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电竞余波
消毒水的气味在医疗舱里凝结成霜。
陆明斜倚在悬浮诊疗床上,看着傅瑶将纳米修复贴按在他渗血的肩胛处。
女警官垂落的发丝扫过他锁骨时带着消毒凝胶的凉意,被她胡乱扎起的马尾却在晨光里晃出毛茸茸的金边。
“傅组长这包扎手法,”他故意让喉结擦过她来不及收回的指尖,“警校教急救的教官该扣绩效了。”
傅瑶的耳尖瞬间漫上血色,正要抽回的手却被诊疗床的固定带缠住。
他们同时望向缠着绷带的金属扣,发现那是昨夜搏斗时被生物电流熔断的卡扣。
陆明的呼吸忽然变得绵长,诊疗灯投下的菱形光斑在他喉结处颤动,像搁浅在沙滩上的发光水母。
尖锐的通讯铃划破寂静时,傅瑶差点碰翻盛着纳米修复液的玻璃皿。
全息投影在消毒柜表面炸开,技术科小刘的虚像穿透正在结晶的止血凝胶:“三小时前,星海游戏公司境外账户有十二笔异常转账,收款方是……”
陆明支起半边身子,诊疗服领口滑落处露出缠绕量子绷带的胸膛。
傅瑶盯着全息屏上跳动的资金流向图,指甲无意识掐进掌心肌肤——那些数字像毒蛇褪下的鳞片,在跨国银行的暗河里闪着磷光。
“地下机房的生物凝胶样本。”她突然抓起沾着铁锈味的勘查报告,“陈经理被捕前说过要‘给服务器喂最后一顿大餐’,那些被销毁的作弊代码……”
陆明已经将战术匕首别进后腰。
起身时带起的风掀开窗帘,晨雾里浮动着城市清洁无人机群,它们正用激光扫除昨夜暴雨冲刷到街道上的生物凝胶碎屑。
某种荧蓝色的黏液粘在窗框边缘,像是巨型水母被撕下的触须。
游戏公司旧址的玻璃幕墙爬满蛛网状裂纹。
傅瑶蹲在机房通风口前,战术手套拂过凝结着紫色结晶体的金属格栅。
陆明用军靴鞋尖碾碎地面某块凝胶,裂纹深处突然迸出细小的电弧——那是被纳米机器人啃噬过的电路板残骸。
“他们在培育活体生物芯片。”傅瑶的瞳孔映着通风管道里诡异的荧光,“陈经理办公室的咖啡杯残留物检测出神经元突触增强剂,这些黏液……”她突然用镊子夹起片半融化的金属薄片,上面蚀刻着与烧焦照片相同的量子防伪标志。
阴影里传来军靴踏碎玻璃的脆响。
五个戴战术目镜的男人从承重柱后转出,袖口隐约露出星海游戏公司的蛇形标志。
为首的打手转动着指虎上的电流刺,蓝紫色电弧照亮他下巴处未愈的灼伤——正是昨夜地下机房逃脱的残党。
陆明将傅瑶挡在身后的动作牵动未愈的伤口,血腥味混着生物凝胶的甜腥在空气中炸开。
打手们呈扇形包抄时,他注意到最后方那人腰间别着实验室专用的低温储存罐,罐体表面结着与通风口相同的紫色晶体。
“带证据先走!”陆明旋身踢飞最先扑来的打手,军靴精准磕碎对方肋下的神经阻断器。
傅瑶翻身跃上服务器机柜的瞬间,指虎的电流刺擦着她战术裤的纤维掠过,烧焦的凯夫拉纤维腾起青烟。
第二个打手的甩棍带着破风声砸向陆明太阳穴,被他用匕首格挡时溅起一串火星。
陆明借着反作用力撞进第三人怀中,手肘重击对方胃部的动作因为肩伤慢了半拍,战术目镜的碎片在他颈侧划出血线。
傅瑶的配枪在此时发出空膛的咔嗒声——这些亡命徒身上都缠着防弹凝胶。
当第四个打手亮出生物电流网时,陆明突然扯下墙上半悬的应急灯管。
玻璃爆裂声里,他拽着傅瑶滚进堆满生物芯片培养槽的角落。
荧蓝色培养液淋在打手们身上,与电流网接触时爆出刺目的电弧,空气中顿时弥漫着蛋白质烧焦的恶臭。
“第七个暗星……”傅瑶突然抓住陆明渗血的衣袖,她沾着紫色晶体的指尖指向某个正在融化的培养槽。
透过逐渐软化的聚合物外壳,能看见浸泡在营养液里的芯片阵列正排列成旋涡状星图——与烧焦照片残留的实验室标志完全吻合。
打手头目突然发出嘶哑的冷笑,他取下战术目镜露出布满血丝的眼睛:“陆侦探不如猜猜,三年前证人保护计划里消失的第七人,现在在为谁培育这些会呼吸的芯片?”他手中的低温储存罐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紫色晶体透过罐体投射出诡谲的光斑,在满地玻璃碎屑上拼出某个模糊的轮廓。
远处传来警用无人机群的嗡鸣,打手们互相对视后开始向安全通道撤退。
