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异火焚灵，莲心种邪
夜已深，红楼画舫。
原本的莺歌燕舞早已停歇，惊叫，哭喊声伴随着火光冲天，映红了大片秦淮水面。
“大人不好，外面好像出事了！”
“滚开，别挡道！这么大火看不见吗？！”
“到底怎么回事？！快，快快送本侯爷走！”
混乱顷刻爆发，无根之火自舷舱始，顷刻开始蔓延，竟似有侵吞天下之势。
砰——！
“奶奶的，虎子！你人呢？！”
躲过一根梁柱，谢东山惊魂未定，骂骂咧咧往外奔逃。
富丽堂皇的拍卖大厅，不过倏忽片刻，便快被火舌吞没，人群惊惶四散。
下层回廊，柳红脚步匆忙，脸色慌张，再顾不得仪态，径直闯进幽静暗室，开口便叫道：“大人，上面走水了，您快些——”
“这么急像什么样？”王克己放下手中酒杯，看着一脸急切的女子，眼神忽而一软，“行了，我早知晓。”
或许是见他如此镇定，柳红原本的慌张一收，不过随即她有些不解，还是试探着开口：“大人，这火来的怪异，遇水不灭。”
她靠近了些，咬牙催促：“大人，您还是快些离开，余下的事，留奴来处理便好……”
“不急，”王克己却是摇摇头，眼神中那片刻柔和不见，复又一片淡然，“再等一等。”
柳红不解，正想追问，门口，忽而接连有脚步响起，“哒哒”声中，一行身着武服的护卫快速靠近，分列门口。
“大人，查清楚了，的确是静水轩起的火。”
为首一人径直上前，拱手间快速汇报。
王克己眉头一皱，心道：果然。
“那位杨公子人呢，可有出事？”
他眸光闪动，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他心中不安。
“大人……”护卫首领一滞，忽而大声请罪，“大人恕罪，属下无能，那里火势太烈，我等靠近不得，不清楚内里情况，恐怕……”
他“砰”一声单膝跪下，把头深埋，话虽未说尽，意思却是不言自明。
“恐怕什么？”王克己“啪”的一声将酒杯拍在桌上，豁然起身，眼中精芒闪烁，“养你们何用！这点事情都办不好！”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烦躁，沉声问道：“确认火势是从那里开始的？不曾有半点臆测？！”
“回大人，”护卫首领不敢抬头，声音有些发颤，话语却很笃定，“就是从静水轩内部开始的，留守在外的弟兄亲口确认。”
他停顿一声，立马快速补充：“而且那火极为诡异，遇水不灭，遇物则燃，兄弟们已经尽力隔绝火路，但……但效果甚微。”
“杨七郎……”王克己紧皱眉头，忧心难抑，下意识喃喃自语，“你小子最好真的‘术法通神’，可别死在里面。”
此番会面完毕，他刻意留下那邪教出身的南洋美姬在屋中，便是想最后试探自己这个子侄是否足够果断狠辣，能下得去手，将她打杀。
却不料这一试探，居然弄出这般惊变，让向来自负老谋深算、行事万全的他，竟也生出三分悔意，只感觉头痛欲裂。
“大人，现在该怎么办？”柳红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急声问道，“要不要通知金陵府衙，让他们派人来救火？”
“来不及了，”王克己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果决，“这火……恐怕不是凡火。”
他自身不通道法，也不清楚那屋中到底发生了何事，却是见多识广。
此刻，只听护卫描述，他便知这火恐怕是什么术法神通引起，寻常手段，休想扑灭。
王克己略微沉吟，看向护卫首领，沉声吩咐道：“传令下去，所有人立刻撤离红楼，不得有误！”
“是！”护卫首领如释重负，连忙起身，就欲离去。
“大人，大人！”门外，忽悠高声叫喊，伴随急促奔行的沉重脚步声快速靠近。
“怎么回事？！”王克己眉头一皱，他本已打算离开。
砰！一道身影快速闯进暗室，却是浑身沾满污秽，仿佛从火中闯了一遭。
“李川？！”
王克己一眼认出这是他留下守护静水轩的护卫。
他忽而眸光一定，淡淡道：“可是有了变化？那位杨公子何在？”
被叫作李川的护卫歇息片刻，马上组织好语言，躬身回道：“大人，火，火好像快灭了。”
他略一停顿，有些不确定道：“那位杨公子，当是无事，不过好像已经自行离去……”
“走了？！”王克己眯眼重复，忽而冷哼一笑，“哼，跑得挺快。这小子，倒是会给我添麻烦。”
一旁，柳红表情彻底放松，她跟随总督多年，哪还听不出自家这位大人口中在抱怨，实则也是心头安定。
…………
两炷香前，静水轩。
此刻，眼前已经变成一片火海。
带着血色的火焰肆虐燃烧，将一切都化为灰烬。
然而，在这片火海的中心，却有一道人影静静地站立着。
火焰似乎对他没有任何影响，甚至在他的身边自动分开，形成了一个诡异的真空地带。
杨天行立在火中，正闭着双眼，眉头紧锁，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
在他的脚下，是一片焦黑的灰烬，已完全看不出其此前轮廓是何等模样。
“主人，主人，你没事吧？”
一个清脆的声音在杨天行的耳畔响起，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忽而转身，张目直视赤莲，没有什么探究，只有深藏的冰冷。
他此前无论如何也未料到，这赤莲的根脚竟牵扯到上古邪魔，还是其中位格相当高的存在。
古书上对“邪魔”记载甚少，他只记得只言片语——
“……其无形无象，生灭于人心一念，啖万灵为资粮，噬骨血作灾殃……”
这几句话，杨天行曾经还不理解，如今，却是深有体会：
那所谓三司神，真正的力量远不到陆地神仙境界，却凭这邪异之力，硬生生将他神识撕裂，遥隔万里降临。
哪怕其被赤莲反噬而死，留下残秽竟也能燃起异火滔天，仿佛欲焚尽一切沾有天地灵机之物。
“不过，这火倒不是全无用处。”他忽而一笑无声，眸中，有光华流转。
“无妨，”杨天行收起心绪，随口回应赤莲，“你感觉如何？”
“哼！”赤莲冷哼，想起之前被杨天行“出卖”，声音带起一丝怨气，“你还问——”
说到一半，她忽有所感，脖子倏然一缩，小心翼翼抬眼，正好迎上杨天行淡漠如冰的眼神，其中闪着幽光。
“呃……”赤莲心惊，原本的话被咽下，惶惶间，胡乱抱怨，“感觉……能有什么感觉？那个怪东西，很难吃？”
“对，就是难吃死了！”
似找到转移话题的方向，她身子一晃，漂到杨天行身前，挥着拳重复，双眸瞪大，满眼可怜。
杨天行一直看着她，目光沉凝，心中泛起诸多危险念头——
眼前这看似无害乖巧，仿如殷红莲花的精灵，根本便是邪心深种，危险至极的魔孽化身！
“哼，也罢……”他倏然哼笑，脚步踏出，一步将烈火踩下。
“主人……”仿佛知道自己命运即将被定下，赤莲眼泪汪汪，身子一颤。
漫天火光倒卷，杨天行负手前行，身形隐没。
“你此后，”有话音隔火而出，语调淡淡，却冷似冰刀，“决计不可，擅离我身周三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