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怒恨交心，恶念陡起
镜心殿中，肃静清幽。
随着杨天行袖袍挥动，他沉下心神，再度进入内景天地，开始新一轮静修。
四周原本散开的大红纱幔缓缓收拢，亦再度开始飘飞摇曳，转眼将付少坚的身影彻底阻绝。
付少坚一步步往后退去，心头恨怒交加，更有绝望生起。
“杨天行，你不肯出手，那便勿怪我付家不讲道义……”
退出门槛，付少坚直起腰，看着眼前纱幔飘飘，心头绝望渐转成一抹狠辣决然。
福伯一直静候在外，却听不到里面动静。
此刻他看着付少坚面色变换，心头不解，却也知晓他多半没在少爷面前讨到什么好处，那脖颈殷红的血迹已然说明一切。
“付公子，请吧。”
他呵呵一笑，难得起了几分不知多少年没有过的幸灾乐祸心思。
付少坚余光瞥了福伯笑吟吟的脸，想起这老头晨间故意刁难，还有杨天行那惊魂一剑，不由恨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回去，便杀了那个死丫头……”
他重重一挥衣袖，大步走下石阶，心底恶狠狠盘算，“到时将她剁碎了，抛到这濯园湖畔……”
想到这里，付少坚眼神逐渐明亮，突然有种恍然大悟之感。
“对啊！我们直接把她宰了往濯园一丢，任他杨天行有千张口去说，崔家能听他狡辩？！”
脚步愈发轻快，付少坚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
江南江北稍微有点势力的谁不知道杨门和崔氏的恩怨，如今杨天行深居濯园，若在这里死了崔家人，谁会信不是他做的？！
“付公子，请走这边。”
福伯领路在前，这次没有带他去过那廊桥，反往竹林后一条青石小径而去。
付少坚脚步一顿，旋即眸光炽怒。
眼前这分明是条捷径，他哪还不明白，这老头晨间分明是刻意带他绕圈。
“哼……”
付少坚轻哼一声，迈步跟上，可走着走着，嘴角便忍不住咧开，看着前行的福伯，发出哑声哼笑。
“哼哼……等杨天行和崔家，你这老东西……哼哼哼……”
他一路闭口不言，甚至连眼神也不再去看，只把脚步加快，不多时，便出了濯园。
濯园大门外，看着远处莲花桥上独自骑马离去的付少坚，福伯眼神有些沉。
“他刚才，在笑？！”
福伯回过身，眸底泛起沉思。
他是上过战场的人，对杀意再敏感不过，方才那人走着走着忽然冷笑，他背后仿佛被两柄利剑戳中，分明是有人在背后起了杀意。
“他想杀我，还是……”
福伯浑浊老眼中精芒一闪，无声冷笑道：“这人，怕是留不得。”
想到这里，他不由脚步加快，不多时，便回到四照轩中。
“少爷……”
还未走镜心殿大门，福伯便迫不及待开口。
可脚一踏上石阶，他却愕然收声。
前方大门依旧敞开，纱幔却已尽皆低垂，颜色也由大红转成了素白，映衬着殿中那方空荡荡的墨玉方台格外扎眼。
“少爷这是……”
福伯皱眉，他这一送一回的时间不到两刻钟，按往日他所观察来看，杨天行每次入定修行快则一个时辰，慢则半天一天。
“能让少爷临时停下修行……”
福伯摇摇头，已猜到杨天行去了哪儿，当即也迈转步伐，往翠玉竹林方向而去。
…………
另一边，漱玉轩，白石窄堤畔。
杨天行负着手，和宋书晴并肩，沿着湖畔慢行。
“七郎，你答应我嘛，就去一天，好不好？”
宋书晴挽住杨天行的手臂，左右摇晃，满眼都祈求。
看着故作可怜的宋书晴，杨天行无奈，只有些疑惑问道：“怎么突然想起要去天宁寺？”
“我……”
宋书晴张口凝咽，旋即把明眸轻转，似不敢被杨天行看出心中想法。
杨天行更加疑惑，确实有些不解，他可不记得宋书晴何时对礼佛有过兴趣。
更何况，真正有传承的佛门早在十年前被灭个干净，如今这大乾虽仍保有不少古刹寺庙，可其中再无一僧可习得佛门武学技艺，亦难通什么高深佛法。
如今似天宁寺、莲性寺这等有着不小名声的佛庙，不过都是些世家大族当初瓜分佛门利益后刻意保留的罢了。
唯如此，方能不纳赋税。更有甚者蓄养些所谓僧侣于寺庙之中，谁又敢道，那不是私兵？！
杨天行受爷爷影响颇重，是以向来不喜佛门，下意识也不愿自己身边的人去沾染。
“其实，不是我要去。”
宋书晴纠结半晌，还是没想出一个理由，只能无奈开口。
杨天行眉峰微扬，下意识问道：“那是谁要去？”
问话同时，他脑中飞快思索，首先想到是四嫂苏婉清，可旋即又感觉不对，她应该还在禁足。
不待杨天行继续想，宋书晴已抿
着唇，很是嗫嚅着道：“是……是霓裳要去……”
终于说出洛霓裳的名字，她似松了口气，忽而又有些委屈起来，哼声道：“我，我就是想去陪陪她嘛。”
她瞧见杨天行眉头皱起，似有不悦，连忙收起委屈，再度扮起可怜来。
“好不好，七郎？”
她停住漫步的动作，三指捻住杨天行袖角，直把好看的月眉低垂。
“行行行，依你，都依你……”
袖袍还未传来拉扯感，杨天行便也停步。他好笑答应之余，亦有三分心暖。
他到底明白宋书晴心意，想陪洛霓裳是真，但也未尝没有制造机会让他和洛霓裳见面的原因在内。
这其中到底几分是为了她自己那个和闺中蜜友同嫁的念想，又有几分是为杨天行执念着想，谁也无从知晓。
宋书晴素来知晓杨天行不喜佛门，她也不解洛霓裳为何要去天宁寺，可眼下见得杨天行终是因为自己而答应下来，不由喜上眉梢，只笑出两个浅浅梨涡。
“七郎……”她红着脸，正想说两句羞人的话儿以作报偿，前方竹林畔，却传来脚步声响。
“福伯来了。”杨天行呵呵一笑，看着宋书晴忽然慌张的眸子，调笑道，“你方才叫我，是想说什么？”
宋书晴白了他一眼，快速让自己平静下来，干脆不理杨天行，只转身朝福伯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