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斗争之间
“哈！”剧烈的气流从嘴角喷出，常有仁尽可能的调整呼吸，兼之将一拳重重攻向“格斗之王”的头颅，格斗之王屈身前冲避过拳击，他立刻改拳为肘，一击狠命砸向对方伏下的后脑！
格斗之王见状立刻向右扭转身体，抬起肩头抗住肘击，顺势抬膝轰向常有仁的左腿!
常有仁及时抬起左腿防御，借用二人之力的膝击还是轰的他浑身一震，格斗之王已灵活的翻身跃起，再度向他扑来。
一次呼吸间便是三回以上的攻防，每一拳每一脚都有着对应的后手。
距离远时就用腿踢，近时用拳打，掌劈，贴身便是肘、膝、肩、胸、腰、头，乃至于牙齿、爪（擒拿）都用上！
他们间的攻防丑陋而粗野，没有任何风雅可言的架势，当然也不会有朗朗上口的名称，只是尽自身所有力量，将人体能使用都武器化，进行着最为疯狂的搏杀！
可正是这粗野的斗争将封闭的演武室化为台风过境般的场面，二人挥动的肢体、拳脚竟掀起狂暴的流风，化为一波波肉眼可见的气浪不断扩散。令人不禁怀疑，这真是纯粹人类肉体能打倒的场面吗？
可以，绝对可以！
正因为限制了真气，常有仁才能全心全意投入到肉体中，这里应该从脚趾向上发力！将腹部的力量都用来辅助呼吸！挥拳的同时改变双腿与胯部的姿态，让更多体重发挥到拳上！
到最后，便是连心跳和思维都全部用于斗争之中。
早在上个世纪，自在门的祖师爷便敏锐地注意到了“情感”这一独立于“内力”和“体力”之外，侠客们的第三条资源条，创造出【爱恨神功】、【爱极拳】、【恨极掌】等利用情感使威力爆炸的【神通武学】。
在内力受限的神拳擂台上，常有仁没有内力辅助使出这样的神功，但人体本身就有着神奇的灵丹妙药。
因怒气而大量分泌肾上腺素，抑制痛觉的同时使心脏收缩力上升，加速体内血气流动。
因兴奋而旺盛产生的脑内吗啡，使大脑神经突触愈发活跃，不断强化着他的反应与身体协调能力。
身体的一切机能都朝着一个共同的目的：战斗，为斗争而发挥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机能！
此时此刻，二人的招式已超越了招式的范畴，只是让身体在最合适的时机使用最合适的应对方式。
在接触【神拳擂台】的第一日时，小花学姐说过：“神拳擂台上所进行的并非比武，而是叫你们习武之前先学会打架。”
这似乎是小花学姐门下所有人必经的一途，谁入门都要被擂台上这个不讲理的木桩怪物劈头盖脸的暴打一通，用身体切实的体会何为暴力。
其中深意可太好理解了，难道在“武功”、“武学”“招式”的概念诞生之前，人类便不会搏斗吗？
天下武功殊归同途，说到最后不过是一样的人使用一样的肉身去战斗。
单论身体结构，现在的人类与数万年前的祖先区别小的可以忽略，一切招式所需的条件都已具备。
侠客间通行的“比武”不过是战斗的一种方式罢了，而发生于此的则是人类最原始而狂野的“斗争”！
这就是常有仁现在的所求之物！
因为常月遭遇袭击而产生的躁动情绪，带来一个他在脑内连想都不愿想的概念，那存在于每个人血脉本能中的欲求。
借由斗争完全发泄出来！
不是比武、不是套路，没有礼节和难懂的人际关系，没有更多的武学概念，常有仁咬紧牙关，承受格斗之王凶猛攻势的同时反手一击重拳，将之打退数步！
呼吸的方式、身体各个部位承受攻击的方式，在不同姿态用反击的方式！眼前的“格斗之王”就是他最好的老师，藉由肉体最为纯粹的碰撞，源源不断用身体教会他如何去斗争。
每一击的冲击力都深入骨髓，在身体最纯粹的碰撞中，常有仁彷佛能感觉到没有生命的木桩，【格斗之王】体内的状况，呼吸，运气，体内肌肉和骨骼的变化，暴力居然成为了连结他们的桥梁，将无数“感觉”深深刻入他的骨髓之中。
通过暴力来传授暴力！
“开！”一记刚猛有力的大摆拳将格斗之王击退数米，常有仁重整态势鼓足气冲向对方。
“该结束了！”
就连呼吸在此刻都变为野兽般粗暴的嘶吼。
全力挥出的铁拳重重击在格斗之王胸前架起的双臂上。
还不够！
一拳之后是更加生猛的一拳，独劈华山！格斗之王退！
还不够！
然后是前步发劲的里门顶肘！格斗之王再退！
还不够！
接着是快若电光的峨眉追风短打！格斗之王又退！
还不够还不够还不够还不够！
大圣披挂！心意展翅把！白鹤亮翅连环炮！通背披风掌！立地通天炮！大慈大悲奔雷手！刚体崩拳！
打到最后，常有仁已忘记打的是什么拳，只的记得拳拳到肉的触感，一拳击去，身体自然知晓下一拳要怎么打。怎样发力，怎样出拳全都深深记忆到了骨子里，只需如流水般将拳打出。
碰！格斗之王的背部重重撞在了墙壁上，沉浸于猛攻中的常有仁回过神来，不知不觉已经将对方压制到了墙角。
接着就是一记近身肘击将对方打的姿态一歪，跟上一记离地通天炮，打的格斗之王脚跟离地微微浮起。
在如此情况下，格斗之王竟然还能做出反应，顺势高高跃起，一踩身后墙壁，飞出一腿若金钩倒挂，击向常有仁脑后，脑干乃是要害，若是命中足以一招定胜负。
其通过墙壁借力跳起，凶猛反扑的姿态让人想起跃起猎杀飞鸟的猛虎，无论怎样的姿态都能掌握身体，平稳落地。
常有仁早有准备，再上前一步，手臂若一只巨钳将半空中的木桩死死钳住，进而使出全身力气，按住格斗之王的脑袋，一齐坠向地面！
这一击集合了二人的体重，脚力，腰力，最终全部集中在格斗之王的头颅上，就算他的脑袋真是铁打的，也要被砸个四分五裂！
脚底用于延缓冲击的软垫此时反而救了对手一回，尘埃中，两人摇摇晃晃站起，格斗之王受了这样一击，虽然勉强还能站起，却连基本的防御架势都无法维持，被常有仁一击凶猛的上勾拳打的半身飘起。
在对手浮空的微妙瞬间，常有仁右手回缩大跨步向前，飞身大摆拳！
整个人都仿佛一枚炮弹，将爆炸般的威力全部轰入格斗之王头颅内！
咚一声如同锤鼓。
格斗之王的头颅陷入砖墙内，蛛网状的凹痕在墙上蔓延。
常有仁长出一口气：“承让.......啊不，谢啦，打的很痛快。”
他上前几步：“啊，这打的一片狼藉还要收拾，这墙要.......”
