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心凉半截
郭大雄对这边同样陌生，有个人能跟着，心里踏实一些。茫然、机械的拎着行李，跟在崔娴的身边。
当看到，她竟然把家里大件都给搬来，坦然接受，并准备长期在这生活的架势，郭大雄内心的惶恐、忐忑，被安抚许多。
她一个女孩子，都能如此坦然，他又有什么不能的呢。
整个人，被激活了许多。偶尔跟崔娴交谈几句，亦步亦趋的跟着。
崔娴见到行李到了，而且完好无损，不过这么多东西，也犯愁如何运送回去。知青安置点会派车来接，她扫了几眼周遭，多数都是木板马车。
要坐人，要拉行李，她这些东西就得占一辆马车，若是安排车马不够，难免会被人数落。何况，就目前所知情况来看，生产队未必能派出来多辆马车。
她打算看看，有没有其他的门路。先到知青办的工作人员那里，找到自己的安置点。
“我一会帮你看看。要是不在一起，你就抓紧找能送你的车。”崔娴喘气慢腾腾的，说话声音也不敢太大。
郭大雄凑过去一些，才能听的清楚。“行，我听你的。”想到若是不跟她安排在一起，还多少有些失落。
崔娴问到，自己的安置点在红柳沟人民公社-冒家沟二队。八个人里面，竟然有五个熟人。
郭大雄、宋坤、冷静、赵红妆、刘建军，另外两个不熟悉的叫向卫民、章淑英。
当听到，自己跟崔娴一个生产队的时候，郭大雄喜出望外。一路过来，只有这么一个能让他真心笑出来的消息。
“好队友，那还得麻烦你，帮我拿着东西了。”崔娴也挺高兴。
郭大雄憨厚老实，待人真诚，这一路帮她拿东西，也没丝毫怨言。在一个生产队，日后也能互相帮一把。
不过让她有些意料之外的，是宋坤与他们一个生产队。而他的女朋友，竟然没被分到一个点。
宋坤看到名单之后，也是很恼火。他是追着女朋友来的，却没有跟女朋友冯朝旭分一个点。此时正在知青办闹呢。
知青办的人丝毫不意外，有人过来闹。闹的理由，也是不尽相同。有想走的，有想换地方的，有找人的，对于宋坤的要求，他们直接拒绝。
找的人太多，若是都想按他们的心意重新安排，工作量着实不小。所以，名单一旦确定分好了，就不再进行更改。
即便宋坤是个刺头、硬茬，情绪上来还要动拳头，知青办的人也都有办法化解。
崔娴与郭大雄去找队里安排的马车，当看到木头车板，满是岁月的痕迹。靠近车轮的地方，还有些污秽脏东西。
即便是处理过，这对京城来的知青，也是一项考验。
崔娴的东西最多，队里安排的马车，根本就不够拉。她也不想尝试，木板车的承受力。
又去询问知青办的人，是否有其他的车辆，可以帮忙运送大件行李。
她另外出了5元钱，请了一个拖拉机，帮忙把东西拉到了冒家沟二队。
拖拉机也都是无遮挡的，崔娴还是选择坐马车，行驶速度慢，也能少些冷风灌入身体。
一路晃晃悠悠，慢慢腾腾，曲折颠簸。冷风灌入领口，冻的人都裹紧衣服，也没工夫再张嘴抱怨什么。
在汽车站，还能看到几个衣着得体的人。再看赶马车的老乡，又有很大差距。
崔娴揣着手，缩着脖子，看着周遭的一切。绵延向远方的山坡，沟壑纵横。偶尔有袅袅炊烟，从散落在崖畔上的窑洞间升起。
这的人，都是住在窑洞里。对于初次来的人，还真不好辨认，哪里有住户。
戴着口罩，但依旧是阻挡不住黄沙的味道。崔娴已经更换了两个，才勉强能呼吸到一些干净的空气。
每次激烈的咳嗽，都会引来其余人怪异的关注。除了郭大雄，其余人都是躲避身体，转开脑袋，不想跟她呼吸同一块空气。
马车辗转许久，老马归心似箭，马蹄踏的频率快上许多，众人才后知后觉，快要到地方了。
空气中弥漫着，柴禾燃烧的味道。从窑洞的烟囱钻出来，盘踞在上空，黄与灰夹杂在一起，周遭有些铅灰色的感觉。
凛冽的风依旧不停歇，吹的人身上、头上都是沙子。吹的人心中，也跟着拔凉拔凉的。
脸上也一层沙，有涂了点雪花膏的，脸上的黄沙更是牢靠。知青嘴巴也都起了皮，口干舌燥的。
马车停下，到了地方。知青安置点四男四女，被冒文栋队长安排在村里的，两口闲置旧窑洞。
这两口窑洞在北坡上，采光差，对着北风吹。以前，是生产队放置农具的地方。现在正是冬日，大北风肆虐。
呼呼冷风，一个劲儿的往里灌，这地方根本就无法给人，能住、家的感觉。
至于村民，基本上都是住在南坡，采光好，背风。
这的农户，每家都不富裕。甚至有些人，都是靠住在祖辈挖的窑洞里过日子的。无法腾出来一间，像样的窑洞。
对于这些来的知青，只能安置在废弃的窑洞里。至于环境如何，他们是否能接受，与其余人无关系。
全村的村民，不管老少都出动了。被生活磨灭光亮的浑浊的双眼，看到这群年轻、大城市来的知青们，有些许波澜。
尤其是小孩子，靠在大人的腿边儿，盯着那些与他们穿着不同、精神面貌不同的人，非常好奇。
而来自大城市的这些知青们，即便是折腾许久，脸上满是疲惫无奈，但与这些看起来脏不拉几的，衣服都破破烂烂，棉花都露在外面，甚至感觉京城的叫花子都没这样穷的本土村民相比，依旧是光鲜、摩登许多。
到这里，才算是终极考验。日后要生活的地方，是这片贫瘠又荒凉的土地。日后他们这些大城市光鲜的有知青年，不但要跟这群朴素又贫穷的农民一起生活、劳作，更是要接受他们的再教育。
不知道春暖花开之后，是否能给人一点希望。但此时此刻，冷静、赵红妆他们的心，是凉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