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反抗无罪!

    四周一片安静,仿佛连针掉在地上都听得一清二楚。


    众人都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臣是皇上一手提拔的,臣不敢欺瞒皇上,”景暄和高声道:“臣是真心倾慕首辅大人的,无可否认!”


    满朝文武都震惊了,她竟然……就这么承认了?!


    可这女子的目光干净明亮,让人生不出一丝肮脏的念头。


    朱懿德沉默了许久,终于说:“景爱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回陛下,臣当然知道自己说的话,可这全是臣的肺腑之言。自入仕以来,臣自问一直兢兢业业,不敢有负皇上的期待与恩德,皇上交给臣的案子,臣就算豁出性命也会解决。可是对万大人,臣的确是真心爱慕,臣也从未因私废公……所以,仕途前程与对万大人的倾慕,这两件事对我来说从来就没有冲突。”


    魏福忠眼神阴冷,其实他之前也猜到了这二人也许早就生了男女之情,可是他一直觉得,对于景暄和这种一心想升官进爵的人来说,她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的私情的,毕竟在魏福忠心中,人生在世,什么真心感情通通都靠不住,只有向上爬得到的权力才是真的。


    从始至终,他都坚守着这个观念,才能攀到如今的位置。


    魏福忠一直以为景暄和与自己是一类人。


    今早,那人却劝说自己,将此事摊到明面上——若她不承认,那么她与万灵安日后便再无可能,只能成陌路了,若她承认了,就要做好承受陛下雷霆之怒的准备,甚至,会丢掉性命。


    对于聪明人来说,当然会选择第一条路,毕竟性命还是最重要的事情,没有了性命,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出乎魏福忠的意料,她居然选了第二条路,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毫不犹豫地承认了。


    她坦然地面对了自己的内心,也坦然地面对了自己的命运。


    即使这命运是迷茫的,前路是未知的。


    “大胆!”朱懿德突然一拍龙案。


    “冲突不冲突是朕说了算,而不是你说了算的!”他额头似乎有青筋冒起,“你不过是一个区区的四品锦衣卫佥事,还想蛊惑百官之首,大明的堂堂一品首辅么?”


    “臣从没有蛊惑过万大人!臣与万大人是真心相爱的陛下!”景暄和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弄得一愣,随即大声道:“我与他虽地位上不平等,可我们的精神是平等的,难道在陛下心中,真心相爱也是错?陛下就这么容不得世间的一颗真心吗?”


    朱懿德用手捂着头,紧紧地闭上眼睛。


    他的头痛又犯了。


    “忤逆圣颜,实在是大胆!”魏福忠煽风点火道:“陛下是要将她废为庶人么?亦或是给她一杯毒酒,直接送她上路?”


    “魏厂公,这是我与陛下的对话,容不得你在一旁挑拨煽惑!是非对错陛下自然有圣断!”她朗声说。


    众朝臣都觉得这姑娘实在是有种,居然敢正面斥责魏福忠这令人闻风丧胆的东厂督主,简直比寻常男子还要有胆色。只是后果嘛,却是令人堪忧。


    魏福忠一向有仇必报,更何况在朝堂上如此赤裸裸地被驳了面子。


    朝臣们一齐向魏福忠望去。


    只见他眼神如刀,泛着凌人的寒意,突然将桌上的奏折扔下来,直直地砸到了景暄和的脸上。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难道你想尝尝东厂里的刑法吗?”他话语寒凉,用拂尘直直地指着她,气势逼人,“咱家肯与你周旋已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若你再反抗,抽筋剥皮的事咱家也不是没干过!”


    景暄和被砸得一怔,本就雪白的脸色更白了一分。


    出乎人意料的是,她捡起那奏折,反手就砸回了魏福忠的脸上。


    “砰——”


    魏福忠脸上被砸了一道红印,他不可思议地盯着她,像见了鬼一样。


    “这面子不是你给的,是我自己挣的!”景暄和怒斥道:“奸佞!你才是蛊惑圣心,这些年来,有多少亡魂死于你的手下?你数得清么!与你同在一座殿中,我只觉得耻辱!陛下,这是臣收集的魏厂公这些年的罪状,包括但不限于贪蠹,强占良田,颠倒是非,排除异己……上面有数千百姓按的血手印,这桩桩件件,青天朗日之下,应有公断!”


