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天下共逐之
数日不见的明公主虽还保持着一如既往的自信，却无法掩饰内在的颓态。
常有仁疑惑道：“但你不是剩下唯二的竞争者，最大的受益对象吗？”
“累的。”明公主没好气道：“龙种大部分退场了，他们的支持者可不会，反而会选择加入到我或者迷天音那边，选择自己想要的未来。”
“我们两边手下的支持者相比事件开始膨胀了十倍不止，换句话说其中我能实际控制的不到百分之十。越是到结束，便是越多人物因为自己的“考量”加入到我这边来。”
“这些新人可和我的亲卫队还有武功院不一样，有着长期培养来的默契和纪律，因为相同的理念走到这边。很多人选择这边只是因为懒散的夜公主罢了。”
常月：“这就是传统意义上的“激进派”吧，所以想要华都大刀阔斧改革的来到你这边，希望尽可能保持现状的保守派则选择夜公主。”
“基本可以这么理解........”明公主十分泄气的摆手：“基本可以这么理解，但也有不少奇葩，比如这货.......”
一副刚送到明公主案前的情报送到他们面前，原来是秘书文静姐的通报：在昨晚朱雀大街上，江湖侠客【风尘奇侠】吕四娘配合峨眉内门十三剑刺破了夜公主方一名【铜人】的金身，完美无缺的十八铜人大阵缺一不可，不坏之身凭空多出三寸罩门，再难以为继。
明公主原本以为很快能拿下对方的核心防线，为想到关键时刻，刚立下战功的吕四娘突然离场，到了今日更公开宣布加入【大义觉迷】的阵营。
昨日亲密的战友突然变成了敌人，引起友军惊诧，明公主这边为平息舆论派人上门找吕四娘对质，得到的答案却让人啼笑皆非。
根据吕四娘本人的说法，她天生便站在【大义绝迷】之龙种的对立面，加入明公主一方本是常态，但等到夜公主这边显现颓势后，形式又发生改变。
夜公主没法上位了，那我吕四娘去刺杀谁啊？
于是吕四娘便毅然改换阵营，先将夜公主送上龙椅，再履行侠客的义务去刺杀她。
虽然这个理由很离谱，但这里是幻世，再离谱的情况大家就见过。
明公主摊手：“终上所述，约束这么多唯恐天下不乱的活宝白天不出事已经是这边的极限了，到了不禁止使用武力的晚上，我可不想再给这撑到极限的火药桶加压了。”
常有仁微微皱眉：“就不能两边都稍微缓一缓争斗吗？等我们抓到罪魁祸首你们也可以抛开后顾之忧放手一战。”
“缓一缓？”明公主双手叉腰，似乎对他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如此多意见不同且热血方刚的侠客汇聚在同一地点，每一天都是对官府维持秩序能力的巨大考验，关于这点你肯定比我更加感同身受吧？”
“额......”常有仁汗颜，他知道明公主说的不错，九龙夺嫡让数以千计的侠客涌入华都，他们对华都，对幻世的抱有不同的展望和意愿，有人希望改变这个国家，有人希望凭借手中之剑扬名立万，其中还有人纯粹想出风头。
偏偏这还是帮拥有强大行动力的侠客，在福建听见山东有不平之事都能跨省行侠，八大门派跨越大半个中国围攻光明顶。
将这样一帮意见相悖之人汇聚在一座“小小的城市”中，每天都会因为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发生争端，常有人在街上因为口角而大打出手，让本地发生的暴力事件较平时上升百倍。
哪怕血气方刚的侠客们勉强维持住了最基本的克制，熟悉的城市还是让人感觉变成了一个火药桶，每天都在不断往里面加压，不知道何时会爆炸。
明公主叹息道：“之前没想到，会不会大宗师议会打一开始就预料到了现在的场景？小花学姐，还有【大内御猫】大人，她们知晓一旦局面必会如此，但幻世的形式已经停滞、搁置太久，越来越多的人寻求转变，人们迫不及待的想要一位符合自身期待的意见领袖？”
