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怒海擒凶
金属舱门在陆明指间震颤,九宫格键盘上被白霜覆盖的油污指痕像是某种诡异图腾。
傅瑶的战术笔悬在证物袋上方,液晶屏显示倒计时还剩四分钟——暗舱自毁程序启动的嗡鸣声穿透钢板。
“七年前鹿鸣港沉船案的货舱密码是经纬度坐标。”傅瑶呼出的白雾在防弹面罩内壁凝结成冰花,战术笔尖突然停在某个被磨光的按键上,“但这里……”
陆明突然扯下防冻手套,指腹擦过键盘边缘:“编号ly0927的走私船,去年在公海被击沉时装载着三十吨冻虾。”他沾着冰碴的睫毛微微颤动,被冻得发青的手指突然按下l、y、0三个键。
当第七下按键声响起时,舱门液压装置发出垂死般的嘶鸣。
冷藏白雾涌出的刹那,傅瑶的枪口已经划破雾气。
“黑鸦的移植名册!”傅瑶撞开结霜的档案柜,牛皮纸袋上的火漆印还有余温。
当她用战术刀划开密封线时,陆明突然拽着她往后退了三步——五枚麻醉针擦着档案柜钉入钢板,淬毒的针尖在冷光下泛着孔雀蓝。
钢架阴影里闪出一个戴着夜视镜的身影,走私头目李反握着军刺,上面正滴着融化的冰水。
“傅组长比传闻中还快三分钟。”他踢翻的冷藏柜撞碎了满地的玻璃罐,一个心脏样本滚到傅瑶脚边,“可惜掀开的幕布后面还有幕布。”
陆明的战术匕首已经卡住军刺的血槽,金属刮擦声在密闭空间里炸出火星。
当走私头目李借着货架腾空踢来时,陆明突然旋身将对方的军刺压进冷冻油桶——35浓度的工业盐溶液顺着豁口喷涌而出,泼在钢板地面上瞬间凝成冰面。
“你们在找的芯片母版……”走私头目李突然甩出暗器的手腕被陆明扣住,袖箭射偏在通风管道上,“就在傅组长口袋里吧?”他阴笑时露出的金牙闪过冷光,被陆明过肩摔砸向堆满冻鱼的铁笼。
傅瑶的枪口始终锁定着战局,直到对讲机里传来王船长的嘶吼:“底层货舱压力阀在泄露液氮!”她侧身避开的冷冻管擦着脸颊飞过,在舱壁炸开的冰雾中,看见陆明用拆下的货架钢条抵住走私头目李的咽喉。
“你们拿到的名单只有b级客户。”走私头目李被反剪的右手突然弹出刀片,在陆明的防弹衣上划出火星,“海上漂着的尸体可比……”
陆明的膝盖重重顶在他腰椎的旧伤处,惨叫混着骨骼错位声被呼啸的排风扇吞没。
当傅瑶将电磁手铐扣上时,暗舱顶灯突然全部熄灭,备用电源启动的三十秒间隙里,她摸到走私头目李后颈的皮下芯片凸起。
甲板上传来的打斗声让傅瑶瞳孔骤缩。
当她踹开通往轮机舱的安全门时,走私船员刘正抱着笔记本电脑往海里跳。
傅瑶甩出的战术笔精准击中他的膝窝,男人摔在缆绳堆里时,怀里的电脑正自动上传着数据。
“三十秒。”傅瑶的军靴碾住他试图摸刀的手指,枪口挑起对方的下巴,“说出其他冷冻船的坐标,或者跟着液氮罐沉到海沟里。”她故意松开保险栓的咔嗒声,吓得男人裤脚滴下腥臊的液体。
当加密坐标传回指挥部时,货舱突然传来金属撕裂的巨响。
傅瑶转身看到的画面让她血液凝固——本该昏迷的走私头目李竟挣断手铐,染血的嘴角咧到耳根。
陆明追到船舷时,那家伙已经仰面坠入漆黑的海水,爆开的烟雾弹在海面铺开血色泡沫。
“他腰椎植入过强化合金。”陆明扯下被划破的袖口,小臂伤口渗出的血珠滴在甲板结霜的铆钉上,“这是最新型号的军用义体。”
傅瑶默默收紧缠在掌心的绷带,指挥警员打捞的动作却依旧利落。
当最后一名走私犯被押上快艇时,她摸到作战服内袋里突然发烫的手机——那条未读短信的预览栏正在疯狂闪烁,发件人号码却变成了乱码。
海雾不知何时浓得化不开,探照灯的光柱里漂浮着类似冷藏舱的冰晶。
陆明突然按住她要解锁屏幕的手,侦探社特制的信号检测仪在掌心震动,液晶屏显示出的频谱图,与暗舱电子锁的密码波形完美重合。
傅瑶的指尖悬在短信图标上方半厘米处,海风突然卷起她战术腰带上的证物袋。
那张印着黑鸦图腾的铜钱腾空而起,在撞上桅杆的瞬间迸发出电弧般的蓝光。
陆明扑过来将她按倒在甲板上时,整艘走私船突然发出类似鲸鸣的低频震动,所有电子设备屏幕同时浮现出相同的血色倒计时——
23:59:57……傅瑶的枪管还凝着海上带来的盐霜,指节却死死扣住冷藏柜金属边缘。
应急灯扫过“ly0927”标签下那行小字时,她听见自己颈动脉突突跳动的声音——2016年9月27日,这个被海风蚀刻了七年的日期,正与她战术手表内侧的刻痕严丝合缝。
“老陈的潜水刀……”破碎的字句从她齿缝溢出,战术手套在冷藏柜玻璃上抓出五道白痕。
七年前那个暴雨夜,搭档陈默的定位信号就是消失在ly0927货轮相同的经纬度坐标。
陆明踹开变形的舱门闯进来时,正看见傅瑶用颤抖的指尖去碰触某个肾脏样本的编号。
冷冻液顺着她绷带渗开的血渍滴在甲板上,在月光里绽成冰蓝色的花。
“你们法医组在底层货舱……”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傅瑶突然转身揪住他衣领,防弹背心上的弹痕硌得她掌心生疼,却不及眼前浮现的画面灼人——陈默失踪前夜塞给她的银杏叶书签,叶脉里藏着ly两个字母。
货轮突然剧烈倾斜,成箱的冷冻带鱼顺着甲板滑向漆黑海面。
陆明揽住傅瑶后腰稳住重心,沾着冰渣的睫毛扫过她沁血的额角:“那个船员说‘黑鸦’在等涨潮。”
审讯用的强光手电在颠簸中滚到刘走私船员脚边。
男人佝偻着背往阴影里缩,直到陆明的军靴碾住他小腿腓骨:“你们给移植客户配货时,喜欢用冷藏车还是殡仪馆灵车?”
