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见面
“大概就是二十年时间左右吧!”
李蒙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门清——有系统傍身,三五年就能让庄稼地里堆满粮仓。等百姓吃饱了肚子,什么学堂、工坊、商行还不跟雨后春笋似的冒出来。
到时候,一部分人忙着飞天,一部分人解决民生问题,什么事情都能慢慢解决。
“飞天?当真能上九重天?”崔文璟双手支撑着案几身体向前倾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李蒙毫不在意道:“岂止上天,待你们崔家研发出载人飞船,就是想要去月亮上去看看也不成问题!”
满屋子人跟被雷劈了似的僵在原地,忽听得屏风后“咣当”一声——是崔元绮失手摔了茶盏。
崔元综忙打圆场:“舍妹听闻郡王宏图大略,觉得惊为天人,一时失态了。”
“隔着屏风偷听算怎么回事?”李蒙拍了下案几,双手抱胸,“咋的,你们崔家闺女是什么宝贝,都不能出来见人了?”
崔元综手一抖,赶紧摆手:“郡王误会了!这是礼法,未出阁的女子”
“礼法个屁!”李蒙直接站起来指着屏风,“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农村大娘下地干活还能跟汉子搭把手呢。照你们这规矩,要是得了急症找男大夫把脉,是不是得沉塘啊?”
席间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崔元铭涨红了脸:“粗鄙!我等诗书传家,岂能与泥腿子相提并论?读书人家自然与泥腿子不同……”
“诗礼传家,读过《伐檀》吧?”
李蒙踹了一脚案几,“诗经有云‘彼君子兮,不素飧(sun)兮!’——老祖宗骂得多痛快!到你们这儿,倒学会端着碗吃肉,放下筷子骂种田人了?”
崔元铭脸色铁青:“这是讽喻……”
“呵呵!”李蒙冷笑一声,“汉乐府还说‘生男慎莫举,生女哺用脯’呢,你们怎么不照着做?”
满屋哗然中,崔元绮突然轻笑出声。
李蒙看了一眼屏风,继续骂道:“班昭写《女诫》是有‘妇德不必才明绝异’,可后面明明说‘但教男而不教女,不亦蔽于彼此之数乎’——你们倒好,前句奉为圣言,后句装瞎是吧?
“看看你们娶妻标准,范阳卢氏女要通六艺,荥阳郑氏女得会管家。嘴上‘无才便是德’,身体倒很诚实嘛!”
“双标狗!”李蒙最后来了一个评价,没等其他人反应,席地而坐继续吃着。
满屋子鸦雀无声,突然“吱呀”一声屏风被推开。
鹅黄襦裙的少女拎着裙摆走出来,脸上带着些许愤愤之色说道:“郡王骂得好,这些酸儒早该有人治治了,这帮老东西就该被雷劈了舌头!”
李蒙抬头看到崔元绮的样子,到嘴的脏话卡住了。
崔元绮逆着烛光款步而来,齐胸襦裙外罩着银丝勾莲纹的半臂纱衣,月华裙随着步伐泛起涟漪。
发间步摇垂落明珠,正随着她微微偏头的动作轻晃,在玉雕般的鼻梁上投下细碎光斑。
最惹人注目的是那双杏眼,眼尾微微上挑却不显凌厉,倒像工笔画里点睛的墨痕,带着书香之气特有的矜持与聪慧。
“好个‘不稼不穑’!当年范阳卢氏为避永嘉之乱,举族藏身坞堡时,怎不讲究诗礼传家?”
她甩开阻拦的婢女,拎着裙摆在李蒙斜对面落座,抬眸一笑:“郡王教训得痛快,只是不知郡王口世家的活路,崔氏应该选哪一种?”
李蒙感觉喉咙有些发紧。方才还伶牙俐齿的唇舌像是被波斯胶黏住了。
他奶奶的,这他娘哪是世家贵女?
分明是神话传说中的九天玄女!
席间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映得她耳垂上的明月珰泛起暖色。
李蒙这才发现她右眼尾缀着颗小痣,随着说话时眼波流转时隐时现,倒像是故意点在工笔画上的瑕疵,偏叫人移不开眼。
“这是舍妹元绮。”崔元综硬着头皮介绍,“既然郡王不讲究虚礼”
“讲究个锤子!“李蒙脱口而出,反应过来又补了句,“要是讲那么多,也没见你们这些人造出来我那车啊?”
崔元绮抿嘴忍笑,大大方方坐在他斜对面:“方才听郡王说世家千年弊病,不知可否详说?”
