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 梦

    “黑,好黑啊。”


    沈瑶不想再回忆,轻轻说道。


    君澈看了眼眼前琉璃灯中的光,光折射到四面八方,除了一些角落,本是算不得黑的。


    还是打了个响指,整个屋子瞬间亮堂了起来,如白昼般。却是自然的光,恍惚间还带着些青草的芳香。


    双指夹过一本还没批的奏折,随意翻了翻。


    “缺钱?”沈瑶轻轻道,尾调还带上了些气音,让人忍不住抱在怀中好好亲一亲。


    “简单啊,华京这么多世家大族,随便抄一个不就行了”


    “这招可真是绝了。”


    君澈轻笑了下,慢慢抽出奏折放到了另外一边,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我没开玩笑。其实,我以前找到了许多他们的把柄。就放到公主府了。”


    沈瑶平静地说道,也没有在意,随手拿起了另一本。


    “国师千山。”沈瑶手指从其上划过,抬起眼看着君澈。


    “上一任国师呢?”


    “自请为先帝守陵去了。”君澈看了眼刚刚放下的奏折。


    “朝中官系派别确实有些冗杂了。”


    转而拿起下一本,认真地批阅了起来。


    “隆州是大州,如今水鬼闹灾严重,这么闹下去也不是事,千大人到底眼前,力有不逮也很正常。不如我帮你走一趟?”


    沈瑶慵懒地说道。


    君澈握住那截腕骨,长久地握在手中,白的甚至有几分透明,像是月白瓷般。往后退了毫分,却又不再动了。


    下意识地瑟缩,是害怕。阿瑶在害怕他,这个认知让他几乎呼吸不过来,可还是吐出抹轻笑。


    仙乐般地低音却带着些残忍。


    “可阿瑶都没有灵力了,怎么帮我处理。”粗重的喘息缓缓靠近。“用命吗?”


    是警告也是心疼。


    “你帮我解开不就好了。”沈瑶看着窗外的红梅说道。


    只觉现在该有场雪来配它,才好。红梅与雪,天生一对,最是般配。


    “我已经找凤鸣宗的玉德道长帮忙了。”君澈在那如雪的侧脸上印下个吻。


    “别想离开我,三年了,还不放弃吗?”


    温柔被揭开,灵魂里的偏执飞了出来,偏偏又是以爱的名义,过往的一切不快好像都因此埋在了雾里。


    带着些怒意的凤眸上挑,看上去更是赏心悦目。真是一副好皮囊,沈瑶伸手顺着坚毅的轮廓滑过。


    “你真该感谢上天。”没头没尾说了一句,沈瑶双手推了推君澈,拉开些距离。


    “你天天看着我,不腻吗?真是可惜了这三宫六院白放着落灰。”


    “你腻了?腻了也不行。那我送你个礼物吧。”


    三年了,时间快到了。


    君澈垂了垂眸,他要注意灵力的使用了,绝不能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


    沈瑶别过头,似是不想看。可看着那受伤的神情,还是心软了几分。


    “什么?”君澈拉过沈瑶的手,在手指上挂了个鸟笼。


    沈瑶掂起来看了看。


    羽毛很漂亮,好似镀了层光,尤其是青翠的尾羽,长长地翘起,看上去不像是鸟,反倒是像一只开屏的孔雀。


    却又实在太小了些,只比麻雀大了一点,爪子也是短短的。


    沈瑶看着君澈眨眨眼,君澈立马心领神会地解释道。


    “这叫翠猫雀,是邦国进贡的,声音婉转如黄鹂,又精致可爱,想着你会喜欢,我就带过来了。”


    “这名字也挺有趣。”


    沈瑶眨了眨眼,像是刚反应过来,头一点一点的,也活像一只可爱的鸟儿。


    “先睡吧,不早了。”君澈将人抱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折身回去借着处理事情了。


    屋内的光亮顿时弱了下来,灵光褪去,就连琉璃灯中的光都暗淡了几分。


    批完最后一本,君澈踱步都床前,看着那恬静的睡颜上覆着的月光,将纱帐拉了起来。


    “别走,真的,不要走。”


