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云里雾里

    文惠帝骤然变了脸色,但转瞬又收敛表情,由贾得全搀扶着起身,仿佛醉意盎然:“诸位,朕有些乏了,你们不用顾及朕,且饮且乐。”


    素来宫宴阑珊时,帝王便会先行离去,好让群臣无拘放松地待上一会儿,所以文惠帝此举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他既离开,一众嫔妃便也跟着起身,想要弄清真相的林蕴霏顺势加入其中。


    离筵席稍远时,文惠帝方才表露真实的情绪,质问起那位通传的太监:“怎会出现这样的事,丽嫔缘何会突然消失?”


    太监被他的语气吓得连忙跪下,一五一十道:“丽嫔当时对陛下说身子不适,她身边的宫女鸳羽便将她扶回寝殿歇息。但娘娘路上说她想要一个人走走,没让鸳羽跟着。”


    “再后来,鸳羽迟迟没等到娘娘回去,往四处找了一圈却不见人,这才让奴才来禀告陛下。”


    淑妃从旁宽慰说:“陛下也别太担心,人总归是在宫里不见的,左右出不了宫,或许丽嫔是在哪处睡着了。”


    “是这个理,”文惠帝面色稍缓,道,“贾得全,你现在便派人去各宫苑挨个搜查,寻到丽嫔的踪迹立即回来告知朕。”


    他的语气略急,显是对丽嫔格外看重。


    见贾得全领命下去,淑妃被长睫盖住的眸底闪过一丝暗色。


    “臣妾现下无事,索性也四处走走,看看能不能寻到丽嫔。”林蕴霏作为知晓隐情的人,听见淑妃这番看似好意的话,嘲讽地一挑嘴角。


    果然,文惠帝上钩了:“朕陪你,两个人的眼神更尖些。”


    其余妃嫔见二人如此,也异口同声地表态:“臣妾也愿意帮忙寻找丽嫔。”


    这群素来勾心斗角、争宠不休的女人个个颇有城府,都从丽嫔的消失中嗅出了点异样的气味。


    文惠帝原本觉得众人都在宫内寻找不免兴师动众,但淑妃提前说了句:“宫里平白消失了一位姐妹,她们便是回去恐也提心吊胆。大家齐心出力,搜寻的速度定能快些。”


    “也罢,”文惠帝将几乎要到嘴边的否定的话咽回去,说,“诸位分头寻人吧。”


    得他首肯,众人纷纷散去,林蕴霏自是跟着他与丽嫔。


    “父皇,淑妃娘娘,儿臣同你们一起。”林蕴霏冷不丁行至两人身边,无有错失淑妃在看见自己时脸上下意识露出的震惊,就好像她万不该出现在这里。


    林蕴霏心下了然,淑妃果真是此局中林彦不可或缺的助手。


    这一世林彦未能在云州遂愿得到功绩,以他的视角来看,段筹与燕往又下落不明,指不定把柄已落入政敌手中,目前的形势于他格外不利。


    他定比前世更希望今夜能将林怀祺与林蕴霏拉下水,作为其母的淑妃当然与他同忧。


    不过淑妃反应很快,重新戴上常见的那副温柔淡然的笑容:“嘉和公主。”


    真是变脸的高手呐,无怪乎能将众人骗得团团转,以为她是朵不与群芳争艳、静待清风来的高洁莲花。林蕴霏心道。


    见到林蕴霏,文惠帝虽有错愕,但仅此而已:“嘉和,你怎地也跟来了?”


    “儿臣见今夜父皇在宴席上饮了不少酒,担心父皇会犯胃疼,于是跟了过来,”林蕴霏搬出来时便打好的腹稿,“不想听见宫里出了这般大的事,儿臣岂能作壁上观?”


    文惠帝闻言点了点头,算是默许她的陪同。


    不出林蕴霏的意料,淑妃正是将文惠帝往馨德苑引。


    在一片漆黑里,点着灯且房门大敞的馨德苑着实让人想不看见都难。


    “去看看,那间宫室里为何亮着?”文惠帝吩咐身后的太监先一步去查看。


    小太监先是跑进馨德苑内探了一周,嘴里不忘呼喊着“丽嫔娘娘,丽嫔娘娘您在吗”。


    他搜寻一番无果,离开时顺带将屋内的烛火吹灭,并且将门关上。


    小太监接着去看相邻的那间屋子,房门未落锁,直接就能推门进去。


    林蕴霏悄然用余光瞧淑妃,女人滑动喉头,交叠搭在腹前的手指亦不自觉地蜷起。


    想来自己这个变数让她开始怀疑林怀祺那边的情况。


    收回目光,林蕴霏看向那间屋子,眸中肃冷。


    事到如今,她也云里雾里,林怀祺究竟有没有同前世一般踩进林彦设的陷阱?


