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万生同在

    林汐之恍惚一瞬,手中长鞭落在地上,下意识地往后退,“随风,我怎么了?”


    柳随风松开手,微有失望,将她扶稳,“没事,你只是毒发,等到了京城,便可尽解了。”


    “可是……”林汐之暗暗觉得哪里不对,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因果,她又退远了些,话卡在嘴里,思绪似刚生的春草乱缠的根。


    霖华哼了几声曲子,刀背敲了敲柳随风的肩,“注意点儿,那是别人家媳妇儿。”


    柳随风侧目微恼,冷声道:“你也注意点儿,你家主子我碰不起,但我碰得起你。”


    “哟,碰我?你碰一个试试?”


    莫白和娇儿不远处听见,走将而来,柳随风当真起了手,重魇将他阻下,“好好将人押回京城,可保你氏族性命。”


    “那就快点儿,别想找我晦气,否则我大可一走了之,氏族?我不认识多少个,而你们的主子,休想再见之儿。”


    林汐之听见了每一个字,却不知道其中意味,断开的记忆拼凑不起任何逻辑,她愣愣看着柳随风一人与六人相抗,似猫儿打架般相互束起毛发威胁对方。


    见他们顾着争吵,吴悔绕过持棍的陆坚,爬上另一架车,敲了门,“瑶儿,瑶儿。”


    庄忆瑶正要开门,门便自行敞开,在她回话前,吴悔牵起了她的手,“可有吓着?你不该跟来的。”


    “吴悔,他是我爹,不论他做错了什么,我都不能舍下他。”


    庄文远手脚皆有锁铐,不与吴悔相望,微微挪了脚,转向一侧,“我已向丰城百姓告罪,你今后要多护着瑶儿,否则,就算做鬼,我也要你偿还。”


    吴悔默了默,对庄忆瑶说道:“你没事就好,我不能与你一处,你要当心,陆坚是好人,这路还远,有什么事,定要先护好自己。”


    陆坚听了不屑,“别,我不是好人,别给我起台子。”


    前路传来马蹄声,不过须臾,天崇卫禁军出现在眼前,他们勒马停住,军马喷着粗气,左右踢走,“你们是何人?这地上的尸首……”那官兵认得林汐之,住了嘴,惊讶道:“王妃?!”


    重魇垂眸掂掇,拜道:“属下誉王府亲卫,奉命护送王妃回京,这些是丰城时疫的罪首,请大人一并带回。”


    那官兵回头与同伴确认,道:“我们是来捉拿妖道的,难不成丰城疫情已解?”


    “什么妖道?你们在说什么?”


    “丰城作法驱邪,糊弄百姓的人,便是妖道。”


    陆坚冤枉,“不是,你们这是铁了心要坑我是吗?”


    赤羽薄纱掩面,笑道:“要人作法的,不就是柳医师吗?”


    “柳医师?”又一官兵上前来,“不是三殿下在这里作法吗?”


    吴悔以为自己知晓端倪,大声回道:“三殿下说要去北边儿云游了,丰城交给了柳医师,是柳医师作法驱邪的。”


    官兵皆翻下马来,往前几步,为首的掏出挂在马侧布袋里的镣锁,“哪位是柳医师。”


    人人看见了铐锁,无人应声,林汐之知晓他们认得自己,便问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回王妃,卑职奉命捉拿妖道,既不是三殿下所为,那便是需抓个祸首了。”


    重餍抓了柳随风的手腕反向拧到背后,“得罪了,总归回京就是。”


    柳随风腕骨痛紧,重餍再稍稍用力,他的骨节就会脱开,“那你还真是手下留情了。”


    “柳医师明白便好。”重餍伸出另一只手,与那官兵说道:“把铐子给我,誉王殿下也要他,我们同路,一并回去便可。”


    那官兵正欲推拒,雪燕往他面前走,“这是誉王府的令牌,你可认得?”那令牌在她指上挂着,摇摇晃晃,她又道:“主上说了,任何官兵认不得,便可就地杀了。”


    数名官兵相视确认,为首的将铐锁给了重餍道:“那便是一路了。”


    柳随风动了动,重魇将他的手再往背后崴了些,“再动手就断了。”


    林汐之去推重魇,恼道:“你松开,这里我是主子,我们本就是要回京,谁也不许带这锁链,有什么事情,算我头上。”


    楚逍踢开了脚边一串不知从何处掉落的铁链,抬头望见前方山脚下似是一座边城,他们下马慢行,郊野房屋稀疏靠近,皆与他想的不同。


    本以为是红红黄黄的四方土屋,看得出贫瘠,却家家户户装点着五彩的石头,满街佛像,人似与诸佛同在,摊贩随意而设,晾晒的衣服搭在佛像前,有人路过,想拜便拜。


    “这倒新鲜,他们亦不觉得不敬。”


    “不着相,破万相。”楚逍选了个无人阻碍的佛像,拜了三拜,“这是哪里了?”


    一途经的平民身着五彩艳色衣袍,一面走一面答他,“前面是郾城。”


    楚逍回头一看,那人已走远,他道:“多谢。”那人似听见了般,举高手摆了摆。


    “主上,过了郾城,就能到昌平。”


    “先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两人牵马同行,路上一马车驶过,有异国男子探出头来,对他们挥手打招呼,楚逍怪道:“你认识?”


