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惊喜

    叶清圆开始缠着谢尽芜要学剑术身法和一些防身技巧。他们有时会在院子里过招,她持谢尽芜的佩剑,谢尽芜则是随手折一道梅枝。两人不较高下,点到即止。


    试招之后,往往满地碎雪如霰,他手中的梅枝却依旧虬曲,红梅花瓣点缀其上,没有半点破碎。


    叶清圆将剑还给他,转身坐进廊檐下的藤椅中:“手腕疼,不打了。”


    “好。”谢尽芜收剑入鞘,牵着她的手腕悉心揉了揉,有些心疼,“手指怎么也磨红了?我使的力气还是大吗?”


    叶清圆有些心虚地收回手:“什么呀,别太小瞧我了。你快说说,这段时日我的剑法可也有了进步?”


    谢尽芜很认真地思索片刻:“下盘比之前稳了许多,但手臂和腰部还是无力。”


    “足够防身吗?”


    谢尽芜诚恳道:“差很远。”


    “……也行。”


    至少与以前相比进步了许多,身体素质还是强了不少的,还学会了许多近身格斗的技巧。


    谢尽芜将那截梅枝放进瓷瓶中,掌心拢住她的手:“我还是建议你使用符咒,不要用这些拳脚功夫。”


    “为什么呀?”


    “不想让别人碰脏了你的手。”谢尽芜垂下眼睫,声音轻柔,“而且我会保护你的,你只要不离开我就好。”


    叶清圆皱眉:“又在说些胡话。”


    上次睡了一觉之后,谢尽芜的确是安稳了几天——至少不再像以前那样患得患失,净说些自轻缺爱、可怜兮兮的话。可当他摸清了叶清圆的脾气之后,仗着她的喜欢和纵容,现在竟像是走入了另一个极端,寸步不离、耳鬓厮磨都无法满足他似的,有事没事就爱缠着她亲来亲去,偏他亲吻时不甚安分,唇齿啃噬凶狠得就跟要吃人一样。


    ——起初或许是无意的。后来发现叶清圆不怎么恼他,索性更得寸进尺。


    叶清圆是无论如何都意料不到,谢尽芜看着挺端方寡欲的人,竟然有两副面孔。在外头他还是那般清心寡欲,哪怕牵个手都要脸红好久,私底下却是这副要命缠人的模样。


    她正琢磨着要不要给谢尽芜立个规矩,比如不许用牙咬什么的,却忽然想起一事:“对啦,雁含妹妹今晚要来一起吃饭,我们要多做些好吃的。”


    谢尽芜颔首:“你想吃什么?”


    “人家雁含妹妹来做客,你要照顾客人的口味。”叶清圆道,“我都提前问好了,她最喜欢吃辣。”


    她眼珠一转,有了主意:“不如这样吧,我们就做五辣醋羊,间笋蒸鹅,辣菜青玉粉,凉拌琼丝,还有蜂蜜鲜虾球。酒就暂时不必准备了,雁含妹妹说她来安排。我们备茶就好。”


    她说起美食来眉眼灵动,越说越开心。阳光从高处泼洒下来,她的发顶发梢被照得如琥珀般好看,面容亦生动漂亮。


    谢尽芜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眼中含笑道:“还有吗?”


    叶清圆道:“还想吃紫李。”


    这倒有些为难,如今寒冬腊月,他上哪里弄紫李去?


    谢尽芜却缓缓点头:“好,我想想办法。”


    “你去酒馆问问嘛。”叶清圆伸出手,温热的手心覆在他的手背上,反被他握住了。


    “好,若是酒馆里也没有……”


    叶清圆笑意盈盈地将下巴磕在他的肩膀,“那就不吃了呗,屋里还有橘子呢,凑合凑合也行。”


    谢尽芜若有所思地看她,两息后,低头给了她一个吻:“不行,不要凑合。”


    要给就给最好的。


    “行啦。”叶清圆推开他,起身整了整衣裙催促道,“快去酒馆问一下,太阳都落山了。”


    谢尽芜被成功地支走了。


    他到枫林酒馆问了一圈,果真这个季节买不到紫李。出酒馆时西边天空红霞似火,他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直走到了红枫林中,才取出一块黑金玄铁腰牌,注入一道灵力。


    那腰牌上刻有“取舍”二字,下方满是黑龙鳞的纹路,暗金光芒闪过,一道朦胧人影显露在林中雪地。


    “谢公子,别来无恙。”


    谢尽芜颔首道:“李庄主,先前拜托之事办得如何了?”


