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同意

    张文心背对着门口,朝三个哥哥挤眉弄眼。


    “爷,我们没瞒着你谈副业——”


    张三水辩解到一半,被张大金捂住了嘴。


    张文心无奈扶额,缓缓转身看向门口。


    “心妮,你跟我出来。”老支书在门框上敲了敲手里的烟斗。


    张文心认命地跟在他身后,走着走着突然回头,做了一个凶狠的表情。


    爷孙两人走到后院。


    “你为什么想做副业组?”老支书汲了一小口烟。


    张文心低头看着鞋尖,心里七上八下:“乐乐说,要想提高大家的精神生活,先让大家吃饱饭,大力发展副业组是可行的出路。”


    “你们有什么计划?”老支书的脸已经被烟雾完全笼罩。


    说起这个,张文心一下子就变得精神,从容不迫地开始讲他们的副业计划。


    从大集摆摊讲到卖鱿鱼丝和做罐头,逐步描绘出他们心中的发展蓝图。


    最后一个话音落地,气氛陷入异常的沉默。


    张文心抬眼去看她爷的表情,没能看清,心底又开始忐忑不定。


    “张文心。”老支书语气很正式。


    张文心下意识停止背部,与他对视。


    “好好干,让大家吃饱喝足,对未来有盼头。”说完,老支书又重重地吸了一口烟。


    张文心惊喜道:“爷,你同意了?你同意了。”


    “嗯,到时开投票大会,我会投同意票。”老支书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


    张文心信心满满:“爷,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干,我一定不会让你们丢脸。”


    回到前院,她看见三个哥哥扒着门框盯着后院的方向看。


    “妹,怎么样?”三人忙不迭地问。


    张文心哼了一声,让他们的心高高悬起,特别是张三水,心都快跳到喉咙了。


    “爷同意了。”她的嘴角忍不住上翘。


    “太好了,爷同意了,这事准能成!”三人拍手叫好。


    张文心陡然拉下脸:“你们可得保守好秘密,别告诉其他人了。”


    他们不约而同地在嘴巴上做了嘴上缝针的动作。


    老支书见兄妹几人的互动,边摇头边笑。


    张文心关上房门,激动得跳起来,没多久又深呼吸,掏出本子校对细节。


    午休过后,空气闷闷的。


    于知乐煮了一锅山楂水,放在桌面放凉,又去翻动野山椒。


    所有的辣椒表面已经没有水分,她按照之前的步骤往小坛里放入辣椒、姜蒜片,再倒入料水,用酒封坛。


    彼时,周岳生和于越从屋里出来,两人同时望向墙角。


    如他们所料,杜南枝送来的花花草草已经消失不见,但他们什么也没说。


    周岳生自觉地将小坛搬到阴凉处储放。


    几人如往常那般各干各的事,很快等到陈昭下工。


    陈昭从牛棚的菜园带回一篮子仔姜,恰好泡满一坛。


    今晚的晚餐吃得简单,粳米粥配泥螺和烤鱿鱼丝。


    之后的几天,副业三人组各自忙活手头上的事,于知乐列出所需物品,计算成本以衡量定价。


    新的一天,天才蒙蒙亮,于知乐早起赶海。


    今天是她约定和陈昭去国营饭店找胡老三的日子,陈昭请了假,她特地提前一天向大队部借了自行车。


    按照陈昭的说法,今天这顿饭是必做不可的了,所以她打算带些海鲜过去。


    简单吃过早饭,两人拿起背篓前往海边。


    今天情况比较特殊,于知乐并不打算赶海太久,所以没有打开直播。


    大潮海水退得急且远,海鲜搁浅在沙滩或礁石上。


    于知乐前往礁石,她让陈昭到沙滩上捡些贝类。


    陈昭带了手表,两人约定一个小时后结束今天的赶海。


    非常幸运的是,她刚踏入礁石区就看到了几只活蹦乱跳的大虾,立即将其收入囊中。


    接着,她又在礁石底仔细搜寻,发现了几只鲜活的大鲍鱼。


    期间碰到落单的海螺、海胆、海星等,她就随手收进小仓库,没有理会附在礁石表面的牡蛎。


    于知乐还想找些狗爪螺,逛了一圈,连影子都没看见,只好放弃。


    这时,手腕的标志隐隐发热,快到他们约定的时间了,她开始从另一条路线往回走。


    没曾想,在礁石区边缘的小水坑里逮到了一条黄花鱼。


    陈昭的收获不小,各种贝类装了大半筐,走起路来哐哐当当的。


    碰面时,他捉着被海鸟啄去半条腿的大长腿八爪鱼,骄傲地说:“姐,你看,从海鸟嘴里抢来的。”


