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谕·故国蒹葭那个苍苍

133. 芙蓉浦

    听到她们如此说,帝媱这才发现这二人竟是与她们同寝的室友。


    她不禁面露震惊,李烟好心帮大家收拾行囊,她们为何不但不感激,反而口出恶言?


    但闻与那二人同行的友人接话道:“那可真是难为你们了,居然跟一个私自出逃的丫鬟同寝。”


    “可不是嘛,睡了一晚上感觉自己都要沾染上穷酸味儿了。”


    “其实她倒也未必是逃出来的丫鬟,或许是从不知道哪个穷乡僻壤里跑出来的难民也未可知,你看她穿的那身破烂衣裳,配跟我们站在一起么?”


    “就是,也不知道学宫是怎么分寝室的,怎么把这样的人跟我们分到一块儿?简直晦气。”


    这些人越说越过分,帝媱越听越生气,她的表情也由最初的震惊变为了愤怒。


    就在她起身欲与那几人理论一番时,被她们在背后嘲笑的李烟反倒按住了她。


    李烟冲她摇头:“算了,别跟她们起争执,我不过是被人议论两句,没关系的。”


    帝媱见李烟一副瑟缩的模样,想她应是不愿惹是生非之人,她替她出头恐怕反而会令对方为难,于是忍了忍重新坐了回去。


    却没想到那几人越说越不着边际,竟当众造起了谣言。


    “哎,我跟你们说啊,看那李烟的体态一定是生过孩子的。啧啧啧,你们说这生过孩子的女人,人老珠黄,不安安分分在家带孩子,跑学宫来跟我们争什么名额?”


    “这么说起来我倒挺好奇,她穷得身上衣裳都打补丁,哪来的盘缠从穷乡僻壤跑进城里来,还到学宫报名做记名新生?莫不是……”


    几个人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然后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恶意。


    “这就说得通了,怕是为了盘缠把自己给卖了吧?”


    “结果一不小心生出了个孩子来。”


    李烟听得眼眶通红,却仍不打算去与她们争辩,她悄悄对帝媱说了一句我们走吧,却见帝媱直接起身走到那几人跟前,一掌拍在她们的桌上。


    那几人正说得起劲,听见桌子一响都被吓了一跳,抬起头便看见帝媱铁青的脸。


    与她同寝的两人顿时有些心虚,目光躲闪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这是做什么?”帝媱气极反笑,反问她们:“我倒想问你们方才是在做什么?大家同住一寝,你们竟在背后如此污蔑?”


    那两人心知方才的对话恐怕都被帝媱听去了,虽然心虚却也不肯低头,梗着脖子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们何时污蔑过谁?这是在其野学宫,你说话做事可是要讲凭证的。”


    与她二人结伴的友人看对面只有帝媱一人,她们却是人多势众,当即起身叫嚷起来:“就是,我看是你没事找事,平白无故跑来欺负人!”


    李烟上前将帝媱挡在身后:“都是误会,是我们听错了。”她转身拉帝媱:“快走吧,我真的没事的。”


    帝媱怒其不争,甩开她的手:“分明是她们口出恶言诋毁你,为何不让她们道歉?”


    李烟原本只是红了眼眶,听见帝媱这样说,她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其野学宫明文规定,记名新生若在观摩期间寻衅滋事,立马会被驱逐出去,如此一来我们便连参加考核的机会都没有了。”


    帝媱这才明白她到底在畏惧什么,顿时心情复杂,对她既是愤懑又觉可怜。


    她抚上李烟的手:“你放心,且不说是她们口出恶言在先,我们只是找她们要一个说法而已,根本算不上寻衅滋事。就算学宫认定我是寻衅,那也与你无关,今日即便是将我驱逐出去,我也要争一个道理。”


    她轻轻推开李烟,示意她别再参与,然后抬手指着那两人的鼻子道:“就算这件事情闹到师姐院长们面前我也不怕,你们今天必须给李烟道歉。”


    对方似没想到帝媱这般豁得出去,就连被赶出学宫都不怕,见她如此有底气,她们的语气反而软了几分:“我们不过是背后议论了几句,你何必这样声势浩大?再说了,我们不过是陈述事实,说她衣裳寒酸而已,哪里口出恶言了?”


    帝媱不为所动,显然这件事情在她这里没那么容易翻篇:“是吗,只是说她衣裳寒酸而已吗?你们自己说了什么自己最清楚,同为女子,你们怎么忍心在别的女子身上造这样的谣言?”