陆明想追击时,傅瑶突然按住他渗血的绷带——她染着晶体的指尖正在纳米修复液里析出诡异的符文,像极了照片里那角苍白衣料上的暗纹。
打手们撤离时掀起的腐臭空气还在鼻腔里烧灼,傅瑶的战术靴已经碾过满地玻璃碎屑。
她蹲在融化的培养槽旁,作战服后背的夜光条在幽暗机房划出荧绿轨迹。
陆明用匕首挑开变形的聚合物外壳,刀刃突然触到某种纤维质的触感——通风管道深处卡着团焦黑的纸页。
“当心生物凝胶反噬。”陆明按住傅瑶想要直接触碰的手腕。
他军靴侧面的激光切割器启动时,烧焦的纸灰簌簌落在傅瑶膝头,带着三年前档案室火灾相似的焦苦味。
残缺的账本在纳米修复灯下显出血脉般的纹路。
傅瑶跪坐在满地电缆间拼接碎片,战术手套食指被纸缘割破都浑然不觉。
那些被酸液腐蚀的数字正在特殊光谱下渗出诡异的靛蓝,某个熟悉的海外银行代码让她瞳孔骤缩——正是黑鸭集团洗钱案中频繁出现的幽灵账户。
陆明背靠裂开的服务器机柜,肩胛处的量子绷带正渗出淡金色修复液。
他望着傅瑶被荧蓝光斑切割的侧脸,喉结动了动:“当年证人保护计划失踪的七个人……”
“每个都关联着不同犯罪集团的命脉。”傅瑶突然将某片烧卷的纸页按在玻璃地面,指甲划过被火舌舔舐过的数字,“你看这个转账日期,正好是第七人消失的第三天。”
窗外飘来清洁无人机群的蜂鸣,两人同时抬头。
暴雨冲刷后的玻璃幕墙外,朝阳正将无人机群镀成流动的金箔,却照不进机房深处凝结着紫色晶体的角落。
陆明伸手接住从通风管坠落的冷凝水,发现水滴里悬浮着针尖大小的生物芯片残骸。
刑侦实验室的离子风带不走账本散发的腐殖质气息。
傅瑶第三次将光谱分析仪对准残缺的签名栏,全息投影却始终无法拼出完整的人名。
她扯下发圈重重拍在操作台,橡筋弹飞时撞碎了证物架上装着生物凝胶的试管。
“让古籍修复师来处理吧。”陆明将温热的黑糖姜茶推过满地电缆,“城南有个专修敦煌遗书的老匠人……”
“等他们用驼毛刷子扫完灰,案子都凉透了!”傅瑶扯开领口透气,锁骨处的汗珠滚进沾着紫色晶体的衣领。
她突然愣住,指尖抚过分析仪屏幕上某块像素畸变的区域——那团墨渍的晕染轨迹,分明是黑鸭集团会计惯用的密码标记。
梧桐巷深处的修复工作室飘着檀香与数据流交融的奇异味道。
穿唐装的老者将残本放进分子重组仪,全息屏上跳动的修复进度条突然卡在43。
傅瑶正要上前,却被陆明拦住——老者孙女正用宋代古籍修复手法处理残页,少女腕间的智能手环不断投射出量子补丁程序。
“需要七十二小时。”老者掸去广袖上的纳米粉尘,“不过这里……”他枯槁的手指突然点在某个烧焦的指纹印上,“有七层不同年代的生物信息素叠加。”
傅瑶的警务通突然震动,未知号码的全息投影在青铜鼎炉上炸开。
蒙面人的电子合成音裹挟着电流杂音:“傅组长不想重演三年前的烟花秀吧?”她猛地攥紧鼎炉边缘,香灰簌簌落在作战靴上,映出监控镜头特有的红外光斑。
“你们连证物室都敢装炸弹。”傅瑶的冷笑惊飞了檐角栖息的机械仿生鸽,“不如直接告诉我第七人的墓志铭该怎么写?”
通讯戛然而止的瞬间,重组仪发出刺耳的警报。
少女修复师捧着的残页突然自燃,青色火苗里跃动着与生物凝胶相同的荧蓝色。
陆明抄起茶案上的冰裂纹茶盏扣下去,却发现火焰竟在陶瓷表面蚀刻出蛇形标志。
夜色吞没警局大楼时,傅瑶正用证物镊子夹起最后一片灰烬。
全息屏幕上,被复原的残缺账户正在跨国资金流中闪烁,像蛰伏在暗网深处的电子水蛭。
她忽然注意到某串被酸液腐蚀的数字——在反诈骗数据库里,这组编码最后一次出现是在陆明卧底行动失败的那天。
窗外飘过警用无人机的红色警示灯,傅瑶却盯着自己映在玻璃上的重影。
那团模糊的轮廓渐渐与烧焦照片里的苍白衣料重叠,而此刻她终于看清,衣角暗纹里藏着的竟是星海游戏公司初代标志的变体。
证物室的恒温系统发出细微嗡鸣,盖住了窗外某架滞留过久的清洁无人机旋翼声。
当那点异常的红光第三次扫过傅瑶后颈时,她正将复原出的坐标信息加密发送给国际刑警组织,完全没注意到通讯列表里陆明的未读消息正在疯狂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