    从喉咙里飘出的气音很快消失在月光中,如雨后的彩虹很快会消失于晴朗。


    指尖掀开绯红色的纱帐,屋里静悄悄的,沈瑶四处看了看,宫殿里早已没有了君澈的身影了。


    赤足踏在厚厚的地毯上,沈瑶随手抓了些摆弄好的米粒,丢到笼中。


    得到了“啾啾啾啾啾”的鸣叫声。


    嫩黄色的鸟喙啄食着米粒,圆溜溜的眼睛也透露出几分憨态可掬。


    一阵凉意传来,沈瑶才察觉出她并没有穿鞋,想着没人唠叨她,索性走到了秋千旁,双足垂在空中,开始晃起来。


    稍稍一坐,昨日打盹时的梦境便又钻到了脑子里。


    梦境中,暗红色的戾气开始满天飘,大有遮天蔽日之势。


    地上的血也像是蒸腾到了空气中,每一口呼吸都带着血的味道。


    人间,已经全然变成了炼狱。哀嚎声,哭叫声,不绝于耳,找不到源头,或者说处处都是源头。


    “知道吗?我曾经是他唯一的朋友。你知道是为什么吗?”望照说道。


    “因为他是玄曦帝君,六界魁首,地位的不对等,注定他没什么朋友。”沈瑶食指点在侧脸,像是沉浸在回忆中。


    “就像之前,他还是太子的时候,这么多破事发生之前,他也没几个朋友。”


    “讨好他的倒是很多,你知道吗?”沈瑶歪了歪头,道。


    “知道什么?”望照说道,眼眸中的暗红更深了几分。


    “当时我尚处深宫,还有许多送礼送到我这儿的,真金白银地送,不过让我替他们美言几句。”


    “怪不得你这么有钱呢,就这么把他买了,人心果然经不起考验。”望照一脸嫌恶地说道。


    “当然没有,我以为我们可以做一辈子地好友,不想深宫中难得的友谊变质。”


    “都说了是之前。”沈瑶一手放到唇边,带着些不好意思。


    “哦,忘了,你年纪大了,脑子都不好使。”


    “说完了吗?”望照道,指节都在嘎吱作响。


    “没有啊。”沈瑶恍若没有看见望照的怒意,继续道。


    “你嘛,就是纯粹的讨人厌。除了会杀戮,你还会干什么?”


    “你找死。”


    “那你杀了我吧。”


    望照却只是揉了揉手腕,嘴角还勾起了抹笑。


    “我还会实现别人的愿望呢,最近忙着做好事。”


    梦境戛然而止。


    什么愿望?


    什么好事?


    都不得而知。


    这段日子里,没有想象中的难挨,甚至也称得上是平和。


    不知是不是她再没表现出什么要离开的念头。


    君澈也不那么疯狂地想要一个孩子,沈瑶还曾看到过君澈写的一封的密诏。


    大致内容就是日后要传位于君启,他如今悉心教导的孩子,那份玩笑般的继位诏书上的孩子。


    沈瑶后来也曾见过那孩子几次,三年间,已经变得进退有度,称得上一句稳重了。


    君澈也曾对她说:“我不能放着这个国不管,当时我们都知道,他把控不了局面的,很快朝堂就会四分五裂。外患已除,内乱是一切的根源。


    等这里安定了,我们就去过阿瑶想要的生活。无论天南海北,我都陪着你。”


    百无聊赖地想着,思绪渐渐偏航。


    君澈如今做的最亲密的事也不过是夜间抱着她睡,和每一对平凡的夫妻般。


    平常陪他弹弹琴,共同看看那堆积如山的奏折,开心时帮人研研墨,或是自己荡秋千。


    闲暇之时,对弈一局。


    某个月色尚好的晚间,也会带她出去赏赏花,别一支开的娇盛到发间做点缀。


    只是不允许她离开这座宫殿。她想,她大抵是病了。


    对于这个囚禁她的人,她早已生不出什么反抗之心,恨意并不如爱时那般轰轰烈烈,反而有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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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这样陪着他好似也可以。