    这一念头刚冒出来,林蕴霏就看见那小太监脸色煞白地从房间内爬出来,仿佛见了鬼。


    他腿软到根本站不住,栽倒在文惠帝面前,支支吾吾地说:“陛下……陛下……”


    在见到他反应的那一刻,淑妃绷着的肌肉得以松弛,扯动嘴角说:“你看见了什么?且慢慢说。”


    林蕴霏却是倒吸了口气,清楚自己最不想要看到的结果还是发生了。


    小太监汗如雨下,双唇颤动,愣是说不一句话。


    他如今恨不能自戳双目,哪里敢将里头的见闻讲出来。


    顶着文惠帝极具威压的注视,小太监宁可将额头磕得见红,也不愿意直言。


    觉察出不对的文惠帝阔步走进房间,后头林蕴霏与淑妃的眼神在虚空中短暂地相触,林蕴霏对着她弯起唇瓣,黑曜似的眸中则无有情绪。


    淑妃被林蕴霏这道意味不明的笑弄得有些心慌,但她终究是见过大风浪的人,很快定了定心神,没有自乱阵脚。


    才走进外屋,就已经能见到随地乱扔的衣裳,空中更是弥漫着浓重的气息,但凡通晓过情/事的人一闻便知,里头的状况是何等激烈。


    走在最前头的文惠帝看到帷帐中那两道相拥而眠的人影时,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林蕴霏看着他的侧颜,男人脸颊两侧的线条绷得极紧,那是极力压制怒意的表现。


    他伸手挑起帘子,皎皎月华将榻上两人的面容照得一清二楚,其中那位女子可不就是消失的丽嫔。


    至于另一位背对着众人将脸埋在美人肩头的青年看着也有几分眼熟。


    文惠帝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却又不敢相信平素看起来乖巧守礼的六皇子会做出此事。


    直至文惠帝脚边踢到一样东西,磕碰之间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蹲踞下来,从一堆衣衫中拾起那样东西端详,只一眼就气红了眼——那是象征着皇子身份的青玉龙纹佩,就这样被林怀棋随意丢在地上。


    “成何体统!”文惠帝的眉间被不可遏的怒意凿出一道深刻的皱褶,他的怒吼终于惊动了榻上的二人。


    林怀祺半阖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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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看清眼前之人的面容后,尚未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又做了何事的他下意识打算起身行礼:“父皇,您怎么来了?”


    但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不仅周遭的环境陌生,而且自己身上未着寸缕,腰间甚至被一只手臂环着。


    顺着那只手臂看去,林怀祺对上一张意想不到的脸,登时竖起一身的寒栗。


    脑子恢复清醒的林怀祺一面系裤腰带,一面慌忙下榻,却被被子与衣衫绊倒在地,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他身上肉眼可见有许多红痕,林蕴霏及时背过身去,非礼勿视。


    “父皇,您听儿臣说,儿臣也不知为何会变成这样。”林怀祺急得险些要哭出来,但他不知道的是,他脸边印着的胭脂让这些话听起来毫无说服力。


    被吵醒的丽嫔在低头抬头间,脸色变得煞白。


    扯过被子将裸/露在外的肌肤遮住,她扫视了圈立在榻前的众人,最后看向文惠帝,因巨大的羞耻与悲愤流下两行泪,嗫嚅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林蕴霏甫一转过身,就看见她那副凄楚的模样。


    大抵前世的自己当时也是这般无助,林蕴霏垂下眼,不由得为自己今日失误的预判感到更深的愧疚。


    仿佛砸下当头一棒,林蕴霏意识到她低估了林彦的手笔。


    是她过于自信,以为堪破了全局,能够就此阻拦事情重蹈覆辙。


    “那你同朕说,事情原来该是什么样的?”文惠帝捏着扳指,顺着林怀祺的话问。


    林怀祺从未见过他如此严厉的神情,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道完了,一切怕是完了。


    “儿臣也不知晓,”他茫然四顾,语无伦次,“父皇您相信儿臣啊。”


    辩解的话停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林怀祺抬手敲打着脑袋,一遍又一遍地说:“父皇,儿臣并非有意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此为无心之失呐。”


    文惠帝看着一问三不知、只顾哭号喊冤的林怀祺,心底原本十分的烦躁直蹿到了十二分。


    “魏斯,”他沉声喊道,嗓音里蕴着毫不掩饰的怒气,“此二人秽乱宫闱,罪不容诛,且将他们拉至慎刑司审问,看看这两人是从何时开始背着朕勾搭在一起的。”


    畏缩躲在角落的小太监魏斯分外不情愿地拔腿,心知今夜自己算是摊上了有来无回的大事。


    纵然还没能弄明白现下的情况,林蕴霏知晓自己再不出声,事情就要被盖棺定论:“且慢。”


    众人的注意被她吸引过去,文惠帝也不例外。尽管他有意对着林蕴霏收敛怒意,眼神里仍有些凌厉:“嘉和,你有什么话要说?”


    林蕴霏看了眼林怀祺,对方心虚地不敢与她对视。


    亏得当时她还觉得他有所长进,此刻看来,这句夸奖给出得早了些。


    “父皇,皇弟一向是明理有分寸之人,儿臣总觉得他不至于犯下这般弥天大错,”林蕴霏有意提点林怀祺道,“或许他是一时不察,遭了旁人的算计呢?”


    此言一出,淑妃右眼狠狠地跳了一下。


    林怀祺倒也并非无可救药,听懂林蕴霏暗示的他眼前一亮。


    膝行至文惠帝脚边,林怀祺扯住他的衣袖,说:“父皇,儿臣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