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神道惑心，恶欲难填
“钱大公子，你上来呀～”
“来嘛，子宁公子正在找您呢～”
半掩的花窗边，正有女子腰肢半露，信手朝下招摇，油脂炸裂声中，浓郁肉香阵阵。
“公子，快进来玩呀～”
笑颜灼烂，她们齐声邀欢，嘻笑声声叠叠。
“这……这是彩衣巷？醉红楼？等等，那些女人……？！”有护卫重重甩头，强自惊骇。
清醒的瞬间，他看到场中火光炎炎，映出一张张烧灼烂卷的面容。
焰风中，有护卫按住额头，眼神一阵迷幻。
“醉红楼日前便被烧了，怎么会再……等等？那是——？！”
他骇然伸指，其他还未彻底迷失的众护卫皆豁然转头，一个个目瞪口呆。
“那是三公子？他不是日前便死在……？！”有人颤声，旋即愕然回头，去看钱修文。
“不，那不是子宁！快杀了他！”
钱修文已不敢去看火光中那张脸，他踉跄摔倒，蹬着脚直往后退。
“大兄……”钱子宁一步一血印，脸上血肉熔化，带起嘶声，“大兄你为何要放那把火？弟弟我，好痛啊……”
“不，不是我……”
“不子宁，你不要过来，你去找付少坚，是他，是他害得你啊！他带人杀了进来，我若不放这把火，我们都逃不出去！”
钱修文涕泪横流，再不开口，只死死捂头，闭目抵住背后巷墙，妄图装聋作哑。
“啧啧～”
火中，忽有女子轻笑，她脚步轻盈，踏着火焰，来到钱修文身边。
“钱公子，”她俯身，双眸眯成细长的弧，笑着叹道，“没想到修文公子竟如此狠的心，活活烧死自己的嫡亲骨血，手足兄弟，这倒真是令人意外……”
见钱修文除了瑟瑟便已完全没了反应，一副死人模样，女子不由摇头，按剑直起腰身。
“真是可惜……”异域女子左手按腰间细剑，蹙眉似自语，“似这般恶念，远远不够浓烈。”
言罢右手平伸探入火苗之中，感觉这片刻灼痛，忽而轻笑：“还好，还有亲爱的周大人，嗯哼～”
那笑声轻幽欢快，穿透空中水波荡漾，隐隐散入白石青缸，复又飘往山间，仿若幽魂鬼魅。
…………
杨天行立于山石崖边，听着耳畔阵阵诡笑，忽而眼神微眯。
“竟真是神道之力，并非一般的惑心术法……”
此刻他虽远远观望，可神识笼罩之下，下方白石广场，青缸成林，无不纤毫毕现。
那些人或躺或立，或干脆栽倒在地，又或头埋入大青缸之中，却无一不是一动不动，仿佛死人。
杨天行能看出，这些人并非仅被迷了心神，而是其魂灵本质都已脱去了躯壳，被拉入了一处便连他也无法以神识窥探的诡异空间中。
“就像是……入了内景虚天？”杨天行蹙眉，这种隐隐的熟悉感觉，与他进入内景时别无二样。
想着，他干脆脚尖一点，自山巅一跃掠空，真气短暂凝成气阶，就这么一步一步自山巅而下，径直往那白石广场落下。
“我倒要看看，这里面有什么古怪……”
他唇角轻勾，只感觉这次来得不亏，愈发好奇起那女子背后隐藏的神道之力源头，是为何人。
思索间，他落入白石广场，看了静立不动的诸多护卫一圈，最终把目光锁定在独一身玄衣墨刀的周瑾身上。
杨天行眸光微眯，他如今还未入陆地神仙，神识虽已不弱，内景却并不稳固，根本不可能强行侵入同样内景层级的力量。
“便是你吧……”杨天行负手踱步，来到周瑾面前，骈指成剑，点向他眉心。
空气泛起涟漪，一指落下，周瑾额头似有水圈被戳破，带起轻声一响，瞬间让他眉梢似活蛇拧动的刀疤不再抽搐，整个人面容平静，仿佛沉睡。
“不错，找到你了……”
杨天行左臂后负，右手剑指维持轻点周瑾眉心的动作，缓缓闭上双眸。
风忽然卷过，吹动白石广场上青缸布盖，隐有火光噼啪声炸响，可杨天行再也未曾睁眼，便于其他人一般，仿佛石塑，不动分毫。
…………
“不，不对劲，到底怎么回事？！”
周瑾豁然睁眼，瞬间按住墨刀，拧眉四顾。
入目四处皆是火光熊熊，却没有丝毫灼气，身旁街巷狭窄，仅可通人，前后回望，那钱家一众护卫和那雪枭令上的女子，尽皆不见踪影。
他眸光阴沉，瞬间舌尖咬出血来，更啐出一口血沫，带起风声，可却见那火光动也不动，仿佛水中幻影。
“阵法？还是妖术？！”他眸光一阵变幻，暗暗生出心冷，握刀的手渐出汗渍。
此前他只身潜入莲性寺制香坊，匿踪突袭，以期一击制敌，将这雪枭密令中传来画像的女子，当场捉拿。
却不料甫一近身，未等挥刀之际，他竟精神恍惚迷醉，反险些让那女子一剑刺破咽喉，差点便身死当场。
周瑾自问大乾天下实力在自己之
上者，不过寥寥。
玄衣卫掌剑使，本便是圣者不出时的天下第一流人物，而他更是掌剑使中的佼佼者。
可如今，突袭反被制不提，眼下更是身陷鬼蜮，脱身都成问题。
“无怪是由北镇抚司直发的雪枭密令，这女人……”
周瑾按刀的手轻颤，眼前巷道完全看不到前后尽头，而左右尽被大火包围，他竟一时难有头绪。
铮——！
鞘中墨刀忽而震颤，发出铮鸣，周瑾眸光瞬变，半圣极巅的真气喷薄而发，可却止不住那刀锋颤鸣。
“嗯？到底怎么回事？！”周瑾目光猩红，自当年“剑洗十三州”，剑门罹难之后，他从遇过如此危境——
此刻，他手中之刀，竟仿似成活物，想要挣脱他的掌握，更隐隐有锋锐之气直刺眼眸，仿佛挥刀欲砍。
“咦……？”杨天行身形虚幻，立于火中，看着跟自己二指角力的周瑾，不由有些意外，“上次评你实力不差，不成想，倒是看低三分……”
他摇头一笑，虚幻的手掌五指轻捏，轻易摄过周瑾鞘中黑刀。
周瑾目光骇然，看着黑刀自刀鞘中自行抽离，悬在眉前，凌空铮鸣。
嗡——
刀锋颤鸣，震动带起涟漪，杨天行手掌竟似水波般荡漾溃散，足足三个呼吸才自恢复定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