    “厉害。”于知乐忍俊不禁。


    在得知他的竹篓里还有几个小八爪后,她决定上一趟山摘柠檬,做一道捞汁小海鲜。


    八点整,陈昭骑车载于知乐进城。


    两人在九点左右抵达国营饭店。


    此时,早高峰已经过去,店里只有零星几人。


    “今日菜单,柜台点单,窗口自行拿餐。”柜台的服务员头都没抬,用手里的苍蝇拍指向墙边的小黑板。


    小黑板上写了今日的早餐种类,还算丰富。


    “我找胡大厨,这是我姐。”陈昭说。


    服务员知道陈昭是胡老三的朋友,懒洋洋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下颌往后厨方向一撇。


    “胡三哥,我来了。”陈昭朗声打招呼。


    后厨无人应答,他觉得有些奇怪,往常胡老三听见声都会出来迎。


    走进飘着红烧风味的厨房,只有一个瘦高个站在灶前煮面。


    “李哥,胡三哥呢?”陈昭搁下手里的东西,朝那人打招呼。


    小李回头瞥了他一眼:“师父去屠宰场挑肉了。”


    转头的瞬间,他嘟囔了一句别的话,于知乐两人没听清。


    “那我坐着等他吧。”陈昭对这儿很熟悉,拉过两把椅子。


    小李搅着锅里的面,与他扯闲篇:“不是前不久才来过吗?怎么又来了?”


    “三哥想见我姐。”陈昭如实回答。


    “就她?”小李猛地转身指着于知乐,音调升高,“她就是那个做菜天下第一好吃的人?”


    “嗯嗯,我姐做菜天下第一好吃。”陈昭骄傲地仰起头。


    小李来回打量了一番于知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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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神不太友好,呛道:“长成这样,能会做饭?”


    “怎么不能?我姐做的菜可比你做的好吃多了。”陈昭听出他语气里的蔑视,大声回应。


    让他和胡老三借下友谊的那碗红烧肉就是小李做的,当时胡老三不小心端错了菜。


    “你什么意思?”小李筷子一扔。


    陈昭哼了一声:“你什么意思?”


    服务员敲了敲柜台通厨房的小窗口:“吵什么吵?小李,客人的红烧小排面做好了吗?”


    彼时,煮面的泡沫溢出锅,浇在灶上,发出一阵嗤嗤声。


    小李气急败坏,但又不得不转身处理。


    他胡乱地用抹布擦了一下灶台,将面夹进大海碗,又从一旁的锅里舀出两根排骨,在砧板上剁得嘭嘭作响。


    小排铺在面上,浇上一勺红烧汤汁。


    小李转身递向另一个窗口,不耐烦地摇了摇铃铛。


    “面还没断生。”于知乐突然开口。


    小李不耐烦地说:“你懂什么?胡说八道!”


    很快,一个衣着朴素的老爷爷走过来端走这碗面。


    于知乐倒不气恼,耸了耸肩。


    “你们出去,陌生人不能进入后厨。”小李被她看戏般的眼神气到,直接把两人带来的竹篓踢向一边,“还想着用这些臭鱼烂虾换猪肉,做什么白日梦。”


    “小昭,我们先出去。”于知乐弯腰提上竹篓。


    陈昭脸上有几分不乐意,但还是乖乖跟在她身后。


    两人走到角落一张空桌子坐好,就看见老爷爷端起面碗到柜台找说法。


    老爷爷语气并不激烈:“怎么这面还没熟就端给我?我要换一碗。”


    服务员正打着瞌睡,被吓得瞌睡虫飞了,拿起筷子拨了拨碗里的面。


    超过三分之一的面条表面有些地方还是白白的,还有一小撮黏在一起,显得直挺挺的。


    “小李,你怎么回事?半碗面都没煮透。”服务员气冲冲地朝小窗口喊。


    小窗口是正方形的,边长不过一捺半长,能完整看到小李凑近的脸。


    小李见对方穿着简单,索性把气撒在他身上,怒道:“什么没煮熟?看你这寒酸样,第一次吃国营饭店吧。这是改良过的红烧小排面,你懂不懂得欣赏?”


    “你强词夺理,明明就是没煮熟!”老爷爷厉声呵斥。


    小李啧了一声,烦躁地说:“爱吃不吃,不吃拉倒。想换,没门!”


    “你,你怎么能是这种态度?”老爷爷气有些喘不过来,身体有些摇晃。


    于知乐和陈昭快速上前扶住他,帮助他稳住脚步。


    “李阳,你别坏了胡三哥的名声!”陈昭大声呵斥。


    这话一出,服务员向李阳投去鄙夷的目光。


    方圆十里的人都知道,李阳是经理弟弟,特意塞给胡老三当学徒,摆明就是为了胡老三的位置。


    李阳脑海歘地一下被怒火侵占,继续向前凑,整张脸似乎要从小窗口溢出来一般。


    下一秒,他瞥见门口高大的身影,像被戳破的气球那般,瘪了。


    胡老三随手一甩,半扇猪肉摔在桌面,发出啪地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