    李秋暝笑道:“已经按公子的心意修建完毕,只差那道阵法。谢公子,恕在下直言,那阵法牵涉的范围太广,布置下来难度可不小。”


    “若缺什么,直接从我的户头划便是。”


    李秋暝朗声笑道:“倒不是因为这个,只是耗费的时间或许要超出公子的预期了。”


    谢尽芜名下产业、钱庄和地皮自六年前就交给他亲手打理,后来又合了白灵宣和谢拱辰名下的资财。谢尽芜平日里风餐露宿到处出任务,根本无暇管这些,就全权交给他处理。


    年底时利润对半分,另外再拨给他一笔打理的费用,每年他拿到手的都不是一笔小数目,何尝再敢开口奢求别的?


    这六年里,谢尽芜对取舍庄的事从不过问,也毫不关心他名下还有多少资财。李秋暝每月都通过这块黑金腰牌给他报账本,可惜从不曾得到回复。


    这修建山馆一事,说起来还是谢尽芜头一回主动找他。


    “慢一些也无妨。”谢尽芜颔首表示理解,随即道,“我此次找你,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李秋暝眼睛霎时亮了:“公子请讲。”


    谢尽芜道:“查一查此地附近是否有取舍庄。若有,派人送来些紫李。”


    李秋暝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取舍庄除了藏有法器灵石、奇珍异草之外,确实还有一道布了阵法的库房专门用来保存时令蔬果,反季时以高价供给那些富贵闲人们。


    但若是谢尽芜提出这种要求,就有些惊悚了。


    谢尽芜补充道:“若有别的,也一应送来。山外那道河不好渡过,记得去请住在河畔的那位渔夫。”


    李秋暝深知不该多问,颔首应道:“冽雪山谷往南二十里有取舍庄,预计半个时辰后可以送到公子手中。”


    谢尽芜道好。


    他将黑金龙纹腰牌收好,转身就要回晴雪院准备晚膳,经过枫林酒馆的时候却再次被拦住了。


    许雁含小跑着追过来,有些胆怯道:“那个,谢公子,可以帮我个忙吗?”


    谢尽芜对外人并没有同情心泛滥到这种程度,况且他此刻赶着回去做饭,没工夫浪费时间。


    不过这位许姑娘毕竟是清圆的好朋友,干脆拒绝也不好,于是颔首道:“请讲。”


    他本来相貌就冷,此刻垂下眼睫看人时,更显出几分冷淡与疏离。


    许雁含顿时紧张起来:“我在挑酒呢,还有些纠结,不知该选什么才好。可否请谢公子给些建议……”


    谢尽芜觉得很莫名其妙。他蹙起眉,眼瞳幽冷:“姑娘自己挑选即可。”


    许雁含被他噎了一下,也不气馁:“是,我是想问,不知清圆姐姐平时喜欢喝哪种?”


    谢尽芜本身对酒没什么兴趣,只无意间听叶清圆提起过,枫林酒馆中有种酒名为“蓼红”,颜色如春花般糜艳。


    他淡声道:“蓼红吧。”


    许雁含笑道:“啊,我想起来了,先前清圆姐姐的确是这样说过。”


    谢尽芜嗯了一声,正迈步要走,酒馆的菱花格子窗被人从里头推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婆婆唤道:“公子留步,请来酒馆说话。”


    此时天际最后一线余晖也消逝了,幽蓝逐渐染上天幕。


    谢尽芜本想拒绝,可那老婆婆神色惶急像是有什么要紧事,甚至搬出了叶清圆:“清圆丫头说你面冷心热,叫我们若有麻烦不必生分,可向公子求助。公子定是会帮我们老婆子的。”


    这下不留不行了。谢尽芜推门进去,竟听那老婆婆说自己夜晚总有梦魇,他可否写一道符,助她除祟辟邪。


    这没什么难,谢尽芜颔首应下。那老婆婆当即笑道:“我就说嘛,这位小公子瞧着不近人,其实心底很善良啊。”


    谢尽芜没来由被她一阵夸,惊得眼眸都睁大了些许。


    老婆婆不仅自己夸,还带着其他人一起夸。说来也难得,谢尽芜本身就相貌过于出众,净白清隽,眉眼端正,平日里性情是冷了点,可办起事来却妥帖合礼。这样的后生在老一辈的眼光中其实是最受待见的,没有任何花言巧语,只闷头办事,实在。


    他不常往酒馆里来,叶清圆却是这里的常客,在她不遗余力的夸赞和润色中,谢尽芜简直就是完美的君子模样,阶庭兰玉、清隽无双。


    因此,酒馆的客人们对谢尽芜的印象都很好,此时有老婆婆开了个头,其他人也都纷纷投来赞赏的目光。谢尽芜活了十九年里有大半时光都在处理恶徒和妖鬼,从来没有直面过这么多善意和好意,一时之间直接愣在了原地。


    老婆婆们笑了一会儿,说他这样好那样也好,谢尽芜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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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如坐针毡,耳根子都被夸红了,忙不迭起身告辞。


    待出了枫林酒馆,才发现许雁含怀中抱着两坛酒,笑呵呵地跟在他身后。


    谢尽芜走了两步,才蓦地反应过来:“许姑娘不是也会画符么?”


