宛如雕塑一般呆坐在那里,双眼空洞无神,似乎正沉浸于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之中。


    与李伯山相识这么长时间以来,林苏叶还从未见到过他如此失态的模样。她心中不禁一紧,关切地问道:“前辈,您……还好吗?”


    好一会儿,李伯山才从回忆中挣脱出来。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但那双微微颤抖的手却还是紧紧地握住了椅子的扶手。


    待心情稍微平复之后,他一脸凝重地开口说道:“老夫曾经在边关的一个小村庄里目睹过与此相同的病症,当时老夫赶到那个村庄的时候,入目之处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而那些尚还能够活动的村民也是寥寥无几,并且他们每个人的身上全都长满了你画中的那种可怕脓疱!老夫用尽了毕生所学,尝试使用各种珍贵的药材去医治他们,然而结果却是徒劳无功,最终,老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可怜的村民们在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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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痛苦中相继死去……”


    林苏叶静静地听完李伯山的讲述,眉头紧锁,嘴唇轻抿。沉默片刻后,她缓缓开口道:“正是因为此病症传染性极强、死亡率极高,而且目前尚无有效的治疗药物,所以我才想要尝试通过某种方法来提前预防它的发生。”


    听到这话,李伯山陷入了沉思当中。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抬起头来,目光犀利地盯着林苏叶,问道:“预防?难道这跟下崇村的奶牛有什么关联不成?”


    “天花此症极为特殊,一个人一生之中只会患上这么一次,待病愈之后,其体内便会自然而然地生成一种抗体,从此往后,便再也不会被这天花所侵袭。”


    林苏叶面色凝重,缓声说道:“我曾偶然听闻,在那些耕牛身上存在着一种与之相似的传染病,名为‘牛痘’,这牛痘对于人类而言,并不会造成太过严重的危害,然而奇妙之处在于,但凡得过牛痘之人,就如同拥有了一道坚不可摧的护盾,能够彻底免疫天花之疾。”


    李伯山闻言不禁紧皱起双眉,一边轻轻摩挲着下巴处的胡须,一边忧心忡忡地开口道:“难道说,你竟是想要让整个青松县的百姓皆染上这牛痘不成?此举未免也过于冒险了吧!”


    毕竟,且不论这牛痘是否真能如传闻所言起到预防天花的奇效,单是让众多无辜民众主动染病这一点,就足以令人心生忧虑。


    更何况,青松县未必当真会遭受天花的肆虐侵扰,正如京城中的诸位太医那般,或许他们终其一生都无缘得见此种病症的真面目,想到此处,李伯山愈发觉得林苏叶的提议实在有些轻率冒进。


    然而,面对李伯山的质疑与担忧,林苏叶却坚定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确实存有这样的念头。


    她深知,相较于未来潜在的巨大风险,眼下牛痘所带来的短暂不适完全是微不足道、值得承受的代价。


    哪怕青松县仅有百分之一的概率会遭遇天花疫情,但她绝不愿拿众人的生命健康去进行这场胜算渺茫的豪赌,要知道出现哪怕仅仅一例天花病例,其传染性必将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届时后果必定不堪设想。


    李伯山微微皱起眉头,沉默不语,过了许久,他终于缓缓开口道:“那就试试吧!”


    如果按照林苏叶所说牛痘预防有用,那未尝不可一试!因为他再也不想看到那满地尸体的一幕了。


    听到李伯山这句话,林苏叶原本紧绷的心弦瞬间松弛下来,她连忙向李伯山拱手作揖,感激道:“多谢前辈信任。”


    她深知,自己所提出的“预防针”这个概念,对于当前所处的年代来说实在是太过超前和离谱了。


    然而,她内心深处坚信,如果能够成功将其普及开来,那么在未来必定可以挽救无数百姓的生命!


    林苏叶昨日就已经安排好,所以二人没多耽误,简单收拾了些东西便同车队出发前往下崇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