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梨园花旦,好戏开唱

李瀚明这话声音颇大,原本厅中还有着不少窃窃私语,此刻也净都沉寂下来。

“哼!”

李瀚明犹自不解气,重重冷哼一声,可转过脸,心中却是更沉。

李玄这个贴身近卫虽然在雾中走散,可他作为金陵知府,随行仪仗中,又岂会没有高手?

此前多番尝试远离无果后,李瀚明便曾果决下令,命府衙高手前去试探、攻击这纸人抬棺的诡异队伍,可结果……

李瀚明想到此处,不由看向正厅当中两排纸人。

只略一数来,便能发现这纸人居然有近三十之数,若单以“抬棺”来算,显然有些多。

乍一看,这些纸人都一般无二。

可他把目光,定格在纸人队伍当中,便能依稀分辨出其面孔,居然正是跟随自己多年的护卫模样!

“唉,本府此次若能脱险,定会顾及尔等亲眷。”

李瀚明心中暗叹,实在不愿去回想那几人眨眼间由活人生生变作纸人的诡异场面。

如今随他来的府衙高手,也仅剩下不到十人,纵观整个洛府,更难有什么称得上战力的存在。

想他李瀚明,堂堂金陵知府,如今居然只能寄希望于护卫李玄,指望他能搬来救兵,救自己于水火了。

“李大人,还请少安毋躁。”

柳文柏适时出声,稍稍缓和了场间气氛,见洛长河似乎没有说话的意思,想了想,便接过其话头。

他对李瀚明拱拱手,沉声道:“大人先前所言,我等自然都听在耳中,只是如今这情况诡异,我等需得想个……”

“踏踏踏踏踏——”

柳文柏刚想拉上众人一起商量个对策,正厅外,却响起一连串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外面还有人?”

“不对,怎么听起来这么多……”

“是不是先前那些逃进雾里的人又回来了?”

“会、会不会,根本不是人……?”

脚步声并不响亮,却越来越近,“踏踏”声不断,让原本还算安静的正厅瞬间喧闹起来,各自猜测纷纷。

很快,脚步声停止,厅中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一名丫鬟打扮的少女,正自厅外缓缓走来。

“翠竹?怎么是你?霓裳没出来吧?”

洛长河眉头紧皱,似有些不悦。

他为人虽有些势利眼,对女儿终身大事也颇多干预,但终究是为人父。

此刻正厅中如此诡异,他可不想洛霓裳也来到这堂前。

李瀚明几人听见他这问话,明白过来,原来只是洛霓裳的丫鬟,纷纷松了口气,暗道原是自己吓自己。

“不……不对,众位叔伯,你们快看。”

李瀚明下首处,忽然有声音响起,却居然是谢东山,身后站着护卫虎子。

他这突然一声提醒,让上首处刚刚放下心来的几位老一辈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马上往堂前看去。

“这……”

“洛家主,她这是在做什么?!”

众人便见,那唤作翠竹的丫头,居然对洛长河这个家主的话语,充耳不闻。

她转身,径直走到堂中,竟是对着那口黑漆漆的棺材,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而后,她才缓缓起身,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冰冷地说道:“吉时将至,还请诸位稍安勿躁,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心中疑惑更甚。

这丫头,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好戏?

还不等众人发问,正厅外,又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这回,众人都提高了警惕,纷纷转头看向门口。

只见一大队人,正鱼贯而入。

这些人,男女老少皆有,都穿着戏服。

只是与寻常戏班不同,他们身上的戏服,款式古旧,颜色却格外鲜艳,以大红、雪白、墨黑为主,间或点缀些许金色丝线,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而且,这些人一个个面色惨白,仿佛涂了厚厚的脂粉,嘴唇却是鲜红如血,眼窝深陷,目光呆滞,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看得人心中发毛。

“这,这是……”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这些人的身份,顿时惊呼出声:“这不是京城梨园的戏班吗?”

“不对,还有萧府的人,前面那个就是萧家的三小姐……”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他们这副打扮……”

很快,便有人发现了人群中,不只有着梨园中人,更混杂着不少萧家男女。

甚至有人还认出,人群中那名身着红色戏服的女子,正是京城梨园的当家花旦,林诗曼。

只不过,此刻的她,脸上却没有了往日舞台上的优雅从容,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苍白和恐惧,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

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戏班众人动作却很是麻利。

他们很快就在正厅中央,搭建起了一处临时戏台。

那戏台很是简陋,就是几块木板拼凑而成,上面铺着一块红色的布幔,看上去格外诡异。

翠竹这时走到林诗曼身边,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林诗曼脸色更加苍白,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要拒绝,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神情麻木地走上了戏台。

“诸位贵客,今日乃是大喜之日,小女子不才,便献丑,唱上一曲,以慰亡灵,以祈福佑。”

林诗曼的声音有些颤抖,显然心中十分恐惧,可她还是强装镇定,说出了这番话。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心中更加疑惑。

大喜之日?慰亡灵?祈福佑?这唱的,到底是什么戏?!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缓缓从后堂走了出来,而这身影出现的瞬间,无论是戏子又或纸人,纷纷朝其躬身行礼。

众人悚然,纷纷注目过去,惊讶发现,来人竟是个貌美女子。

只见她缓缓行来,身着一袭大红嫁衣,头戴沉重凤冠,步履缓慢,却稳稳当当,不见丝毫慌乱。

那嫁衣并非寻常丝绸,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其上不见半点绣纹,却隐隐泛着幽幽光泽,衬得她肌肤胜雪,更显娇艳。

可她凤冠之下,那张本是清丽脱俗的面容,此刻却白得近乎通透,红唇艳丽,如抹朱砂,更添几分诡异。

正是今日新娘,洛家霓裳。

她面上巧笑嫣然,脚下轻移莲步,几步间到得堂前,对着洛长河,盈盈一拜,口中俏声道:

“爹爹,女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