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同途异路的侠客们（下）
正似说英雄谁是英雄的唱词：【红袖刀，断惊风急雨。快慢决，揽六分江山。扁舟四海，神龙低首，骁然波澜惊。青衫磊落，童叟无欺，剑胆照无邪。生死十三限，血河应笑看。一剑挽公道，一刀留相思，风雨人依旧，天涯何时还。】
只是唱出来便让人感觉心潮澎湃，期待会有怎样的传奇人物登场。虽然上面唱词里的大部分人不是退隐江湖就是收监了，还有在iCu里躺着出不来的红袖神尼大弟子......
然而按照班主任宋老师的说法，九龙夺嫡不少参与者的阵营，在开始之前就已经决定。不同侠客势力的存在根基、运行方式，已经注定了他们所支持的对象。
从这个角度来看，龙种之争多方的力量对比在一开始便有了定数。
双方“争权夺利”的方式在官府的监督下也显得贼“正经”。先是武功院满京华乱飞的飞艇，彰显实力的同时大张旗鼓宣传自家的龙种承诺上位后将会履行的政策。然后又是让武功院的职人们直接上街张贴海报宣传新发明。
大规模建造的地下冷库、矿山开发、联通全城的输气系统，方便交通运输的巨型机关术机械。
“想要在夏天人人都能吹冷风、喝冷饮吗？想要在冬天有全城集中供暖系统吗？支持明公主的武功院扩张政策吧！”
对家夜公主那边则采取群众路线，宗教管理局牵头，在全城大摆水路法场、无遮大会。什么尼姑、道士、和尚都一个个都走上街头，向街坊细说幻世各种宗教传统，引经据典论证夜公主的无为之治是如何上应天心、下酬人望。
明公主大兴土木之政虽也有不少好处，却也会破坏环境，迫使不少人改变习惯的生活方式，连带整个天下都要大变样。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不能操之过急，应该让天下之人遵循过往的生活方式，免得幻世丢失来之不易的和平，再度陷入混乱中。
其间还有几位势力相比明、夜二位公主势力小上不少的龙种在其中浑水摸鱼，抛出不同的观点唬人，诸如“公车上书”、“君主立宪”、“周虽旧邦，其制维新”、“汤武革命、顺乎天应乎时”等改革方向，同样拉到了不少支持者。
搞得人晕头转向，连不少原本已选择了阵营的同学都开始犹豫，不知是否站在了正确的一方。
不过其中也有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模样的人。
“哈哈哈，这可真是让人伤脑筋，到底该支持哪一边呢。”
不知何时搬着椅子凑到身边来的红月晓发出畅快的笑容。
月读卯衣发出冰冷的吐槽：“这家伙就是这样缺乏对他人同情心的性格，不要在意。”
岛津琉璃翻白眼：“这就是事不关己者的从容吗?我们这边可是从早忙到晚。”
“别这么说嘛，其实我们也是挺关注九龙夺嫡结果的。”红月晓正色道：“毕竟瀛洲也是差不多的情况，至今最高统治者-【征夷大将军】之位都还空悬。中原的前进方向对我们也有重要的参考意义。”
常有仁来了兴趣：“那你倾向于哪位龙种呢？”
红月晓挑眉：“一开始我是偏向于明公主的。但仔细想想，她的主要支持者基本上一群只关注自己研究的工匠，任由他们设计不知道会整出什么战争兵器。明公主本人又是那种集权管理的性格，让她上位估计会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把所有侠客都纳入官府名册统一管理、定期汇报近况，想想都麻烦。”
“既然如此，不如支持夜公主，不用担心会有大动作，有什么问题都按照以前的传统解决也没什么不好的。何况夜公主也不是完全不理事，有真龙在官府更好代替侠客做事。”
说一千道一万，华都的真龙暂且影响不到外藩，红月晓可以纯凭个人喜好去评价，反正又不用负责任。
待同学们被种种不同观点整的晕头转向之时，终于有人对宋老师提问了：“老师，那到底哪边比较正确呢？”
高大，给人以强烈安心感的班主任老师理直气壮道：“不知道。”
教室里响起一片抱怨之声，有人耐不住性质喊道：“老师您可别卖关子了，给咱们指条明路吧！”
宋老师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掏出保温杯，沉稳的给自己倒了杯茶。
一口清香淡雅的茶水下肚，这位中年大叔才缓缓开口：“没有人知道正确答案。”
“你们认为侠客是一个怎样的群体？对物质的需求极低，流动性极强，半脱产，没有稳定的维生手段也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自由生活下去，同时又掌握有超越常规的武力。”
“正是这样一个群体掌控、主导着幻世的秩序，使我们的社会形态逐渐向稳定、统一的现代化国家靠拢。“
“古往今来，从未发生过类似的情况，因为现实中从没有出现过那么多拥有以一敌百力量的“超人”，多到足以汇聚成一个独立于人类所有社会团体外的“阶层”。”
“我们没有任何对象可以参考，每一步都走在黑暗中，没有人知道究竟哪条路是正确的。摸着石头过河，同学们，我们正处于这样一个时期。”
“是去凝聚秩序集中权力，形成紧密联系的侠客政党，还是分散开来，互不影响，尽最大可能给享受自由？官府是否有可能进一步管理、调解大量强大的侠客？太过强大的侠客官府是否会堕落成新的“腐败朝廷”，带来新的“暴君”？”
“没有人知道答案。”
下课铃响起，宋老师缓缓从躺椅上悠闲的站起身：“我知道这这些问题对现在的同学们而言还有点复杂，既然如此，不妨换一角度来思考下这场名为【九龙夺嫡】的闹剧。”
闹剧！？常有仁愣神，左右同学们的表情也都差不多。
难以理解这位一向沉稳的班主任为何会用这个贬义词形容九龙夺嫡。
“历史上种种大规模的改革都会触动旧势力的利益，因此不到迫不得已之时，统治者不会主动对体制进行改革。然而现在我们的情况又不一样，维持着整个幻世秩序的“大宗师”们无论寿命还是精力都远超常人，就算没有真龙，他们依旧能将华都现今的体制长久维持下去。”
“既然如此，为何他们又要进行【九龙夺嫡】的事件，将选择权交到你们的手里？”
“你们又应该如何看待手中这份足以左右天下今后十数年局势的权力？”
“不需要得出答案，这些内容就请同学们当做今天的课后作业，好好思考一下吧。”
趁着同学们还没从意味深长的话语中反应过来，宋老师施展缩地成寸的轻功平行移出教室，冷不防留下一句话：“请大家结合自己的理解和思考，写一份不少于800字的议论文，下周二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