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荒野客栈

    门倏忽间露出一条缝,一个满是皱纹的老妇探出头来,她脸上有一道长长的胎记,从左眉一直到右脸。只见她左手抓着一只正在滴血的公鸡,右手提着一盏油灯。


    她放下那灯,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打了一个手语。


    原来这老妇竟是哑巴。


    “抱歉,请问今日这客栈还有空房吗?”景暄和问道。


    老妇点了点头。


    她打开门,招了招手,意思是让他们进去。


    “那就多谢您了!有劳了。”


    景暄和一行跟着老妇往客栈走去,她走路极慢,看得出来一只脚还是跛的。


    怪不得他们等了半天也没人答话,原来是她说不出话,外加上行动缓慢,才耽搁了许久。


    客栈的大门被打开,冷风吹入室内,连落叶都被吹进去了,一派萧瑟的景象。


    数道打量的目光落到了景暄和与徐芃敏身上。


    有三桌客人正在吃饭,一桌神色不善,长得很凶,看起来就很不好惹,另一桌是士子打扮,有些弱不禁风,第三桌是两名道士,颇有世外高人的出尘之感。


    他们似乎很惊讶,这大晚上的荒村客栈竟来了两名如此美貌的女子,实在是与这肃杀的氛围不匹配。


    这时,车夫老杨将马车停好后,也来到了客栈中,他长得五大三粗,颇有些江湖人的豪迈。


    除了老妇人外,还有一名店小二,只是他有些木讷,还有口吃的毛病。


    “客……客官们,你们要……要吃什么?”他很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徐芃敏说:“来一盘酱牛肉,醋溜白菜外加五个白面馒头。”


    店小二擦了擦汗,说:“不好……不好意思,没有。”


    徐芃敏又点了些常见的菜,店小二都摇了摇头。


    “那你们有啥呢?”她干脆让店小二自己来说。


    他指了指别的客人盘中的菜,说:“只有……只有烧鸡公了。”


    徐芃敏无奈地耸耸肩,道:“好吧,就要这个了,馒头总有吧?”


    “只有……只有窝窝头了。”


    景暄和说:“那就这样吧,多谢了。”


    吃饭的时候,景暄和默默地关注着四周的一切,这客栈十分古旧,角落处还结着蛛网,难道是老妇与店小二疏于打理,才让这客栈如此残破吗?


    其他两桌吃完便回房间了,只留下第一桌的客人,他们自己带了酒,吵吵嚷嚷的,喝得脸都红了。


    不多时,便开始谈些有颜色的笑话,又说京城里哪家的花魁漂亮,哪里又来了新的姑娘。


    其中一个刀疤脸不知怎的就将目光瞟向了景暄和他们这儿,他打了个酒嗝,道:“哎,醉红楼的姑娘再漂亮也没有这儿的两位好看啊!”


    其余几人也附和着,酒壮怂人胆,他们便往景暄和这桌走来。


    她乌发垂下,眉眼也垂下,似乎没听到他的污言秽语,只是在灯光的掩映下有种难得的柔和,愈发衬得她肌肤如玉,实在是让人心痒。


    “反正这里荒郊野外的,你们就算喊破喉咙也没用,姑娘若是陪我们喝一杯,也不算辜负了这良辰美景啊。”刀疤脸脸上带着猥琐的坏笑,说着就要去碰景暄和的手臂。


    谁知她动作更快,一下就将他手臂抓住,反手按在桌子上,“看来你是不想要你的手了?”


    刀疤脸吓得连忙喊道:“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啊!”


    他的同桌也大惊,没想到这姑娘还有功夫在身上,真是不可小觑。


    “如果我不饶你,你又如何呢?”她冷冷道,愈发用力地按住他的手臂,下一秒就能扭断。


    那人痛的冷汗直冒,“女侠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啊!”


    “记得你的话,要是再让我看到你调戏良家女子,就算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扭断你的手!”


    “知……知道了!”刀疤脸呼喊道。


    ***


    因为客栈很小,只剩两间房了,景暄和便和徐芃敏、若薇一间,而茗泉和老杨一间,也算互相有个照应。


    夜间的风愈发大了,呼呼地吹着,打在窗棂上,发出阵阵杂音。


    三人并肩躺在木板床上,幸亏床很大,也不算挤,只是风声太大,让人有些心惊。


    若薇已经睡着,还打起了小呼噜,看来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徐芃敏却怎么也睡不着,她侧过头,看着景暄和闭着眼睛,只是呼吸声告诉她,她也没有睡着。


    “景姐姐,你还醒着么?”她低声问,怕将若薇吵醒,特意将声音放得很轻。


    景暄和睁开眼,眼中有些迷糊,苦笑了一下,意思是她也睡不着。


    徐芃敏道:“明天便会到望春县了,总觉得心里没底,我在走之前还听到了万大人的消息,他好像又生了一场大病,最近身子很不好。”


    景暄和呼吸一凝,历史上记载,万灵安是在魏福忠死的那一年去世的,而魏福忠是被新皇除掉的。可是如今,魏福忠却死于朱懿德之手,他的死亡提前了整整七年,新皇并未出现。


    仿佛有许多东西被改变了,那么万灵安的命运,又会如何呢?


