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吃春

    于知乐想去溪边摘些水芹菜,两人从另一个方向下山,遇到了不少村里人。


    很多人见识了于知乐强横的一面,对她的态度是躲躲闪闪,反而朝冷着脸的周岳生打招呼。


    周岳生点头以回应,偏过脸去看于知乐的表情。


    于知乐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毫不在意。


    周岳生对她的心理素质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小溪自山涧而下,潺潺流水声悠悠,绿油油的水芹菜迸发无限的生命力。


    水芹菜质地脆嫩,采摘时发出清脆的声响,叶子散发着特殊香味。


    直播间的观众对这种气味的态度也是两极分化,有人觉得迷人不已,有人避之不及。


    “水芹菜可以凉拌,也可以炒。”于知乐弯腰去摘,“不过,我打算摘些回去腌制,之后做酸水芹鱼,很下饭。”


    回家路上,两个满满当当的背篓依旧由周岳生提着,于知乐只搂一把水芹菜。


    陈昭在院子里给于越解答题目,抬头见他们背了这么多东西,连忙出门去接。


    “姐,你怎么摘酸果儿?这个又酸又涩。”陈昭比于知乐还大两岁,但爱跟着于越喊。


    于知乐边整理背篓里的东西,边回答:“用来做调料,过两天给你们做些新鲜玩意。”


    早已被两顿饭征服的陈昭满脸期待,惹得她笑出声。


    周岳生看了看一脸馋相的陈昭,仍然将他纳入可疑人员名单。


    于知乐把枇杷、刺泡和野草莓洗净,用竹盆装好。


    枇杷果肉细腻、汁水丰沛,刺泡酸酸甜甜,野草莓甘甜可口,大家吃了个痛快。


    过了一会,于知乐搬出木盆,说:“先把水芹菜择好,吃完饭就给腌上。”


    腌水芹菜是要去掉叶子的,还需仔细清洗枝桠间的泥土,工程量有点大。


    好在陈昭是个话匣子,一直在分享以前在大院生活的趣事,时间倒也过得快。


    周岳生在京市生活的时间不长,但情报掌握不少,很快就从细枝末节推理出陈昭的身份。


    因此,陈昭在他心里的怀疑程度直线上升。


    水芹洗干净后放在簸箕晾干,于知乐开始忙活午饭。


    周岳生被派去处理野鸡,她打算一只炖菌子鸡汤,一只抹盐风干留明后天吃。


    “姐,我来洗菜。”陈昭拍着胸口抢活。


    于知乐便把后山坡采的野菜都递给他和于越,于越是知道该怎么处理每种野菜的。


    她转身去处理乌毛蕨,乌毛蕨洗净后用沸水焯熟,冷水浸泡一天以上才可以食用。


    大家安静地干着手上的活,只陈昭时不时和于越聊上两句,小院内一片安静祥和景象。


    鸡肉切块浸泡出血水,洗净,冷水下锅。水沸后加入清洗干净的野生菌,小火慢炖。


    今天蔬菜多,除了香椿用来炒蛋,于知乐一股脑将其他菜做成凉拌风味。


    她让周岳生揉了两掺面团,烙了一大盆小饼,用来裹凉菜吃。


    香椿沸水烫熟捞出,切碎挤去水分,磕入鸡蛋,加盐搅散,油热入锅,待底部凝固后均匀翻炒至熟。


    不用几分钟,一盆香喷喷的香椿炒蛋出锅。


    彼时,整个小院弥漫着浓郁的野山菌鸡汤鲜味,连吃惯好东西的陈昭都直分泌口水,更不要说直播间的观众。


    【好香好香,好想吃!!!】


    【宇宙里怎么会有这么美味的食物?我一怒之下把我的营养液扔了!】


    【云直播!立刻上小橱窗功能!我要吃主播做的菜!】


    【啊啊啊啊啊,闻得到味道却吃不上,主播太残忍了。】


    于知乐轻笑:“好了,本次直播到此结束,感谢大家观看,三天后还会有赶海直播,欢迎关注。”


    开启通感功能后,她的直播间一跃成为云直播当天热度最高的直播。


    观众们依依不舍地道别,但好在云直播是可以观看回放的,他们能一直回味今天所接触到的所有美好的气味。


    “姐,这小饼烙得可真好,配上小凉菜,真得劲。”


    “姐,这野山菌鸡汤太鲜了,眉毛都要鲜掉咯,你厨艺真厉害。”


    陈昭性格活泼开朗,每尝一道菜,都能倒出一箩筐好话。


    “好吃就多吃。”于知乐笑眼如上弦月,看得周岳生又是一阵失神。


    午饭以后,水芹菜晾干,她将一把一把地水芹菜团成圈塞入泡菜坛,又倒入煮后放凉的花椒盐水,再依次加入生姜、蒜瓣、冰糖和白酒,随后封坛。


    吃饱喝足本就容易犯困,午后刺眼的阳光同样让人眼皮子都快黏在一块了。


    于知乐瞥了一眼堆在墙角的春笋,在脑里过了一遍它们的最终安排,打着哈欠进了屋。


    午睡过后,于知乐开始处理春笋。


    嫩的笋子一部份留着炒鸡,另一部份切片晒成笋干,较老的部份则用来泡酸笋。


    春笋剥壳清洗几遍,控干水份后一分为四,再对半切成块,留几块春笋煮水放凉,加入坛中没过春笋块,封坛。


    之后的几天,于知乐没再上山,除了第一天的春笋炒鸡,家里吃得简单,只有焖米饭和凉拌野菜。


    周岳生夜晚又出去了两趟,对于家的怀疑只增不减。


    无他,敞开了吃焖大米饭这件事在海隅村就很值得注意,而且于家大米的品质好得让人难以置信。


    又一天深夜,周岳生带着一身雾气翻墙而入,借着月光与轮椅上的于越对视。


    “后院。”于越凝视他几秒,摇动轮椅。


    周岳生盯着他挺直的腰脊,心一沉,于越开口后,他才发现自己是真的轻视了眼前人。


    “虎口厚茧,走路脚尖正直朝前,摆臂大拇指扣住食指第二节。”于越嘴边挂着似有若无的微笑,“你什么身份,不用我点明吧。”