    朝臣们屏气凝神,第一次看到魏福忠被人砸了回去,简直是解气,没想到这女子竟做了他们敢想却不敢干的事情。


    她将那罪状书徐徐展开,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她这数月来暗中的努力,也是她今日的最终筹码。


    “主子万岁爷……她……她竟敢?!”魏福忠脸都气得扭曲了,太阳穴凸凸地跳,他捂着脸,难得的有些可笑。


    朱懿德抬了一下手,打断了魏福忠的话。


    两名宦官将罪状书呈递给朱懿德,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来人,将魏公公禁足三个月,以儆效尤。”他最终说。


    景暄和只觉得失望,难道这些罪状,就只换来三个月的禁足嘛……


    她突然觉得对不起于歌笛,可是,她真的尽力了。


    朱懿德又闭上眼,再度缓慢地睁开,郑重道:“景爱卿,再来说你的问题吧,朕再问你最后一次,若你愿意承认自己错了,与首辅大人一刀两断,朕可以不追既往,只罚你三个月的俸禄,以示惩戒。这,便是朕对你最后的仁慈了。”


    景暄和紧攥着衣角,垂下头,只感觉手指的关节在嘎嘎作响。


    “多谢皇上恩典。”她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抬头,道:“只是,臣、无、错。”


    声音清冽,响彻整个金銮大殿。


    殿上又陷入了一片沉默,大臣们都敛声屏气,事情的发展已经大大地出乎了他们的意料,谁也不敢多说一言。


    终于,朱懿德说话了。


    “既然你非要不撞南墙不回头,就怪不得朕了。”他揉了揉太阳穴,冷声道:“将她拖到午门外,先梃杖三十,再行发落!”


    阳光炫目,景暄和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东厂的厂卫走过来,一左一右地架起了她的胳膊。


    大片大片的空白中,她不知怎的便回想起一段话,那是她之前读过的一本书。


    “光说人们应该满足于安宁的生活,没有一点儿用处;人总得行动,即使找不到方向,也得自己创造。千百万人注定在沉默中消亡,千百万人在默默反抗自己的命运。


    谁也不知道芸芸众生中还有多少反抗正在酝酿。”(1)


    ***


    这一天,景暄和不知道怎么结束了梃杖,也不知道怎么回到府里的。


    倒不记得多痛,只记得那耀目的阳光让她耳热眼花,为什么电视剧里面的梃杖都是漫天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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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轮到她却是骄阳似火,连雨的遮挡都没有。


    明明已经是秋日了,太阳却那么烈,那么猛。


    身体上的痛倒是其次,可精神上呢?


    那一双双路过的眼睛仿佛一把把刀子,他们或嘲弄,或漠不关心,或怜悯,这些目光交错在一起,一刀一刀地戳向她,让她受到了精神上的凌迟。


    他们逼她承认自己错了。


    可是她没错!


    她坚守着一套朴素的价值观。


    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


    善良的人不应该被苛责,真挚的爱情也不应该被否认。


    为什么,在他们的眼里,一切都好像错了呢?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她嘴唇干涸,浑身像火烧一般,当晚就发起了高烧。


    府里新来了一个丫鬟若薇,还是若薇帮她换了衣裳,又上了金疮药,才没有那么狼狈。


    她吃不下饭,连清粥都吃不下,吃下去的全部都吐了,她的身上痛,心也痛,只觉得自己就快要死了。


    在夜最深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了。


    景暄和只觉得迷迷糊糊的,连眼睛都没有力气睁开了。


    那人一步一步地来到了她的身边,鼻尖是熟悉的月麟香的味道。


    可她睁不开眼,只觉得意识一片模糊,她是不是产生了错觉?是万灵安么……她没有力气睁眼,确认不了自己的猜想。


    也许真的是幻象吧,他不是在昏迷么,怎么会来到她的身边呢?


    只是有这幻象在也不错,起码有人陪她了。


    她不是孤单一人面对这些难受了。


    景暄和的额头渗出了汗,喉咙像被刀片剐过一般,整个人都乏力了。


    迷糊中,她的手好似被人轻轻抓住,那人很认真地打湿了帕子,以一种极其轻柔的力度帮她一点一点地擦脸。


    他擦得那么认真,就好像对待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清冷的水声过后,他将帕子搭在了她的头上。


    她只觉得额头一片凉意,难得的舒服了不少。


    他起身,好像与人在交谈,又缓缓回到了她的身边。


    他的步伐很慢,似乎也是拖着伤病的身子,这幻象好真实啊,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温度。


    有这幻象在身边,景暄和的心渐渐地宁静了下来,思绪也没有之前那么杂乱了。


    他坐了很久很久,目光一直流连在她的脸上,仿佛一座石化的雕像。


    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帕子的冰凉却让她感到安宁,终于,她沉沉地睡去,什么都不管了。


    圣上的处罚和魏福忠的刁难都不如睡觉重要,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放下所有烦恼,好好地睡一觉。


    明天再面对这一切吧。


    不知过了多久,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了房间内,外面是淡淡的雾气,阳光一出来,雾气好似全部散开了。


    他该走了。


    他眷恋地凝望着她,仿佛想将她的样子刻在心中,终于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他的吻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决绝,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我会杀了他,哪怕付出任何代价。”


    那人只留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就走了。


    只是,他的眼中似乎跳跃着疯狂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