    她在最爱时恨上了君澈,一瞬间到达顶峰。


    昏迷的六个月是强行斩断的阻隔器。醒来后,后劲儿便没那么绵长了,像是一坛没封好的酒,发现时,已悄无声息的变了质。


    妥协换来不断地退让,直到茫然,温柔乡的侵蚀使她茫然,甚至忘了最初的坚决。


    只是心上不时涌上些悲哀,像是平常一块儿鲜嫩的无刺鱼肉,却被细小的刺卡在喉间,咽不下也吐不出来。


    她的承诺终是没有做到,她感动于青衿对她的付出,便总想找一个两全的方法。


    可——正如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世间又安得双全法?


    害怕伤害,她害怕做出选择。君澈却快刀斩乱麻地替她选了,自此,在无转圜余地。


    掺杂着不尊重的尊重,裹着荆棘的自由,成了他们的爱。


    一道白光闪过,紧闭的大门却开了。


    沈瑶并没有在意,反正她知道她出不去。内殿的门,每天都会开合几次,像是诱人的珍馐摆在桌前,却被人束缚住了双手双脚。


    可却是一片安静,沈瑶这才抬眼看过去。是青衿。


    沈瑶猛地站起,整理了下裙摆,任由裙摆遮住了赤裸的足。


    “你怎么来了?”


    沈瑶轻声道,眼框中一滴泪在打转。


    隔着不远的距离,遥遥对望。


    “我回翼族处理了下我的责任。”


    “三年,久等了。”


    “从此,我就只是我了。”


    “今日我一定要带你出去,哪怕是用我的命做交换。”


    青衿每说一句,便往前一步。


    “可是我们赢不了的,你的天劫不是快到了吗?”


    “总要试试。”


    “我换个衣服。”沈瑶看着自己身上的拖地长裙和床边的鞋。


    抬头望着外边湛蓝的天,沈瑶只觉一阵恍惚。外边的天比屋里冷许多,冬日的寒风一逮着机会就直往衣服里钻。


    每一次呼吸却都是香甜的味道。


    “没有结界。”沈瑶喃喃道。


    有时候君澈带她出来转时,面前明明是有结界的,正午的阳光下,尤为流光溢彩。


    沈瑶看着脚下的红梅,还带着些香,不知是被谁折了仍在这里。


    不过她顾不了那么多了,现在她的手却可以轻而易举地穿过,接受着风的轻吻。


    “紫菱回去了吗?”沈瑶道。


    “她回去了。出来久了,总是要回家看看的。”青衿道。


    他清楚,天下要乱了。能避都选择了避世。


    华京两个大字被高高挂在城墙上,一如往日的华贵,修葺整齐的石板上雕刻着花纹,两个大字还涂抹了层金粉。


    清朗日下,熠熠生辉。


    “简直不敢相信,好顺利啊。”沈瑶说道。


    他们顺利地太过,一路走来,路上没有一个拦。反常,却使沈瑶的心被高高吊起。


    “我们先走吧,这里不是什么聊天的好地方。”青衿只觉一阵胸闷,固执地不想追究太多。


    “我走不了了。”


    沈瑶看着天空的一角。


    飘着些红,却不是正常的红,暗暗的,带着压抑,经久不散。


    像是她梦境的前调。


    “为什么?不能只做你,为何要为这些俗世所累?”


    “因为这是我的责任,我是这个国家的一份子,早一分发现,就能减少一分伤亡。做自己固然潇洒,可百姓何辜?


    他们大多数也只是勤勤恳恳地活着,就这样糊里糊涂地死去,未免太过不公平。”


    “瑶儿的灵力?”


    “七瓣莲吸收的灵力够了,我的灵力自然就恢复了。我一直都有在修炼的,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中,就统统寄存在七瓣莲中了。”


    “你先走吧。”沈瑶说道。


    刚转过身,便察觉手腕上的热度传来。


    “我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