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死生一念，红衣赤足
杨天行此刻念的，是上古秘箓中所记载的一门收摄“神魂”之法，名《九幽摄魂诀》。
其并非用于攻杀的法门，而是专司收摄阴魂厉鬼，又或如相思子这般，无有实体的阴性天地奇珍。
“九幽听令，魂归来兮，敕！”
眼下随着他口中咒诀念出，那翠绿色小瓶上，顿时亮起一层幽幽绿光，其瓶口处，更是隐隐浮现灵气漩涡。
那原本即将逃逸而出的相思子化作的一点灵光，似是受到牵引，瞬间调转方向，朝着那漩涡激射而去，眨眼便被其吞噬殆尽。
与此同时，红鸾树剧烈摇晃起来，原本繁盛的枝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枯萎，片片洒落。
那殷红的桃花，也尽皆凋零飘落，如同下了一场花雨。
不过片刻，这棵千年古树，便彻底枯萎，就连那不冻寒潭，也开始缓缓结冰，寒气弥漫。
杨天行见状，先是满意点头，仔细将翠绿小瓶收入怀中。
不过随即，他看着这完全变了模样的谷中场景，也难免生起几分遗憾。
无论是此前金陵的大雪，又或是这桃山诸多异象，归根到底都是因这相思子而起。
其乃是红鸾古树千年精华所在，加之数百年间，承受众人祈愿、思念之力才蕴生而出。
如今它被杨天行收取，不仅是这诸多异象顷刻消散，红鸾古树，也因此而枯萎死寂了。
“可惜，要是让二嫂看到这般场面，怕是要当场落下泪来。”
杨天行似想到那个场面，嘴里说着可惜，可眼角却带着笑意，反倒有几分期待一般。
不过那般“有趣”场面，他也只打算想想。略微沉吟，杨天行又将那小瓶取出，捏在掌心。
“你扎根金陵千年，又予我这等机缘，如今，我便还你一缕生机罢，也正好免了二嫂神伤。”
看着前方谷中此刻完全枯萎下来的红鸾古树，杨天行轻声低语。
话罢，他并指成剑，将小瓶启开封口。
随着神识一引，一点细微却精纯的灵光，从小瓶中飞出，转眼划过长空，没入此前那树心之处。
自杨天行收取相思子前后不过片刻，可那红鸾古树的花叶已全然掉落，只剩下干枯枝丫。
而随着杨天行此刻动作，那点灵光复归原处，眼前那些干枯枝丫上，眨眼间，又有点点新绿生出。
这红鸾古树，竟然是又活了过来。
杨天行身后，祁山盯着红鸾树上新绿点点，已是看得目瞪口呆。
先前那古树枯萎，他并不觉得惊异，只道理所当然。
可杨天行这随手一点灵光，又将其救活的手段，他却是不得不惊。
即使在青丘秘境中，那么多老妖怪，祁山也没听过谁能有这般手段。
正所谓：死生福祸，皆于一念之间。
神通法力，莫过于此。
…………
巳时三刻，金陵城东。
不知何时起，大雾弥漫城中。
城东城北，整整有数个坊里，都被没入其中。
眼下已近午时，金玉街西边市场的小商贩们也都收摊，欲要各自回家。
李玄站在街边，身边小贩穿行，熙熙攘攘，纷纷议论这突如其来的大雾，好不热闹，可他却眉头紧锁，恍若未闻。
想他李玄，本是普通江湖武人出身，意外蒙受知府大人看中，摇身入了公门，为其贴身护卫。
此后相随，已近十年，其间遇过盗贼刺客，杀过江湖悍匪，始终将大人护得周全。
可今日……
“嗨！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李玄把手中刀柄攥紧，指节发白都未察觉。
他回忆起，自家大人昨日受邀去参加那洛府婚宴，今日辰时出门，自己一路随行。
至巳时左右，行至道中，离洛府还隔了数条街，却是迷雾突起，将队伍完全遮笼。
李玄只一眨眼，便惊觉自家大人浩荡仪仗，竟只剩下自己一人。
即使现在回想起来，他额头也是冷汗直冒。
想他一身修为几近宗师巅峰，居然没能察觉到丝毫异状，自家大人乃至府衙一众同僚，便都没了踪影。
此刻驻足街边良久，他越想越觉诡异。
先前被困雾中，他凭着轻身之法，盲目穿行，只能窥见方圆丈许。
可他确定，自己绝非在原地打转，此刻重获清明，脚下所在的金玉街西市口，便是证明——
这里，距离最初起雾的地点，隔了足足数条街。
而这，也正是他觉得诡异之处：经过如此多街道，他居然没遇到一个活人。
反倒一路上，无论他行至何处，都能听到阵阵哀乐，伴随纸钱飘飞，那显然是——有人家，正出殡。
莫名打了个寒颤，李玄正自纠结，到底是该去宣武卫求助，还是干脆去城外仙云观请个道长时，却见迷雾翻涌，眨眼又扩散一圈。
随着这动静，李玄身周熙攘不见，耳畔喧嚣沉寂。
他悚然一惊，就要退走，可下一刹那，目光
却被西市口侧面街道走出的一道身影，牢牢吸引。
“叮铃铃铃——”
清脆的铃铛声响起，李玄眼神开始迷离。
他本能地循声下望，入眼便见一双白皙赤足，莲步轻移间，蔻丹点点殷红，银铃声声悦耳，令人心神荡漾。
“不对，这不对劲！！”
李玄倏然回神，脚下蹬蹬蹬连退三步，而后才猛地站定，再看前方，目中难掩惊骇——
方才那双赤足，分明在他跟前。
可抬眼间再看，其便跨越数丈距离，出现在街道远方，浓雾边缘。
此刻，李玄只来得及看清，那是一道撑着油纸伞的红衣女子身影，呼吸间，她身形再次闪现，人已没入雾中。
“叮铃铃铃——”
清脆铃声渐远，红衣身影消失在迷雾深处，只留下李玄一人，呆立街边。
片刻后，城东春明坊，街边雾气弥漫，四下一片死寂。
忽然，雾气一阵翻涌。
若李玄在此，便会惊讶看到，那红衣女子的身影，正自雾中踏出。
她收起油纸伞，目光望向前方，那里，是春明坊的最北边，永宁街所在。
“呵呵，怜幽，你就是躲在这里么……”
红衣女子目光似能穿透重重迷雾，看到北街尽头。
那里，一座府邸正大红灯笼高挂，很是喜庆，可其门匾上“洛府”二字，却仿佛历经千年，朽败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