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将计就计

    通晓林彦的全部算计后,林蕴霏遍体生寒,有一刹她意念灰暗,觉得自己斗不过对方,要不就认栽。


    但她很快就摒弃了这傻气的想法。


    她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何要伏罪自省,为何要将这些不公合着血吞下去。


    林蕴霏不愿意接受这般命数,她哪怕粉身碎骨,也要留下清白在人间。


    她于是强迫自己恢复清明,细细回想起昨夜种种,试图寻出对方留下的破绽。


    身在山中时只觉望眼皆为浮云,抽离出来后方识路径何在。


    当时她身子的燥热绝非无端,恐怕是那宫女在酒中下了烈药,想来林怀祺也是这般着了道,才会失去理智被情/欲操控。


    还有,他们说孙益平被发现时昏倒在她的房门外,这叫林蕴霏感到匪夷所思。


    林彦想要用一样的路数毁掉她与林怀祺,那么孙益平应该出现在屋内,甚至是与她在同一张床榻上,如此更能坐实林蕴霏失贞的事实。


    她不觉得这是林彦心软所致,对方为了皇权无所不及,对待政敌向来心狠手辣。


    所以应当是其中出现了林彦也没能预料到的纰漏,可那人既能将孙益平领至她的门外,成事就在一步之遥,为何不加把劲呢?林蕴霏百思不得其解。


    话又说回来,眼下这个纰漏倒是给了她分说的机缘。


    林蕴霏再按捺不住,当即冲向府门,对看守她的侍卫说,她想要进宫面见文惠帝。


    侍卫却冷面无情地说:“今上有旨,嘉和公主无诏不得出府门半步,若殿下执意违抗圣旨,便是罪加一等。”


    他虽还以“殿下”之称叫她,神情并无一分尊重。


    林蕴霏趁其不备,拔出他的剑横架在脖颈前,威胁道:“若本宫死在你的三尺青锋下,你便得给本宫殉葬。”


    侍卫见她以死相逼,脸色变了变,但仍旧没有移开身子:“在场之人皆有双眼,能瞧见是殿下抗旨在先,这剑也是殿下自己拔出来的,臣谨遵旨意行事,何错之有?”


    他这是不相信她敢寻死!


    林蕴霏略略抬起下巴,回视男人透着轻蔑的目光,手下添力,剑锋更深地陷入皮肉,下一瞬便能见血。


    她的确想要什么求生,但并非畏死!


    侍卫首领终于在她的怒目而视中败阵,制止道:“来人,立即进宫为殿下通传!”


    林蕴霏没有就此放下长剑,她紧紧地攥着剑柄,心里做好了凭此踏开血路的准备。


    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位侍卫带回了最不利于她的消息:文惠帝气急攻心,竟咳血晕倒,暂时昏迷不醒。


    再后来,宫中很快传出文惠帝病重的消息,偶有一次清醒,还是回光返照。


    垂死之际,他将林彦单独唤入殿内,立下传位的圣旨,没过多久就撒手人寰。


    前世那些混沌的遭遇走马灯一般在脑中掠过,林蕴霏定睛看向宫女手中拿着的酒壶,打定主意要将计就计,让前世一些未曾弄清楚的事通通浮出水面。


    她有意晾着对方一会儿,宫女因心中藏事,急得额头生汗,喏喏道:“殿下,奴婢为您换杯新酒吧。”


    林蕴霏向人扫去不咸不淡的目光:“这杯中不是还有酒嘛。”


    宫女垂着眼哪敢看她,急中生智道:“这酒与上一轮的酒不同,是才冰镇过的。今时暑气未消,此酒正巧适配。”


    “也罢,”林蕴霏的话让她紧绷着的双肩得以松弛,“你帮本宫重新倒杯吧。”


    宫女连忙应是,开始动作。


    “你倒是个机灵的,颇合本宫的眼缘,”林蕴霏不期然地问,“你叫做什么名字,在何处办事?可愿意去我府上做女使?”


    宫女稳稳当当地将酒倒好,圆融地答说:“奴婢名叫彩玥,是粗使丫鬟,平素在御膳房内传菜。承蒙殿下抬爱,但奴婢手脚粗笨,只怕会给殿下添乱。”


    林蕴霏此次带着目的,且头脑清醒,故而趁机将她周身都仔细观察了一圈,发现她的腕子上带着一只成色极好的碧玉镯。


    彩玥自称是宫里最末等的宫女,那她的月钱不过六两,哪里能拥有这般好的首饰。


    这只镯子的水头隐隐有晶莹剔透的光泽,少说也值百两银子。


    便是某些位次一般或家世寻常的嫔妃,也不见得能够拿出这样的行当。


    而且假使林蕴霏没有看错的话,这只镯子上雕着并蒂莲的纹样。


    宫中内务府为各宫贵人打造的玉镯通常样式古朴,保留天然,至于各地历年进献的奇珍异宝,常见的是异色而非异形。


    也是赶巧,前几日姚千忆才赠给林蕴霏一只雕有梅花纹样的白玉镯。


    姚千忆说这是近日京中一家首饰铺子掀起的风潮,专事在镯子上雕刻各种花卉,因为款式新奇,颇得贵族世家夫人小姐的青睐。


    为了收买一位粗使丫鬟,林彦竟舍得费这许多思量。


    他是真大方,还是个中有旁的缘由,林蕴霏不由得有些怀疑。


    她转动眸子,目光落在彩玥赛雪的手上,女孩的肌肤细腻,哪里像是经常干粗活的人。


    所以彩玥这个身份果然是假的,怪道前世对方会凭空在宫中失去形迹。


    林蕴霏不欲打草惊蛇,假作好说话:“既然你不愿意领情,本宫也便不强求。”