“举国的汹汹大势，靠压是压不住的，就算是大宗师们也不行。与其等到事态无法挽回时爆发，不如提前引发，让大家提前经历一遍。”明公主苦笑一番：“至少我是体验到了，原以为做足了准备，现在看可还差的远。”
似乎是笃定常有仁他们是局外人，明公主打开了话匣子，将连日来的想法说出：“【九龙夺嫡】就像是一场大宗师们早已准备好的压力测试，测试此间微弱的平衡究竟能撑到什么地步。”
常有仁和常月点点头，深以为然。连日来的纷争，无论情况多么危急，华都官府依旧保持着“总预备队，不动”的基本战略，以至于一系列变化更像是一场早有预期的压力测试，试看年轻一代的侠客们究竟能将和平局面维持到何时。
最后，明公主还是表示会尽力为之，尽量为不可预料的混乱去留一手，常有仁和常月眼看事已至此，也只能预先打道回府。
一路上不知道拒绝了多少波前来拉票的年轻侠客，好不容易回到神侯府，对于如何捉到照片上的女孩，二人依旧是毫无头绪。 先不说衙门里普通捕快根本拿对方没办法，就算所有捕快都突然变成一流高手，散入华都如今混乱的局势依旧影响力有限。
相反对方想藏起来可太轻松了，真如一滴水藏进大海里。
这会儿常有仁真是羡慕起小说里的那些“包打听”，“哪都通”了，在古代那么个通讯条件都能在茫茫江湖上迅速找到指定任务，根本不合理嘛！
两人聊了半天，思绪上依旧是一团乱麻，闲着无事便拉开拳架开始对练。
相比华都混乱的局势，武艺上的进展倒是明快多了。
从今天早上开始，常有仁就发现自己的拳脚功夫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简单来讲：似乎更加利落，精炼了？
一拳打出，直来直去，便是连【魔师】这样的幻世祖传老师傅都得小心对待。
招式流转间挥洒自如，彷佛每一拳每一脚都打的恰到好处。
放到对手眼里那更是效果奇佳，一拳拳打来自带若雷霆般的威势，令人难以抵挡，某种意义上已经有几分李沉舟的影子。
任你千变万化，我自一拳打去，九成九的人就是得被这简简单单的一拳打飞出去，在一阵噼里啪啦声中领了便当。
当然，这九成九的人物中并不包括天赋异禀的常月，她彷佛秋风未动便有所察的寒蝉，前知春江水暖的的鸭，总有意料之外逃生路线的吸血鬼，只要生路没有完全封死，总能逃出生天。
常有仁的功夫远还未企及天衣无缝的境界。
广阔的露天练武场中，两道纠缠的身影在旁人看来就好像一场凶险无比的搏杀，每一招都带着十足的威势，你来我往间稍有不慎便会要人性命。
常有仁知道一切皆在掌握中，看似凶险，每一拳打出时他们心中都先有了结果。
甚至他还能从拳中感觉到常月有点心不在焉，心在它处。
从今早见到她时，莫名就感觉常月变得有些不一样，时常心不在焉想着什么，见到明公主时举动也有些怪异，表现的束手束脚，不如往常心直口快惹人怜爱。
她似乎有所隐瞒？
这倒是挺不寻常的。
“嘿!”常月的玉掌绕过他打出的重重拳影，精准的停在他的鼻前。
在鼻前轻轻一碰：“在想什么呢？”
常有仁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了。”
他耸耸肩：“我先回去休息了。”
既然常月不想说，他选择信任自己的同伴。
刚刚转身。
“等等。”
回过身来，看见常月扭扭捏捏的站在水边：“那个，其实.......我是想说........”
见常有仁转过来，反而是常月的脸微微发红，一个箭步跳过来，将常有仁的身子又转回来。
“别看我啦！”常有仁听见身后的女孩小声道：“对不起，我现在心里很乱，没法下决定.......但是.......等准备好.........一定.........会说清楚的。”
常有仁深吸了一口气：“我明白的。”
谈话间呼出的白气缓缓消散在华都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