    “不认识。”


    车驾走远,那男子回到车内,五个乞儿坐在车里,分食同一张大饼。


    那饼烤得焦黄,外酥内软,五个乞儿个抓一处,手指画好了线,同时用力扯开,一人一份。


    “尊主会不会杀了我们?”


    “他不会,要杀早杀了。”


    “那他们要去哪里?我们要去哪里?”


    “我们去讨个住处,再探探有用的消息,一边回给殿下,一边回给尊主大人。”


    见五人爽利咬了饼,旁侧的男子心满意足,他不懂他们说什么,只觉得他们愿意吃便是好的。


    “这样不太好吧?”


    “还不知道结果,咱们保命要紧,你我的力气,掂量不起好坏。”


    最小的一个默默不语,只咬着饼吃,忽然呛到,连连咳嗽。


    大梁边城拓查兰似沙海中一尾迷失的小舟,孤零零停靠在沙漠边缘。


    军营大帐中肉香满溢,梁王兰加铎宴请上官景,姜离接到圣旨,送到他面前,“将军,陛下又有旨意了。”


    上官景将卷起的绢布抽到自己手中,黄布上的朱字随着烈酒呛进了鼻子里,他咳得无法呼吸,好不容易顺过气来。


    “姓楚的竟敢拿祭祖压我,这不就是嘲讽我忘本吗?”


    梁王兰加铎拍了拍面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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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案,“将军莫慌,你到京城时,我便发兵,让他们也记一记本。”


    姜离为二人倒了酒,“将军,大王,又是大赚一笔的时候了。”


    那二人看着酒水入杯,抬眼有了希冀,上官景一掌拍了桌案,铜杯摇晃,几点甘酿溅在桌上,“就这么办,回头钱款粮草,你我平分,如何?”


    兰加铎鼓掌庆贺,“我定多给你些好毒,让大启改姓上官。”


    姜离提起酒壶立在一旁,两人的笑声回荡在大殿之中,他垂眸浅笑,手中铜壶细弯的壶嘴滴下一滴残酒。


    大梁边城拓查兰与昌平东西相对,两城之间隔着一片滩涂,乱石中生了零星低矮草木,风滚草来回奔忙,似穷及一生都在寻找可停之处。


    每十里有一望楼,东边二十座所属镇北军,西边二十座属大梁。


    拓查兰半圆形的城池重兵把守,也是大梁仅有的一支军队,背靠扎哈大漠,日夜防着的只有大启。


    兰加铎身披狼皮软甲,送了上官景出城,他登上临近城池的望楼,眼下茫茫一片红色砂岩,头顶是阳焰涣散的天。


    风花费了数千年,将丑陋的岩石雕琢成翻滚的浪涌,上官景的军队渐渐往东远去,马车与兵甲似驶入风浪的小舟。


    北域滩涂冬来见雪,春不见日,阳焰穿透不肯飘离的云,显得稀薄涣散,却也将砂石烤得火热,兰加铎眉头紧锁,“大启人是烫不死的恶鬼,都警醒着些。”


    马总要歇脚,楚逍和鬼羯顶着日气前行,日落时途径一棵巨大的菩提树,树上有几串铜铃,在风中轻响,他们绕过参拜的旅人,未进郾城,于郊野借宿了一牧民的屋舍,年轻人在城中务事,只余老者在家。


    “我们这衣裳是怕茫茫草地上走着会无人看见,颜色鲜艳一点儿好,正好看着也爽朗。”皱纹已吞噬了老者整张容颜,眼皮下垂,将双眼遮了大半,脸颊纹路似漾开的涟漪,却颇适合这张脸,显得柔和可爱,说话时总似低诉,如同在讲故事。


    农舍里的老妇人棉衣厚实,手里捻着缝兽皮用的大针,上下穿刺,正在制一张羊皮地垫,不规则的边沿已打磨过,楚逍掀起细看,“这不是你们要用的吧?”


    “是昌平的军户要的,能换不少钱。”老妇口中缺了一颗牙,笑着,似极高兴,她又指了指屋子角落里歪歪斜斜已不成样子的立柜,“那里有些衣裳,应都是你们能穿的。”


    老者伸手拉扯了一下老妇座下的软垫,“你坐稳些,当心歪下来。”


    老妇笑了笑,往土台靠墙一侧挪进了些,“谢谢你提醒我。”


    石砌的小屋不算端正却稳固,夜寒丝毫透不进来,楚逍与鬼羯坐在两个磨平的石头上,老者与他们对坐,“二位吃了这羊肉,早些休息。”


    “有劳。”


    楚逍点了头,看着老者起身,走进土台,伸手去牵老妇人,两人一同开了房间小门,相互搀扶,老者有些瘸拐,老妇只能迈开碎步。


    “主上,他们为何高兴?”


    楚逍坐到老妇方才坐的地方,往后躺倒,“要是我,我也高兴。”


    “啊?”


    “睡吧,明日去找姜离。”


    “主上怎知他在何处?”


    “他会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