    话音刚落,她看见彩玥的胸脯起伏,似是松了口气。


    将一切尽收眼底,林蕴霏举起酒杯,借着广袖的遮挡将酒倾倒至身侧,又用袖子遮住那一块洇湿的灰影。


    宴中虽有烛火相照,但为彰显皓月的光华,相隔甚远才有一盏灯。


    这样不太明亮的环境,正好方便了林蕴霏隐蔽行事。


    “确实不错,”她面上露出满意的神情,吩咐道,“你且帮本宫再倒一杯吧。”


    彩玥应声倾酒,将酒樽倾满。


    这场宫宴本意便是让百官宴饮齐乐,是以没有太多森严的规矩,众人逐渐起身走动,相互敬酒谈话。


    一人不请自来,站定在林蕴霏的面前,唤道:“皇姐。”


    林蕴霏抬目去看,林怀祺端着酒杯,少年未脱稚气的眉眼透着一股局促。


    即便他被归到赵皇后膝下教养,又得赵泽源等人的教诲,还是没能尽然摆脱生母带给他的小家子气与骨子里的自卑。


    肢体上的畏缩让他看起来不那么精神,是以撑不起天家气魄。


    “六皇弟。”林蕴霏瞥了眼他的酒樽,越过他的身形与远处瞧着这边动静的赵泽源对上眼神。


    赵泽源应是没预料到她会往那儿看,面上有些错愕,但即时调整表情,朝她和煦一笑。


    林蕴霏没回应赵泽源,听得跟前的林怀祺说:“皇姐,听闻你在云州赈灾,做了不少救济百姓、为民除害的好事,我很是钦佩,特来向你敬酒。”


    林怀祺在六岁时入和春宫,替代的是林蕴霏那位不曾降世的皇弟。


    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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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蕴霏第一眼见到他时,就不待见要来抢占赵皇后疼爱的林怀祺。


    林怀祺自小备受冷落,倒也不在意她的漠视,但得了赵泽源交代的他又不得不去贴她的冷脸,一来二去,林蕴霏更加不喜他的存在。


    他们二人素来不亲近,林蕴霏搬至宫外后,情分更加单薄。


    长大懂事后,林蕴霏依然看不上他,觉得对方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前世林蕴霏因为与赵泽源结盟,与林怀祺见得还多些。


    这一世她做出不同的选择,镇日皆有事可忙,已记不得上一次与他说话是在何日。


    对方偏偏在此刻被赵泽源派来与她搭话,林蕴霏不难猜到他们的意图。


    “多谢皇弟的夸奖,”林蕴霏拿起酒樽,道,“逢此良辰,何妨齐乐。”


    她照例将酒液倾倒,眼见着林怀祺要将酒送进口中,出声阻拦道:“皇弟,今夜宫宴结束后时辰不免太晚,我恐是无法亲自向母后庆贺佳节。”


    “还请皇弟帮我捎句话给她。”


    这由头是她临时胡诌出来的,破绽百出,但好在林怀祺是个耳根子软的,听得挺认真,一时也忘记了饮酒。


    林怀祺见她愿意将差事交给自己去办,自是答应得极为爽快。


    林蕴霏于是招手叫他凑近些,附耳用仅有二人可以听见的声音说:“酒中被下了药,千万别喝,一会儿记得提防身边没有见过的人,不要跟着他们走。”


    瞥见他脸上浮现出的讶然,她提醒道:“现在控制好自己的神情,不要露出端倪。”


    语罢,她退开了些距离,拔高回正常的声音:“皇弟记住我说的话了吗?”


    “记住了,我一定将皇姐的话一字不漏地说与皇后娘娘听。”林怀祺这几年来得赵泽源言传身教,加之幼时亲身体会过炎凉世事,尤其擅长察言观色。


    他能看得出林蕴霏神情严肃,绝非在捉弄他或是同他开玩笑。


    “娘娘若知晓皇姐是记挂她的,定会感到格外高兴。”


    “那便多谢皇弟,”林蕴霏见他从善如流,有意在彩玥面前做出与他姐弟和睦的样子以混淆视听,“对了,皇弟年纪尚幼,还是不要贪杯为妙。”


    林怀祺答说:“皇姐提醒的是,但这才是我今夜饮的第一杯酒。”


    他这是变相地告诉林蕴霏自己尚未沾酒,不曾落入圈套。


    “何况我来向皇姐敬酒,岂有皇姐饮下而我就此换茶的道理,”也不知他是用何种办法假喝,道,“那我便不打搅皇姐的清静了。”


    林蕴霏颔首道好,心里对这位皇弟有了些焕新的认识。


    年岁渐增,林怀祺较之前几年确也有所长进,他身后又有着赵氏一族支持,不失为她夺嫡路上的另一块绊脚石。


    不过,绊脚石有时亦是绝佳的磨刀石。


    她是想要将林怀祺比下去,但必须是对方身上有错可纠,对方的能力不及自己。


    打选择争权的第一日起,林蕴霏便想好了,她要以女子的身份光明正大、干干净净地登上皇位。


    她绝不会似林彦那般无所不及,专使阴险诬陷的手段。


    自古皇权之争里卷入的无辜之人、埋葬的冤魂不计其数,少一个多一个仿佛都算不得什么,但林蕴霏不希望自己日后梦回,被他们纠缠。


    这般做法显然会使得她的路难走些,但林蕴霏从不惧道阻且长。


    她偏要打樊笼,让古人来者往她身后站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