猛然传来的心悸让他的行动停住。
心跳再度止不住的加速，体温急速上升，身体在激烈的颤抖，又进入了全力以赴的斗争姿态！
一道裂痕在【格斗之王】脸上，应当是嘴的位置张开，彷佛人类露出了笑容！
“有.......意..........思.......!”
在狂放的黑气中，近乎散架的木桩人再度站起，头顶飘起的名号【格斗之王】，不知为何变得十分模糊，只能勉强看出形体，彷佛加载出错的贴图。
“居然还有二阶段.......”常有仁摇头：“来的正好！”
不知道是出错了还是程序Bug，但眼下这场景不正说明还有下一个阶段吗？还有更难的阶段，他就还有提升的空间。
他的身体却应强烈的压迫感而颤抖。
木桩人缓缓的站直身子，忽然做了个类似人类伸懒腰，活动筋骨姿势，然后便这样堂而皇之的站在那里：“来........”
狂野的气息让常有仁不由弯下身，摆出防御的姿态！
可顶着【格斗之王】名号的木桩却没有摆出任何迎敌的架势，那满身溢出的气息述说着简单的理由。
强大！
因为强大，它（他？）便不需要任何架势。
只要站在那里，就是在天地间宣告着自身独一无二，绝对的强大！
常有仁再度冲上前去。
格斗之王抬手又是一拳！
铁拳迎面而来，竟然常有仁产生出不能躲的感觉。
不是躲不开，而是不应该躲开，若是选择躲开这一击，接来就要陷入狂风骤雨般的连打中，一步退，步步退，直到落入无底深渊中！
常有仁抬手，以相同的姿势一拳打向格斗之王右脸！
双拳同时击中目标！
“哈！“少年的头颅高高扬起，随后立刻转回再接上全力一拳！
打！“哈！”打！“哈！”打！“哈！”打！“哈！”........
战斗到了如此地步，以无所谓招式，只剩下最纯粹的力量比拼。
比拼.......如何更高效的凝聚，发挥身体拥有的力量。
若海绵般挤出人体拥有的全部力量，以最快的速度攻击。
同时做好准备，用全身去迎接对方的全力一击，用能想到的一切去抵抗，缓解冲击力。
然后再以最快，最有效的方式打出下一拳。
残酷的循环本身就是以人类所能最高效的方式发挥身体能力！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去击倒敌人，所有武功的本质都围绕着这一目的进行！这本身便是天下最为精妙的招式！
打！“哈！”打！“哈！”打！“哈！”打！“哈！”........
不知交换了多少拳脚，常有仁只感觉视线被一片鲜红覆盖，完全放弃思考，将一切都融入身体的斗争本能中。
两人的身体仿佛化为无坚不摧的钢铁之躯，每一击命中都化为洪钟大吕，震响四方！
浓浓的蒸汽在二人头顶升腾。
又是沉重的一击命中下颚，常有仁头颅扬起，眼角余光看见一小粒银白色物体飞出，好像是......他的牙齿？
看来双方的攻击太过于强大，已经超出【神拳擂台】所能限制伤害的上限了。
因为“相性”的缘故。这是他第一次被打掉牙齿。
（内功能让牙齿再长出来......糟！）
糟糟糟糟
糟!
些许的分心让常有仁的动作有了一丝微不足道的迟疑。
不过是一丝心神未能完全投入到最纯粹的斗争中，架势微妙的动摇了！
常有仁的动作慢了一瞬。
紧接着回气又慢了点。
反击挥拳的威力就少了一丝。
对手，格斗之王抗下这一击后便多了一分余力，再打来的下一拳便更加凶猛，更加将常有仁的防线撼动！
全身贯注的搏杀下，一瞬的分神便造成多米诺骨牌般的连锁反应。
高手过招，不一定点到为指，更多时候只是露出一点破绽便彻底失去翻盘机会！
常有仁的守势以一面倒的趋势崩塌，几招之内，便被彻底打崩。
他咬牙和对手再拼一拳，终是余力不足，被一拳重重打在心窝人横飞出去。
常有仁勉力支起身，【格斗之王】模糊的头衔似乎清晰了一些，只勉强看清一个“斗”字，意识无可抵抗的陷入黑暗中。
“可惜.......”
等常有仁再度睁开眼睛时，眼前便是常月宠溺的笑容。
“半夜都瞒着人都在偷偷干什么呢，都睡在地板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