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她想跑路

    程小贝放下了手中的报纸,《奥瑟林地的鬼嚎,是异化人的阴谋还是?》这一则新闻上,他用钢笔打了几个圈。


    尽管浮云迷宫出了小纰漏,但有着三大家族的加持,复赛顺利收尾。由于复赛中出现的武力冲突太多,不少选手因此受伤,因此决赛机制升级,采用积分制。根据选手前期表现进行综合判定,积分到达一定数值才能进入决赛。


    这样,机械人检测出的一些异样选手就可以合理地被自然人评分pass掉。


    只是……


    南葭至今下落不明。


    她是多年来荣光大赛代言人中,唯一的平民之身。相较以往各式高贵出身的家族人物,这层噱头为她赢得了许多支持。复赛录影放出去后,更是有大量观看者要求让她进决赛。


    要知道以往,代言人都是负责给冠军颁奖的。


    南葭的到来打破了代言人吉祥的定位。


    程小贝对此没有意见,但他陷入和霍泽一样的情绪里。


    南葭到底在哪里?


    浮云迷宫坍陷后,由羽梵长老带领其他人迅速展开了救援与场地修复。


    地层塌陷,地下水涌出,负责人员连断裂的机械人义体都挖出来了,却依然不见南葭的踪影。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决赛转移了战场,程小贝只能认为她是被地下水裹去了某处。


    “少爷。”


    程小贝抬起头,霍泽敲门入内,守在办公室门一侧,姿态挑不出差错,完美符合眷族礼仪。


    霍泽:“明祝女官向您发来辞呈,她不能再停留此处,将即刻返回。”


    “我觉得奥旭有派人邀请她去演讲。”


    “她拒绝了,理由与对您的说辞一样:吾主将归。”


    程小贝冷笑一声,“哈,就奥瑟林地那片地方,除了隐蔽之外还能有什么好。明祝城是好,城主多年不露面,”


    片刻后,程小贝问霍泽:“我知道你有联系她的侍从,叫什么罗娅来着?”


    “海民罗望望,奥旭家的女仆米娅。”


    “不重要,我知道她这两个侍从在外为她置办产业。”


    程小贝摸了摸下巴,“我只是好奇,被选为荣光大赛代言人这件事能获得的好处,除了不愁金钱以外,已经能让她作为座上宾享尽自然人的优待了。为什么她还不知足,难道……”


    “她是想跑路?”


    -


    南葭活动了下手脚,莲娜化回原形,红色的章鱼蠕动到她肩头,拍了拍她的脸颊,像是在说:终于轮到我出面了哼!


    南葭:“好了好了,这不是你的专场吗?有你表现的时候。”


    莲娜这才听话地爬在南葭的发尾处。


    所有人形卡牌都被封禁,只有莲娜这个不伦不类的在系统空间里。既不是自然人也不是异化人,既不是人形也不是低级动物。


    眼看周围一圈还没反应过来,南葭拔足狂奔。


    呼啸的风带起裙角,南葭跳至某处屋檐,于沉寂中俯瞰都市。


    他们没有追来,近乎于某种限制。


    就像前几夜一沾上被子的她,不知不觉就陷入了睡眠一样。


    只有一小片明煌煌的光晕亮在都城一侧,持烛的大多数仍在原地徘徊。


    手中的蜡烛本就只有拇指一节长短,南葭吹灭了它。联想到诱使发狂的人鱼泪烛,南葭琢磨到什么——特殊蜡烛制品,可以擎制结合体?


    但冥烛城的城民并不都是结合体,就在南葭吹灭蜡烛过后几秒,有三两点黄点开始朝她的方向缓缓靠近。


    这里存在极强的秩序感,没有任何一个人刻意提到,但无形的城镇守则深深铭刻在每一个有认同感的居民身上。


    夜晚降临,南葭的五感提升。


    轻微的气流拂过,她的汗毛像炸开的猫尾。


    她微微眯了眯眼,仰头,注意到什么不同。


    笼罩在城市上方的罩子淡了许多,已经能看到零星几颗明亮的星子。


    都城外围的迷雾在轻微地起伏,潮汐一般,如同某种恶兽的绵长呼吸,每次呼吸的尽头都显露一点上吊林的边缘。


    南葭往雾林边缘行进,站在比较偏僻的屋顶时,以南葭提升的眼力,最新的一次迷雾消退,她已经能看见一双在微风中摇荡的双足。


    黑夜到来后,建筑群上方的保护罩反而消褪了。


    什么样的城池,黑夜门户大开?


