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小纸人
所谓的‘怨气撞灵’，又被三教九流勾当中的人称之为‘撞邪’。
而此类撞邪又不同于一般撞邪。
以我们赶尸人为例，人死后的尸首要妥善安置，有些死相凄惨之人入殓都要先扮妆，身世凄惨之人要搭台唱冥戏。
这便是老光棍一直教导的‘忌讳’。
人死如灯灭，而我们赶尸人要‘守庚申’、‘斩三尸’便是源于此。
这道忌讳看着简单，要做起来却相当有难度。
我得了三尸经正传，又有老光棍衣钵加持，从小便耳濡目染这些该提点的忌讳。
甚至不用教，脑海一闪，全是该注意的事项。
但，寻宝一派不同。
他们打交道的‘尸’可是硬尸，给祖师爷在向南方位烧一炷香，点根蜡烛，也不管主人家应不应允，手上的活计却是一点没少干。
那些所谓的传承规矩，在一大堆宝物面前，人性的劣根性会体现的淋漓尽致。
我刚入世，也是头回碰到做这种行当的人。
可经过若云的一句话提点，也看出了那人身上的端倪。
吐的黑水，八成不是真正的黑水，而是‘撞灵’了！
毕竟硬尸这玩意儿接触久了，再硬朗的精壮男人也得亏虚，指不定哪天就着了道……
“官人，也不知道他们是进山的时候犯了忌讳，还是在先前的时候。”
“咱们别管了，先往山里去吧……”
若云一般话少，难得主动劝解。
我先前也是这么想的，有什么事情比得上自己身家性命？
可只要一想到刚才吴奇口中散发的恶臭味，以及绣姨腰间的小鼓，我总觉得心里发毛。
不管是不是同道中人，总不能真见死不救。
我勒紧牛绳，先将若云重新收回木雕，然后起身走向吴奇等人。
看我靠近，那些人顿时警惕起来。
吴奇最先发话。
“小兄弟，别看我们有兄弟负伤，人数上我们还是占着优势的……”
我瞥了他一眼，吁了一口气道：“你多心了，我是来看看你这个兄弟的。”
绣姨拉着大牙起身，两人一前一后将我拦在中间。
看这架势，是怕我惦记上他们身上的财物。
可眼下我也顾不得多做解释，指着那人身上黏稠的腥臭黑水。
“他进山之前，是不是烧过什么东西？”
吴奇等人一愣，脸色顿时一阵惨白，嗓音也开始微微颤抖。
“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卖关子，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他吐的水里面，有黑色的杂质，像是烧纸留下的遗留物，所以如果他在进山犯了忌讳，应当就是在烧什么东西的时候。”
“你们想想，进山的时候是不是拜了什么东西，同时又烧了类似于纸的东西？”
吴奇听完我的话，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站在我前面的绣姨。
而绣姨只是稍作沉思，言语清冷的回道：“进山要拜神，这是我们的规矩，以前都有过的……”
“可他是第一次进山，也是你们新招来的兄弟吧？”
我毫不客气的反驳了一句。
做事讲规矩没错，就怕新人搞错了规矩。
吴奇的想法和我一样，语气开始着急了。
“绣姨，你想想，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自打刚见面开始，绣姨看我的眼神就极为冷漠。
此刻听完我说的这些话，脸上的阴郁更甚。
她只是冷眼瞥了我一眼，将吴奇拉到另外一边。
这次刻意压低了音量，我听不真切他们的谈话声。
约莫三五分钟，吴奇带着绣姨回来，脸上的表情又淡然了一些。
“小兄弟，外面的天色也差不多黑了，过了这个时辰，里边的瘴气就带邪了，呆久了会精神失常。”
“倒不如，今晚我们就先在这里住下，顺便，你看看能不能治好我的兄弟？”
我刚想反驳，大黑狗又朝着树林深处犬吠了一声，像是在刻意告知我里面有什么未知的风险。
我敏锐的察觉到，这时候就算我想走，他们也不会轻易放我进山。
索性便点了点头，只是刻意叮嘱了一句。
“别再让他碰水。”
“没问题！”
吴奇见我答应下来，默默的松了口气。
又喊来绣姨将那人重新翻上牛车，让我上前查看。
我捂着口鼻，将他的外衣脱下，发现里面的内衬衣物绣着一种稀奇古怪的图案，不像动物，更像是一棵大树的枝丫。
只是看着张牙舞爪，透露出一股莫名的诡异。
而且，就在我翻动他外套的时候，里边的口袋露出一个纸人的一角。
烧纸人也是赶尸必不可少的环节，所以哪怕只是一角，我的脑海中也浮现出了一个小纸人的画面。
卧槽，碰到同行了？
我心里一咯噔，刚搭上去的手瞬间又缩了回去。
而这时候绣姨却主动走了过来，将那人的外套脱下，然后将衣物里边的小纸人全部抖落下来。
“进山前，我们烧的就是这些纸人。”
“这呆子，原来没烧干净！”
绣姨有些恼怒，似乎猜到了问题出在哪里，又恨铁不成钢的踹了那人两脚。
我也明白过来，八成是没烧干净的纸人带了不干净的东西回来。
想清楚了问题的关键，还没等我发话，绣姨和吴奇手疾眼快，将地上的纸人捡到一边，就地用火柴盒点燃。
由于他们的动作太快，我还没来得及阻止，纸人就剩一堆黑乎乎的灰烬……
坏了！
这纸人刚才摸着潮湿，不会是从地下带上来的吧？
还没等我发问，吴奇又推了一下我的肩膀。
“这样就行了，小兄弟，你继续吧……”
继续个锤子！
我现在恨不得从口袋里摸出三根香点上，再给那些纸人磕一个响头！
别管这纸人是从哪里带上来的，能沾上人，哪儿会干净？
此时我也不管吴奇等人的反应，火速朝着自己的牛车跑去。
可人还在半道上，就见刚才还蜷缩一团的男人，忽然哇的一声，再次从口中不断吐出腥臭的黑色汁水。
这一次的量大，有不少甚至是从口鼻处喷涌而出！
场面既恶心又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