“是……是李哥逼我处理那些医疗垃圾!”刘走私船员突然崩溃地指向正在打捞的海域,“每次转运器官前,都要在冷库摆三碗鲍鱼粥,说是给摆渡人的买路钱……”
傅瑶的瞳孔猛地收缩。
陈默最后的晚餐正是鲍鱼粥,结案报告里潦草带过的细节突然化作毒刺。
她扯下颈间的北斗定位仪砸在铁板上,金属外壳崩裂时露出的芯片纹路,竟与李走私头目后颈的皮下芯片如出一辙。
“看着我。”陆明突然扳过她肩膀,沾着硝烟味的手掌覆住她冰凉的后颈,“三年前卧底行动失败,我也以为战友的尸骨永远留在金三角雨林。”他喉结滚动着压下一声哽咽,却将傅瑶颤抖的手指按在自己心口疤痕上,“直到在你办公室看到结案卷宗——那些本该腐烂的秘密,原来都冻在冷库里。”
海警快艇的探照灯刺破浓雾时,傅瑶正把证物袋按在剧烈起伏的胸口。
移植名单在紫外线照射下显影的刹那,二十七个被红笔圈出的名字里,赫然包括三任海关署长的私人医生。
晨雾中的海关码头炸开镁光灯风暴。
傅瑶跨上岸边的瞬间,闪光灯映亮她作战服上凝结的血冰。
当记者的话筒快要戳到她下颌时,陆明突然抖开沾着鱼腥味的防水布,将两人罩进带着体温的狭小空间。
“刑侦支队缴获涉案器官一千二百件。”傅瑶对着录音笔的声音沙哑却铿锵,余光瞥见陆明正用口型提醒她耳麦歪了,“至于七年前鹿鸣港沉船案重启调查的申请,我已经……”
她的尾音突然消融在陆明骤然收紧的怀抱里。
男人沾着海盐的指腹擦过她耳际,取下那枚不知何时勾住发丝的冷冻管碎片。
围观人群的欢呼声中,他掌心炽热的温度透过战术背心传导而来,仿佛要焐化她骨髓里沉积了七年的冰碴。
庆功宴的香槟塔在指挥室监控屏前泛着冷光。
傅瑶仰头灌下今日第一口热水时,陆明正用匕首撬开冷冻档案柜。
当“黑鸦”的铜钱标志在激光笔下显露出纳米级电路图时,技术科突然爆发的惊呼声惊飞了窗外海鸟。
“这些移植客户的ip地址在暗网竞拍!”实习生颤抖的指尖划过屏幕,“但最高出价记录是……是七年前9月27日!”
傅瑶手中的陶瓷杯轰然炸裂。
滚水混着鲜血漫过移植名单,某个被血迹模糊的名字突然开始渗出蓝色墨迹——陈默的警官编号正在电子档案里诡异地跳闪,而系统显示他最后一次虹膜认证,竟发生在三小时前的海上缉私现场。
“陆明!”傅瑶嘶声大喊时,法医室方向传来玻璃爆裂的脆响。
当她撞开防弹门时,只见陆明举着沾染液氮的解剖刀,刀尖正悬在那枚从李走私头目皮下挖出的芯片上方。
芯片在紫外线下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跳动的血色倒计时下,三十七个正在移动的红点汇聚成乌鸦形状。
陆明突然拽着傅瑶扑向防爆柜,芯片在他们眼前爆开的蓝火点燃了空气,却在烧到移植名单时被某种无形屏障阻隔。
海风裹挟着咸腥味灌进破碎的窗户。
傅瑶的瞳孔里倒映着指挥中心突然黑屏的监控墙,所有电子设备同时响起的电流杂音中,隐约传来加密频段的摩尔斯电码——那节奏竟与陈默当年教她的求救信号一模一样。
陆明突然按住她要去触碰冷冻柜的手:“三小时前,缉私艇声呐在沉船区扫描到金属反应。”他沾着电解液的手指在结霜的玻璃上画出坐标,“尺寸刚好能容纳……”
他的话音被港口突如其来的汽笛声切断。
十二海里外的公海上,那艘本该被击沉的ly0927货轮残骸正在上浮,锈蚀的船舷上布满类似冷藏舱电子锁的咬合痕迹。
而更深的黑暗里,某个水雾弥漫的码头正在自动生成新的移植名单,服务器机房的散热孔喷出的热气,惊飞了檐下闭目养神的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