    他也没等周岳生给反应,继续说:“我不管你做什么任务,我的底线是于知乐。如果她受到伤害,我保不准你哪天就药物中毒倒地。”


    说完,他朝周岳生扬起天真无邪的笑容,留他一个在原地。


    周岳生陷入久久的沉默。


    面对一个明显武力值强于自己的成年人,于越竟然能冷静威胁,实在不像一个十五岁的小孩。


    但是,于越表现得对于知乐背地里的动作一无所知。


    细小的线索缠缠绕绕理不清,周岳生按按太阳穴,只能保持戒备状态,等镇上的人传回消息。


    第二天早晨,于知乐早起赶海,天还没完全亮。


    于海宗得知她想打个厨房架子,昨天下午特地送来木材。


    周岳生今天留在家里做厨房置物架,图纸是昨晚于知乐给他的。


    海风轻拂,带来咸咸的气息。


    “早上好,今天赶早潮。”于知乐的睡眠质量好,精神饱满。


    她的直播随潮汛而定,如今的时间是临时更改的,此时直播间里的人不多。


    【主播,早上好。】


    【天色好好看!等会能看得到日出吗?还没看过海上日出。】


    【这就是大海的味道吗?好奇妙!风好像都带着水汽。】


    “可以看到日出,等会一起看日出吧!”于知乐看着弹幕与观众互动。


    潮水尽退,沙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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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滩涂裸露。


    于知乐习惯先往礁石区方向走,弓腰在石头缝中寻找。


    搬开一块大石头,一堆黑黢黢的、身体表面带着钝刺的大虫子懒洋洋地向前移动。


    “这是海参。”于知乐抓起一条在手里比划了一下,几乎有她手掌长,“海参可以促进睡眠、美容养颜,可以做葱烧海参、蒸蛋、炖汤,一般做成干货保存。”


    忽然,她手里的海参开始吐出橙棕色的物体。


    【额…好像有点…】


    【真的能美容养颜吗?好丑。】


    【啊,它在做什么?有点恶心。】


    “这是海参自保的手段,吐出内脏迷惑敌人,是可再生的。”于知乐放入水里晃了晃,洗干净黏液。


    随后,她抓起依次抓起其他海参往石头上砸,解释:“海参死后会变硬,回家后正常处理就可以了。”


    【主播,东北方向水里全是刺的东西能吃吗?】


    xxxx突然发问。


    于知乐朝他所说的方向看了看,水面有点反光,便走近附身去看。


    礁石边上是几乎与其颜色融为一体的海胆,密密麻麻的一堆。


    “能吃,这个东西叫海胆,从这儿剪开,吃里面黄色部份。”于知乐买的竹夹终于派上用场,夹出一颗海胆,把口展示出来。


    “这个可以生吃,口感比较滑腻,鲜美甘甜。可以炖蛋,拌饭也不错。”


    说着,于知乐开始挑些大的海胆装入竹篓,没一会就装了大半框。


    之后,她又在礁石区转了转,发现几只紧贴着礁石的鲍鱼,花了很大力气才撬下来。


    “这是鲍鱼,肉质弹牙,可以做捞汁小海鲜,也可以做烧烤。”


    温柔的浪潮冲塌沙滩,贝壳类外露,于知乐沿着海岸线捡得开心。


    天光乍破,太阳出现在地平线之上,海天被染成橙黄色。


    于知乐定定地看着旭日缓缓升起,海面波光粼粼。


    一时间,弹幕空屏,观众目不转睛地望着画面,生怕错过一丝变化。


    许久以后,天完全亮了,阳光逐渐热烈。


    于知乐回神:“好了,继续赶海,太阳出来了,很多来不及卧沙的海货会被晒化。”


    过了一会,她在海鸟嘴下救下一只长腿八爪鱼,八爪鱼搁浅已经一段时间,活力不足。


    “还活着,不影响吃。”于知乐将它收入竹篓。


    说着,她发现几只活蹦乱跳的斑节虾,追着走了好一段路,顺利收入囊中。


    这两样都是之前直播间出现过的海货,她只简单提了一下名字。


    老观众自觉向新观众科普吃法,并充分展示对美食直播环节的期待。


    于知乐抬眼看弹幕,腿突然被撞了一下。


    她低头一看,居然是鳕鱼。


    鳕鱼是深海鱼,很少能见得到活的,这也是今天的一个大惊喜。


    恰好是春天,荠菜长得好,于知乐打算做一道荠菜鳕鱼羹。


    “今天运气很不错,这是鳕鱼,蛮少见的。”于知乐笑道,“好了,快涨潮了,今天的赶海直播到此结束,十一点会有做饭直播,欢迎观看。”


    于知乐逮到的的鳕鱼有五六斤重,竹篓是装不下了,只能用手提着。


    往回走时,她遇到一个年轻女人。


    两人四目相对,女人的视线从她的连转移至她手上的鳕鱼,再看向她那满得要溢出来的竹篓,满脸惊讶。


    于知乐不认识对方,从她身旁走过,继续往后院的方向走。


    她不知道的是,女人跟着她转身,死死地盯着她捡的海货,眼里皆是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