    他会不会也在这一年死亡,亦或是七年之后,还是说,他会走向完全不同的结局?


    景暄和突然自嘲地一笑,他是死是活,关她什么事呢?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又何必在意那么多,无端的心烦。


    徐芃敏很认真地观察了景暄和的神色,却见她眼神复杂,抬头望向天花板,懒懒地说:“我才不在意。”


    她注意到,景暄和口中虽说“不在意”,可是神情却好似凝住了,仿佛在认真听她说话。


    “我总觉得,万大人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他虽然大权在握,却做了许多有利于百姓的好事,譬如之前的盐课减税,还有南方的赈灾,这样的人,不可能会置全村百姓性命于不顾的……”


    “你是不是收了他的好处,为什么一直帮他说话?我说服不了自己,也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高大虎他们,不能白死!河边村的百姓,也不能白死!必须有人对他们的死负责!”


    “会不会是有人栽赃陷害,就为了离间你们的关系呢?”徐芃敏说。


    “那么那个人是谁呢?如果他是清白的话,那个答案,他一定会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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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景暄和干脆将被子捂住头,转过身去。


    徐芃敏知道多说无益,不觉叹了口气。


    夜半时分,又下起了雨,雨点越下越大,还伴着阵阵惊雷,弥漫出凉薄的狠意。


    门外似乎有脚步声,景暄和睡得很浅,只见两道黑影覆在了门上,那人将一只竹管插了进来,不一会儿,便有白气从里面冒出。


    那是……迷药!


    她捂住口鼻,赶忙推醒徐芃敏和若薇。


    她们睡得迷迷糊糊的,骤然被弄醒,都有些找不着北。


    指了指门口,她们似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急忙也捂住口鼻。


    景暄和灵机一动,突然看到房中有一个柜子,便要她们全部起来,躲到柜子里去。


    黑影见房中没有动静了,大着胆子推开门。


    从柜子缝隙里,景暄和看到,居然是掌柜的老妇人和店小二。


    老妇人此时身轻如燕,原来她的跛腿全是装的,而店小二也褪下了老实的表皮,眼中带着一抹精光。


    他们手中皆握着长刀,看起来对谋财害命的事情已经驾轻就熟了。


    “奇怪,怎么没人?”


    店小二的口吃竟也是装的。


    偌大一个客栈,还有什么是真实的?


    他又说:“我们已经将其余的人全都绑了,明天一早便全都杀了喂狗,可是这三名女子,怎么却不翼而飞了?我还想着,杀了那两名美人实在是可惜,不如给我玩玩,也算是坐享齐人之福啊!”


    老妇戳了他额头一下,意思是臭小子,真会做梦!


    她们捂住嘴,拼命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只是还好,茗泉和老杨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可也要快点想办法为好。


    老妇目光在房中转动了一圈,终于落在了衣柜上。


    景暄和心想,其实现在也不是不能推门而出,只是她们的武器全在外面,如今相当于赤手空拳,胜算不能保证,而且若薇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不能保证她的安全。


    那二人对视了一眼,抄起刀子,往衣柜而来。


    景暄和后背抵住柜子,突然身后一空,原来柜子后面竟有一道密道!


    三人皆是感到惊讶,没想到这看起来古旧的客栈还有如此的空间。


    她们立马隐入密道中,而密道的门也神奇地关上了。


    等他们打开柜子门时,里面空空如也,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三人顺着密道向前走,空气逐渐稀薄起来,里面黑乎乎的,偶尔还听到老鼠在脚边爬过。


    徐芃敏大叫了一声,她平生最怕老鼠了,没想到这密道竟如此恐怖。


    还好隔音效果很好,没有惊动外面的人。


    景暄和摸出腰间的打火石,终于有了点火光,让她们的心稍微安定了些许。


    三人走了许久还不到头,若薇脚有些酸了,提议能否坐下休息一炷香的时间。


    谁知她刚想坐下,却被绊倒了,她“哎呦”了一声,到底是什么东西横在路中间?


    景暄和将打火石对着那“东西”看了一眼。


    却发现是三具死去多年的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