    答案只有一个,义体工会。


    他们才是隐藏的城市枢纽。


    南葭朝都城边缘的迷雾走近,越加浓郁的能源气息几乎让她产生饥渴。


    她咽了下唾沫,知道融汇进血肉的锡纸兵之心正在向她索要下一份餐食。


    但现在不是进餐的时候,南葭将手掌、手臂伸入起伏的白雾中。


    湿润的露珠滴在她的掌心,雾林里湿度很大。


    南葭想走进雾林,却发现这浅薄的白雾即使气体却也是某种奇特的限制门,她想探进整个身子,只能一点点从手臂伸进去的地方挤。


    伸进去的那只手,不久前点亮了蜡烛。


    南葭的手摸到了某个晃荡的柱体,温热,富有弹性。她用手握住,制止摇晃,从手臂能伸出的极限从上往下摸,圈层逐渐收窄,最后她摸到了突出的踝骨和脚背。


    这是上吊林的尸体?


    南葭的脸颊没入白雾,最先看到纤细双腿的主人,是那日为她送来鲜花的单车女孩。


    此时她高悬在林木的枝桠下,勒住下颌的死亡绳索是纤长的三股辫式麻绳。她的尸体轻轻晃荡,肌肤依旧白皙健康。南葭握住她的脚踝,将脚底翻在眼前。


    不是肌肤纹理,而是数个圆盘形嵌入式装置,铺平了整个脚面。


    靠这个,就可以知道所有城民的每日足迹动向。


    所以凭什么规判上吊的人是蠢货呢?不过是都城的祭品。


    南葭的身子没入了上吊林大半,她抬起眼——即使心有预期,眼前的场景仍让她难以抑制惊骇。


    高木不尽数,在雾气缭绕中,尸体或高或低地陈列,微微晃动,裙摆衣角与手足摇摆,像在与她点头致意。


    树皮上的纹路在随雾气流散而旋转变动,如同刻刀拧转着球体刻下的瞳纹。


    南葭轻吸了口,笑问:“雾神,不哭了吗?”


    林中的风停了。


    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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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悉索索后,树纹的背后都露出一只眼睛,然后是两只,然后是拉扯起来的微笑。


    无数只蜡烛在手心中点亮,无数双瞳孔映出摇曳的跳动的烛火。


    他们每个人身上均有异物感明显的义体,或是嵌入鼻骨的钢铁支架,撑起下半张塌陷的面皮,或是半片胸膛连接手臂的一体式义肢……


    雾神不再哭泣,他们说:“欢迎来到冥烛城。”


    南葭后背发麻,穿过他们,人群眼珠随她转动,直到她拉出人群中最深处的那个人。


    牵绳人。


    他的头发是亚麻色,有些毛躁,但能看出尽量打理得整齐,梳成简单的三股辫,从耳后、前胸绕到身后,坠下,直到与地面相接,同上吊林里上百根绝命之绳一起微微摇晃。


    他微笑起来:“欢迎您回来,城主。”


    他低头,看向腹腔撕裂的口子,棉絮一般的浓稠雾体不断飘出。


    南葭回以皮笑肉不笑,“你的代号是?”


    黄油小刀涂抹了霸王花和云湾子的毒液,与腹腔共振,发出“滋滋”的消解声。


    “呜呜……啊……”


    “哈,你想起来了呀?”


    南葭听见雾神最后一句哭音,然后婉转变化,像是诡谲的风雾凝成了活生生的人。


    真可惜,她是不信神的。


    她将刀柄捅得更深了些,割下掉落的皮肉组织,收纳进系统空间。


    结合体虽然可怜,但确实也是好东西。


    牵绳人栽倒下去,他将脸对准南葭,血液从口鼻涌出,却不是鲜红,而是泛着油润光泽的能源液。


    他的面容被游动的仿佛活过来的辫发遮掩,在咳呛中,他说:“好久不见,南黛尔。”


    南葭将黄油小刀擦拭干净,没有和这具傀儡说废话,而是迅速弯腰,一手捉住牵绳人游动的辫发,另一只手持刀试图割断发尾。


    绳索一般的辫子通向大地,又连接着数不清的上吊绳。如果他能操控这些尸身,后果不堪设想。


    他轻笑啊,“城主,不至于吧,好歹共事一场,我还给你干过不少活呢。”


    那辫发在快速生长,每被割断一根,就会长出数倍的纤维,扭旋生长,比她的复活异能还来得迅猛。


    她曾和异化人排行榜前20的玩家打过交道,那人可以模仿同族的异能,让卡牌上信息转为虚假信息,令人防不胜防。要不是那是她在自己修建的明祝城里打造有“净化”疗效的圣教堂,想必就着道了。


    这段经验再次应验了。


    内测的玩家战争没有【密约】,但有一项算是人道化的操作,名为【蝎毒】,实则为拉黑。每个玩家只有一个名额,南葭拉黑的玩家就是这个人。


    他作为异化人成为她的明祝城民,潜伏数个月,直到成为她的亲信……


    南葭留意到随头发辫发茁壮复生,牵绳人的面容越加虚弱,如同被吸干血与髓。


    于是她轻易切下了他的头颅,拎起辫发,看向牵绳人的双眼。


    深绿的泉水凝成碧翡,在他圆珠的瞳孔扩为横条之前,南葭冷冷问道:


    “代号暗色……”


    “是你杀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