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金光覆体，血涌吞天
张灵澈回了一礼，微微颔首，旋即淡淡开口：“烦请二位童子，前方引路。”
清风很是听话，转身入观，和明月一齐站在门旁等候。
明月掌中灯火昏黄，她眉间眼底分明带着怯意，嘴角却笑得灿烂，巴巴看着张灵澈，等他抬脚。
光影只隔出三尺便自暗淡，清风的脸模糊一片，木门投下黑影，扭曲蠕动，仿佛虫蛇纠缠，莫名渗人。
“上、上师……”明月壮起胆子，颤抖着身子催促，“还请、还请您快些，师父他老人家，等得急呢。”
小女孩的声音清脆，悦耳宛如莺啼，她笑得愈发灿烂，热情几乎满溢。
张灵澈深深望了这二道童一眼，眸底闪过决然，再不多言。
他挥袖迈步，一脚踏入山门，“呼”声骤起，那是森寒的旋风刺骨，扯动衣袂飘扬。
嘎吱——
身后，观门随风而动，紧紧闭起，却没有将风阻隔，反而愈发炽烈，仿佛幽冷的火，直灼人的心神。
“哼……”
张灵澈体表金光一闪而逝，那风瞬止，隐约有呜咽声起，似女子吃痛，正自哀哭。
清风明月沉默看着这一幕，神色倏忽间有些狰狞，却并未有什么动作。
踏踏踏……
明月率先转身，左手掌着孤灯，静静往后殿方向行去。
清风歪头看了张灵澈一眼，忽而嘿然一笑，旋即紧步跟随，再不回头。
张灵澈亦步亦趋，也不催促，就这么跟着二小童缓缓而行，一路走过游廊，穿过数道月洞门，方行至后殿小院。
周遭静谧无声，风不动，云也沉寂。
头顶弯月被晦暗遮蔽，唯有星光暗淡，院中几株老树枝桠交错，投下斑驳阴影，晃动间仿如活物，全被那口古井吞没。
“上师，请稍候……”
清风没有再回头，迈着步子小跑起来，很快来到殿门前站定。
张灵澈干脆驻足，于院中石道上静立，明月见他如此，也掌着灯侍立一旁。
咚咚咚——
“师父，客人带来了。”清风语气欢脱，仿佛在表功。
“咳……”屋中，传来一声咳嗽。
“咳咳，天尊慈悲，张道友后人造访，恕贫道身体有恙，无法远迎……”
老道士的嗓音隔门传出，沙哑带着和蔼，昏黄灯火投映窗纱，隐约可见老道拉长的影子。
张灵澈眼中生出几分疑惑，不过也只片刻。
他面色不动，踏前一步，躬身行礼道：“晚辈张灵澈，拜见上清派清虚师祖。”
他话语一顿，不等里面之人回应，又接着补上一句：“晚辈斗胆，还请师祖开门一见。”
“……”
屋中沉默足有片刻，忽而有沙哑怪异地笑声响起。
“哼嗯……哼哼……”
“好，好个张灵澈……”
那笑声骤止，忽而语调森然，“你若想，那便进屋中来拜见罢，贫道也好教教你，到底何为修行。”
张灵澈直起身，面色一片平静，并不为这倏然的转变而惊异。
“如此，正好。”
他淡然一笑，两步迈至门前，衣袖轻轻一挥。
砰！！
本就老朽的木门仿佛被无形气劲炸裂，瞬间倒卷而出，直往那仿佛幽深不见底的殿堂中飞拍而去，带起气流狂卷。
“放肆！”里面之人怒吼，却并不显得慌张，更未做什么躲避。
话音未落，便是更为剧烈的“轰隆”震响传开，那木飞两扇径直砸中那殿堂中央蒲团上一团黑影，他却仿佛木偶泥塑，不动分毫。
“师父！！”
清风明月齐声嘶吼，旋即红着扑向一脸平静的张灵澈，小小口儿张开，满是利齿森寒。
“竟敢对师父出手！我要吃、吃了你！！”
明月把掌中灯火抛开，怯怯出声，张口就欲咬下。
“混账，师父祂老人家好痛啊，我也好痛，痛痛痛，吃吃……”
清风面容快扭曲在一起，小小脸儿上挂满泪水，跑出一步就摔倒在地，却不停用爪子扣着石缝往张灵澈脚边爬来，要去撕他的腿肉入口。
“唉，邪气入脑，无药可救……”张灵澈垂眸一叹，手中却并无什么慈悲。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他口诵金光咒，眉心朱砂亮起血光，赤金的光华瞬间大亮，带起无形灵气沸腾如烈火，将周身一切阴晦之气尽皆驱散。
嗤嗤嗤嗤——
“啊啊啊——”明月利齿还未咬到皮肉，便被这灵气之火焚灼，痛苦嘶喊着倒在地上打滚，再也无法站起。
清风对这一幕仿佛未觉，他指尖抠出血痕，已捉到张灵澈的脚踝，就要狠狠扯下，可一下刹那，张灵澈脚跟抬起又落下，重重一跺！
“咄！”他皱眉一叱，无形气劲荡开，不欲与这二童子纠缠。
清风如遭重锤轰击，扭曲得不成样子的身影倒飞而出，滚落到一旁
明月抛下的油灯旁，瞬间带出大片火花。
哗啦啦啦——
灯油四渐，把清风嘶哑的痛哼遮掩，大片老木被点着，熊熊烈火瞬间爆燃，直欲吞天。
“孽障！呜呜呜……你这孽障……”
火光与尘烟中，苍老的痛哭声传出。
“你怎能……”那声音字字泣血，带着颤抖，“你怎敢如此狠手……”
“竟杀我两个徒儿？！”
庞大黑影在烟尘翻涌，带起沉重碾踏声，轰隆如雷响。
“张灵澈！”嘶声怒吼传开，伴随滚滚雷鸣，“我要你以血来偿啊啊——！！”
轰隆隆隆！！
仿佛扭曲的肉山自烟尘中滚动而出，堪比一人身高的庞大肉球撞开烈火，猩风裹挟带着滔天血气，刹那撞至门前！
张灵澈眸光一沉，那血气与他体表金光方一接触便被焚灼，嗤响不断却仿佛无有穷尽，烈风扑面，他已无法再躲。
铛啷！！！
肉与骨相碰，却发出金铁交鸣的震响，仿佛黄钟大吕被敲中，张灵澈体表金光一阵巨颤，裂痕瞬息密布。
“哈哈哈哈……张灵澈，你不是要杀我嘛？！来呀！！”
模糊血肉之中，不知是谁的口张口说话，带起尖声厉啸。
张灵澈静立垂眸，手中掐诀不断，眉心血光愈炽，金光暗淡复明，却眼看难以支撑。
“呜呜呜，清风，明月，好徒儿，你们等等……”
被血染红的长长须发下，老道士悲鸣恸哭，血肉蠕动扭曲，仿佛巨蛇纠缠，逐渐将金光包裹。
“孽障……”老道士哑声呼唤，话音未完。
“哈哈哈哈……”挤在骨堆中的口张开，青阳子怒吼猖狂，“还不给我死来！！”
万千巨蛇盘缠，咔嚓声瞬响，金光，彻底消散。
吼！！血肉浪潮翻涌，仿佛恶兽张口，连带火光与血火，一口吞没。