李蒙举盏饮了一口葡萄酿道:“诸位世家大族,守着经书典籍的传承,圈着关陇河东的良田。寒门子弟欲求功名,须得在诸公门下执弟子礼。然当今天子重开科举——“
为了躲避崔元绮的眼神,他指尖轻点案几:“此乃布衣晋身的通天梯,曲辕犁与灌钢法更是破局利器。若诸位仍固守庄园荫户之制,怕是贞观新朝的棋局里,再难落子争先。“
满屋世家子听得云里雾里,崔元绮却眼睛发亮:“郡王的意思是……”
“别在守着地里的东西了!”李蒙打了个响指,“你们也知道农为国本,还想着在基础民生的行业上谋利,不怕陛下清算?”
崔敦礼作为长辈,也是家族代表,听懂意思后态度恭敬道:“还请郡王指点一二!”
李蒙皱着眉头反问道:“我刚才不是说了,你们可以搞研究,创作发明新东西啊。格物致知嘛,神车你们不懂,曲辕犁你们总该懂吧?”
“可是我等熟读经义,对此知之甚少,还请郡王明示!”崔敦礼言辞恳切。
“为什么?”李蒙拿了一串葡萄,借着吃葡萄的时候,眼睛却盯着崔元绮看。
被外姓男子盯着看,崔元绮觉得浑身不自在,只好低头饮酒掩饰羞涩。
崔敦礼一愣,嘴角抽搐几下,只好明说道:“还请郡王传授崔氏格物之学!”
“凭什么?”放下葡萄,李蒙盯着崔敦礼,“我们之间的关系好像没有这么好吧!”
“咳……不是民女不相信郡王!”
坐在末尾的崔元绮忽然轻咳一声,“只是您口口声声说什么研究,什么格物,还有铁船等神奇之物。
“都是我等未曾见过或者听过的,郡王不放先稍微展示一番,让民女相信郡王不是信口开河。
“如果不然,祖宗千年家业,百年家规,岂能随意更改?”
哟呵,这小妮子不仅聪明,还很有胆量,是一个明事理的人。
虽然听过李蒙的事迹,也见识过新鲜玩意,还是要确定一下他的真才实学。
“好说!”李蒙闻言笑着说道,“知道铜盆为什么底朝下放在水缸不会沉,但是侧着放下去就会沉下去?
“而寻常木头无论什么形状,在水里都不会沉下去,顶多也是悬在水中?清楚了这个原因,也就懂了制造铁船的原理。
“又比甩动系绳的石块,转得越快,松手的时候,石块飞得就更远,这就是投石车的原理。
“最后问你们一个很简单的小问题,十斤铁球和一斤铁球同时从一个高处落下,猜猜是哪一个先落地?”
说完他环视一圈周围的人,最后趴在案几上,右手撑着脑袋侧看着大家。
“肯定是十斤的先落地!”
“对!”
“这还需要猜吗?”
“郡王莫不是在戏耍我们?”
崔家族人听后直接就给出了答案,崔敦礼言语中带着斥责之意。
李蒙在等崔元绮的回答,所以就没有理会这些人。
崔元绮听了几位长辈族兄等人的回答,见李蒙没有反应,秀眉微蹙。
她觉得这个问题不会这么简单,思考一番后才开口说道:“莫非两个铁球一起落地?”
“哈哈哈……”
李蒙听到所有人的回答后笑了起来,“为什么你们认为是十斤的先落地,为什么又会认为是一起落地,你们的依据是什么,这是为什么呢?”
“呃……”
“这……”
“嘶……”
问到原理,这些人就都张口结舌,回答不上来。
看着这些人的反应,李蒙玩心大起,继续问道:“为什么很多东西扔出去之后都会落在地上而不是一直飞,而烟却是向上升起的?”
席中几人开始思索,神态各异,好像考试中写不出答案的人。
崔元绮也没了淑女形象,轻咬下唇,眼珠子不停地转动。
大约过去了十分钟时间,李蒙都把一壶酒喝完了,也没人回答。
崔敦礼只好行礼问道:“还请郡王指点迷津,知道这个原理后又有什么用处?”
“这个原理的应用说了你们也不懂!”李蒙耸耸肩回道,“真空镀膜和电梯配重。”
很明显这两个答案,还是让他们一头雾水,没有听懂。
想不出答案,崔敦礼只好躬身行礼说道:“郡王当真是陛下说的世外大贤,还请赐教!”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李蒙念出一句司马迁的话,没有正面回答。
听明白了话中的意思,崔敦礼突然把酒盏往案上重重一放:“若郡王不嫌弃,崔家愿将绮娘许配给您,另备十万贯嫁妆!”
“拉倒吧!”李蒙差点被葡萄噎住,“长安城适婚姑娘能绕城墙三圈,我犯得着跟你们搞联姻?”
崔元绮闻言耳尖红得能滴血,把头埋得低低的。
崔敦礼继续道:“崔氏在河北有六座矿山,族里三百工匠都是打铁好手。”
李蒙摸着下巴刚要开口,蹲在角落嗑瓜子的崔元综突然蹦起来:“您要是嫌不够,我们还能帮您把龙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