    “我们方才说什么了?你这么言之凿凿,你自己说呀,我们说什么了?”她们料定帝媱不会将方才听到的话复述一遍。此刻事情闹得大了,已有不少人围了过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李烟卖身生子,即便根本没有这回事,李烟也铁定在这学宫混不下去。


    帝媱语声一顿,气得满脸通红。


    她没想到世上竟有这般无耻之人,方才她们所说的那些话,她的确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


    便在她气恼难堪之际,一位师姐从人群中走出:“方才你们说了什么,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李烟看到来人眼前一亮:“月离师姐,你也在这里?”


    那名唤月离的师姐点了点头,抬手抚上她的肩膀,转头望向带头造谣的那两人,语气凌厉:“今日即便没有这位小师妹为李烟分辩,我也是要来问问诸位的。你们从前是否认识李烟,是否知晓她家中情况?若是全然不知,凭何在此造谣旁人身世?”


    那几人见到对方是学宫的正式弟子,顿时一句话也不敢说了,纷纷红着脸低下了头。


    月离上前一步,抬手一挥,将为首两人的令牌收了过来:“学宫禁止寻衅滋事,更禁止同门弟子相残。你们方才口出恶言诋毁同伴,便是在同门相残。现在随我去见院长,你们是留下还是被驱逐,自有她老人家按照规矩判定。”


    方才还趾高气昂的几人瞬间变成了霜打的茄子,与帝媱同寝的两人埋着头走出来,另外附和她们的那几人则趁乱悄悄溜走了。


    那两人本已被月离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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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斥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走,却听月离又道:“你们两个别急着走,先给李烟道歉。”


    她们啊了一声抬起头来,脸上已满是泪痕,眼眶红红的,看起来好不可怜:“师姐……”


    可惜月离丝毫不为所动:“你们方才以言语折辱旁人,做错了事情就要道歉。”


    眼前这位师姐看起来便是个刚正不阿的,她们若不道歉此事恐无法收场。这两人自小在家中便是娇生惯养,这才养成了如今的脾性,此刻被众人议论围观,她们简直难堪得无地自容,只好僵硬地扭过身子,向李烟道了一句对不起,然后捂着脸穿过人群跑了出去。


    月离再次拍了拍李烟的肩膀:“没事了,她们方才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我现在带她们去见院长,相信院长一定会秉公处理,还你一个公道。”


    李烟点了点头,方才一直强忍着的泪水此刻反而夺眶而出:“谢谢师姐。”


    待月离走后,围观的人群也慢慢散去,帝媱这才咬着唇上前:“你没事吧?我陪你回宿舍吧。”


    其实帝媱现在有些后悔方才如此莽撞地替李烟出头。


    在那几人让她当众将她们说过的话复述一遍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这何尝不是对李烟的第二次伤害。


    静默地走在李烟身侧,她一时有些无言。


    没想到却是对方先开了口:“烛媱,谢谢你,今天晚上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感到如此畅快。”


    帝媱错愕转首,她注视着李烟的笑颜,愣了好一会儿才道:“我还以为你会怨我行事莽撞,让你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


    “丢脸的是那几个造谣之人,我又没有污蔑过谁,为什么要觉得丢脸。”李烟转身握住帝媱的手,语气诚恳:“她们说的那些话我不是第一次听到,以前我总想着息事宁人,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往往听到了也当作没听到。但其实……人心都是肉长的,听到那些话我怎么可能不难过呢。”


    帝媱回握住李烟的手,感觉到她手心冰凉,于是呵了口气替她揉了揉。


    “烛媱,真的很谢谢你。”李烟的眼眶仍旧红红的,“原来为自己分辩是如此畅快,原来让那些胡乱造谣之人道歉是如此畅快,我以前总觉得忍一忍就过去了,现在我才知道,一味忍让只会让那些伤害我的人变本加厉。”


    “你能知道保护自己就好。”帝媱很为她开心:“从小兄长就教给我一个道理,这世上未必人人都是良善之辈,忍一时也未必会风平浪静。若是有人敢欺负你,当时就要让他尝一尝苦头,这样他以后就再不敢欺负你了。”


    李烟的语气既是艳羡又是失落:“那看来你有一个待你很好的兄长,想必也有一双对你很好的父母吧。”


    帝媱觉得她这话问得奇怪:“自然是的,这天下应当没有父母会对子女不好吧?”


    李烟抬头望着她,欲言又止了半晌,最后还是道:“有的,而且这样的父母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