    许雁含脸上笑意一僵,找补道:“我画的符不顶用啊,这些老婆婆们不信我。”


    谢尽芜思索片刻后,微蹙的眉心竟舒展开来,道:“清圆让你拖延多久?”


    “啊?不是、我没有。”许雁含大惊失色,待看到他清透了然的眼眸后,旋即放弃了挣扎,承认道,“谢公子,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谢尽芜偏过脸,步伐不紧不慢往晴雪院走去:“你们的手段太拙劣了。”


    话虽如此说,可那双幽冷的眼瞳中还是染了笑意。


    因为喜欢,所以她的所有小聪明在他眼中都是灵动可爱。纵使拙劣,他依旧满怀期待,满心欢喜。


    许雁含讪讪地跟上,怀里的两坛蓼红散发出浓烈的花香。


    “其实,清圆姐姐也是想……”


    谢尽芜打断她:“不必告诉我。”


    既然叶清圆想给他准备惊喜,那么他就配合到底。在她亲口告诉他之前,他都不会知晓这个惊喜是什么。


    谢尽芜:“待会进门之后就按照她的安排进行,不要让她知道我已经看出来了。”


    许雁含笑道:“嗯,好!”


    一路无话。


    快走到晴雪院的时候,谢尽芜抬眼看到厨房烟囱里冒出的炊烟,特意停了一下,回身问道:“我现在可以进去吗?”


    许雁含算了算时间,点头:“可以的!”


    谢尽芜颔首,抬手推门。


    绕过照壁,拐一道弯,竟见叶清圆哗啦掀开厨房的门帘子,满脸狼狈地冲出来呛咳个不停。


    油爆辣椒的味道紧跟着冲了出来,厨房像是被炸了似的。谢尽芜将她扶到一旁藤椅上,“厨房里有人看着吗?”


    “有,白璟在呢。”叶清圆怔怔地,咳得满脸都是泪花,“你怎么回来这么快?”


    她一眼望到站在树下、神情无措的许雁含,懊恼道:“早知道就早些准备了,没想到做这几道菜要费这么久。”


    谢尽芜抬袖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安抚道:“受不了这个味道就歇息一会,我去厨房里看看。”


    他话音刚落,里头白璟高声道:“不用来!全都做好了,诸位收拾饭桌准备开饭!”


    许雁含进了花厅,将酒坛子放在圆桌上。


    叶清圆在院子里吹了半分钟的风总算缓过气来,谁知一抬眸,白璟端着木托盘意气风发地就出来了。


    他身处满是辣椒气的厨房竟毫无动容,脸上甚至带着属于大厨的骄傲微笑,简直是天生的做饭圣体。


    许雁含也对他的特殊体质惊叹不已,凑上去问道:“白璟哥哥,你不觉得这味道挺辣眼睛的吗?”


    白璟摸不着头脑:“辣什么眼睛?咱不说那些俏皮话了啊,快来端菜!”


    说罢,一转身又掀帘进了厨房。


    谢尽芜与叶清圆对视一眼,俱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的眼睛方才流了些眼泪,此时也亮晶晶的,脸颊还抹了一道灰,连裙子都弄脏了,狼狈极了。


    谢尽芜伸手动作轻柔地替她将那道灰擦干净,轻声道:“这是你们为我准备的惊喜吗?”


    叶清圆羞惭道:“才不是!这只是出了一点小意外。”


    “好,那我就拭目以待,”谢尽芜也笑道,“你去屋里坐吧,我去厨房。”


    没一会儿菜都上齐。整张圆桌都摆满了,这一桌的菜式大有讲究,不仅是荤素搭配、口味多样,连配色都讲究个漂亮雅致,碗底、碟子底都是精挑细选了不同材质、不同花样的,就追求一个极致。


    谢尽芜半是好笑半是茫然地看着他们忙来忙去,实在没算到这“惊喜”是什么。


    这一桌子饭菜么?


    他的视线在饭桌扫了一圈,认出那道炒菜心和蜂蜜虾球是她做的。


    到最后各自落座、倒酒,三人俱是坐得端正,眉眼含笑,温和地望着谢尽芜。


    叶清圆坐在他的身旁,眼中笑意最深。


    谢尽芜发现她不知何时竟换了一身新的衣裙,粉面如蕊,含情带意,连柔软的发间都簪着他送的那支桃花小簪。


    叶清圆举杯,柔声笑道:“谢尽芜,生辰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